第二十七章 行軍蟻

兩條觸鬚在頭頂微微的晃動着,不斷的收集,感應,分析着空氣中所蘊含的種種信息——魔力的波動,空氣的波動,還有各種氣味分子。這就是它的眼睛,這就是它的耳朵,這就是它的鼻子,這就是它用來感受外界的主要器官。無數的波動和分子被它所收集感觸,指引着它的方向,告訴它它所需要知道的一切事物。不同於人,也不同於龍。

無數的同伴匯聚在它的身邊,堅硬的甲殼從沒有互相碰撞過,恰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也許對於人類來說,這需要長久的訓練才能做到,但對於它們來說,只是本能。奇妙的魔力波動和信息素被它和它的同伴散佈在空氣之中,交流着各自所獲得的信息,標誌着各自的方位和距離。大多數的時候,它們一無所獲,但是在長久的跋涉之後,它們往往還是能夠獲得一些食物——堅硬的食物,柔軟的食物,乾燥的食物,溼潤的食物,但是無論什麼食物,最終都會被它們的口器切開,切碎,用酸液分解消化,吞下肚去。每一個都只會吃上一點,只需要一點,並非只需要這一點就能夠滿足,而是因爲在它們的身後,還有許多的同伴,許多和它們一樣,飢腸轆轆的同伴,它們也同樣需要。

沒有紛爭,沒有爭吵,一切都如此自然而然,保留着一點簡單的本能標誌着個體的不同,但是更多的,還是作爲一個巨大組織和集體的組成單元而存在。

螞蟻。無數的螞蟻,它們有着相似的黑色外貌,巨大而尖銳的口器,看不到眼睛長在哪裡,只有長在頭上的兩根觸鬚在不斷的微微晃動着,體型大小並不完全相等,但是大致全都維持在人類的指甲大小。它們從地上爬過,發出無數細密的“沙沙”聲,那是它們的腿部踏過土壤,樹葉。攀爬過其它植物表面的聲音。那是它們用兩隻鋒利而堅固的口鉗,啃噬各種植物的聲音,它們就好像潮水漫過大地一樣將黑褐色的土壤,深黑色的腐殖質。綠色褐色和其它各種顏色的植物全部掩埋。而在它們過後。只留下了一片荒蕪的土地。

所有的植物,以及來不及逃離的動物,都被它們所啃噬。無論是木質纖維,還是血肉臟腑,都在它們的食譜範圍之內,被它們啃得乾乾淨淨,只留下一片光禿禿的乾淨的土地和森森的白骨。

利科斯站在遠處,巨大的身軀高過周圍的樹木,巨大的金黃色豎瞳能夠清楚的看到這一切的發生。它看到類似於老鼠一般的生物在飛速逃竄,它看到類似於貓狗一樣的生物在飛速逃竄,它看到體型外貌各異的飛禽在天空高飛,它們全都遠遠的奔跑在前面,順利的將那黑色的潮水甩在身後——和它記憶中地球世界影視文學類作品,給人留下的印象,不太一樣。實際上,除了少部分速度慢,受了傷,或者被其它魔獸所阻礙,大部分的魔獸,都能夠順利的將這黑色的蟻潮遠遠的甩在身後——那些螞蟻的速度,相對來說實在是有點慢。而且即便是那些被它們所追上的魔獸,它們臨死前的攻擊和魔法,也都能夠造成不小的傷害——我是說那些擁有着攻擊性魔法的生物。

這是一種隱性的平衡。利科斯如此想着。在刨除了精神這一因素之後,越龐大,越複雜的組織,才能夠容納越多的魔力,與越多的魔力相結合。換句話說,普遍情況而言,體型越龐大的魔獸,力量也就越強,所擁有的魔法威力和效果也就越強——當然,戰鬥力並不只是簡單的由這兩個因素決定,但是無疑的,它們處於相當重要的地位。而行軍蟻無疑就是這個理論的一種體現,它們擁有着堅硬的外殼,擁有着足夠鋒利而堅固的口器和強大無比的咬合力,擁有着龐大到堪稱恐怖的數量,這使得它們能夠如同潮水一樣將任何敵人淹沒吞食,而由於自身微小的體型,相對而言體型遠比它們龐大的多的魔獸卻難以用自身的肢體和利齒對它們造成傷害——更何況它們還有着一身相當堅固的黑色外殼。

但是同樣的,由於體型的微小,使得它們的魔法並不強大。不,也許不是不強大,而是壓根不存在,它們僅僅只是能夠利用魔力的波動作爲一種交流的手段而已。利科斯感應着那微弱而複雜的魔力波動,如此想着。而且也正因爲如此,使得它們根本不存在魔核,對於魔法的抗性也相對較低,使用魔法就能夠有效的大量殺傷它們。但是魔法的效果是有持續性,而且需要相當的消耗,更重要的是,這種螞蟻在進化過程中似乎能夠通過撕咬製造劇烈的痛苦,干擾乃至打斷對方的施法。

這樣想着,利科斯便能夠看到,一條不幸被追上的蟒蛇混身上下都猛然散發出一團黃色的光暈,然後在它周圍的行軍蟻在剎那全部死亡,但是緊接着,更多的行軍蟻涌了上來,將它團團圍住,還不待光暈消去——僅僅只是削弱到一定程度,便有螞蟻前進,僅僅死了兩三隻之後,便成功突破魔法的薄弱之處,爬了上去。

這一幕讓利科斯奇妙的想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的一句話——以無厚入有間。魔法的威力並不是全面而均勻的,更並非如同機械一般能夠長時間的保持穩定,這些螞蟻們竟然能夠感知到魔法的薄弱之處,然後在剎那突破,實在讓利科斯不能不感到驚訝,真是敏銳的魔法感知。利科斯如此想到。

然後劇烈的痛苦在剎那讓魔法中斷,被強烈疼痛席捲了整個神經系統的它無法再感應外界的魔力進而形成魔法。一個個螞蟻爬了上去,蟒蛇的整個身體都在不斷掙扎。四處翻滾,有力的尾巴在不斷揮擊,發出巨大的“啪啪”的聲響。然後黑色的螞蟻已經遍佈它的全身,如水一般在它的身上不斷涌動,而它的掙扎也很快停止,最終黑色的蟻潮從它的身上退去,只留下了一具白骨。

強烈的震撼和衝擊,被它頭頂的觸鬚所捕捉到,讓它在一剎那明白,如果自己再繼續前進。將被無法抵抗的力量所殺死。它立刻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而在它的前方,無數的同伴已經被突然而至的強大的力量所殺死。但是沒有關係,只需要安心的等待,這力量總會過去。然後它將攀爬到食物的身體上。啃噬對方的血肉。飢餓感在神經系統之中反覆來回傳遞。讓它焦灼不安。頭頂的兩根觸鬚,也隨之不斷上下左右的搖晃擺動。最後,它感受到了前方力量的削弱。

它立刻開始繼續前行。殘餘的魔法帶給它宛如雷亟一般的強烈感覺,卻無法阻礙它的行動,它順利的爬到了對方的身軀之上,然後咬下。在一剎那間,它感受到了血肉的劇烈顫動,還有極其強烈的搖晃,在極端的痛苦之下,身下的獵物開始瘋狂的搖晃起來,以發泄和舒緩自己的痛苦。然而無數的同伴一個接一個的爬到了對方的身上,咬下。痛苦不斷累積,最終造成了極其強烈的快感,在剎那襲遍對方全身上下的神經系統,將對方完全麻痹。於是,它們終於可以安心的進食了。

利科斯巨大的金色豎瞳裡面清晰的倒映出這一切,無數的魔獸洶涌而來,然而在利科斯一千米距離之外,便被它的龍威所震懾,攸然分開,直到在它身後一千米之外,才緩慢合攏,繼續逃竄,或者直接逃向其它地方。而黑色的蟻潮依然在緩慢而堅定,如同要吞沒這個大地之上的一切事物一般的繼續前進。就連龍威,都無法對它們產生效果。

然後在下一刻,大地裂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隙,黑色的潮水在剎那掉落,而且這條巨大的裂縫還在不斷的擴大,延伸。利科斯注意到了無數黑色螞蟻頭頂的觸鬚,都開始微微搖晃顫動,它們停下了腳步,然後在下一刻,足勾——它們的複數足下生長着細密的倒勾——互相勾連,竟然就這樣一隻接一支的勾連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橋,飄飄蕩蕩的跨越了這道黑色的裂縫。

真是令人驚歎的能力啊。利科斯如此想着。然後虛空中無形的魔力之弦被輕輕撥動,虛無的魔力跨越虛幻與真實的界限,形成強大的力量,在一剎那間,將那些勾連在一起,即將跨過巨大裂縫的螞蟻,完全殺死。失去了活力的屍體在剎那間紛紛脫離,掉落入巨大的裂縫之中。

但是螞蟻們沒有氣餒,它們開始分兵,自原本中央的那一道洪流之外,形成了無數道好似觸手一般的支流,向前涌動着,前進着,然後繼續一個個勾連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的好似黑色的紙條一般的東西,在裂縫的中間飄飄蕩蕩,越來越長,越來越遠。然後在下一刻,繼續被強大的魔法所震擊,粉碎,殺死,掉落到巨大的裂縫之下。

它們繼續分兵,分出更多的支流,然後繼續被粉碎,殺死,掉落。依然沒有氣餒,繼續分出更多的支流,而同時還形成了兩道支流沿着巨大的裂縫不斷前行着。

然而利科斯已經不想繼續試探下去了,大地震顫,原本分開的裂縫在剎那合攏,將那些還在裂縫之中飄飄蕩蕩的,不斷爬行觸探着的行軍蟻剎那壓扁——在這樣的巨大力量之下,即便它們有着堅硬的外殼,也無法承受。

利科斯進入了蟻潮之中。龍晶在體內微微震顫,魔核也在連綿不斷的震顫,強烈的魔法震盪不斷自它全身上下散發開去,一波波不斷的殺死無數的行軍蟻。對於它來說,這是一種很好的鍛鍊方式。行軍蟻們敏銳的魔法感知和微小的體型,使得它不得不一直維持着均勻,全面而穩定的魔法威力的釋放,否則一旦出現了任何破綻,都會被行軍蟻們所找到,進而突破。

而對方鋪天蓋地的數量,則更是對它耐力的最好鍛鍊。利科斯對於自己竟然能夠找到一種這樣適合鍛鍊的種族,感覺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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