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傳承

利科斯巨大的豎瞳緊盯着面前的龍蛋,龐大身體的陰影將面前的三十二顆龍蛋全部覆蓋在自己的陰影之下,只需伸展自己的身體就能觸碰到其中任意一顆,而無需特意並且麻煩的移動自己的身體。它靜靜的等待着,展現出了身爲一個優異捕食者應有的耐心。然後很快的,因爲特意的鍛鍊而愈發靈敏的耳朵清楚的聽到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林中枝葉被風吹動而發出的“沙沙”聲中,那點清脆的“喀拉”聲顯得尤爲與衆不同。

在利科斯敏銳的目光之下,一點小小的白色碎屑從其中一顆龍蛋中飛出,一條小小的裂紋忽然間出現在原本光滑完整的蛋殼上,如同天空中落下了第一滴雨,然後大雨傾盆而下,隨之而來的是連綿不斷的“喀拉”“喀拉”聲,無數的白色碎屑高高拋起,一條條裂紋不斷出現在這些原本光滑完整白潔的蛋殼上。最後,第一個小小的腦袋終於打碎外殼,沾滿粘液的從原本狹小漆黑的空間中冒出,看向這個新的世界。

一顆巨大的龍頭遮蓋住它上方的天空和陽光,投下的陰影將這個才冒出個頭顱的初生幼龍全部覆蓋。在這個小生命尚未來的及反應的時候,便與它的額頭相碰。似有亮光劃過意識的虛空,似有驚雷震開智慧的迷霧。初生的幼龍那尚在懵懂之中的意識只覺得全身上下的血液變得滾燙起來,血脈傳承中的意念和烙印在一剎那間復甦。

然而除此之外的,還有其它的一些本不應出現的東西同樣摻雜在其中。那是飛濺的血,被巨大器械撕開的巨大傷口,無奈倒下的巨大暴龍。被砍伐的樹木,被獵殺的魔獸。繁榮的城市,來來往往的人類。以及強烈的,扭曲的,深沉的,熾熱的,滾燙的,瘋狂的仇恨與怨念。初生的意識尚未受過太多的風雨,極易受到外力的感染,相對應的,其承受力也更加脆弱。在利科斯那過於強大而黑暗,扭曲而瘋狂的精神刺激之下,這頭初生的幼龍在渾身一陣抖動之後,好不容易冒出來的身體攸然一沉,氣息斷絕,微弱而純粹的生機如同風中的燭火一般湮滅。利科斯將自己巨大的腦袋擡起,心中清楚的知道,對方已經死了。

無喜無悲。意識沉浸在深深的黑暗中,能夠清楚的體驗到其中蘊含的每一點情感,如此熾烈而深沉,如此灼熱而滾燙,但情感愈是洶涌而澎湃,精神就愈是平靜。如同萬古不化的寒冰之下流淌着融化一切的岩漿。

A—3150將它所蒐集到的數據和運算結果顯示在利科斯的腦海中。利科斯對原本就經過修改的魔法繼續進行調整,然後再一次把自己巨大的頭顱向另一個冒出的小小暴龍湊去,在一大一小的兩個額頭相撞的瞬間,魔法再次發動。血脈沸騰,銘刻在遺傳因子底部的記憶和經驗翻涌上來,然後再次沉寂。但是先輩們的經驗和經歷已經被激活,只要見到類似的景象,遇到類似的事物,那麼它們將自然知道應該如何去做。

然而除了這些之外,同時還有一些其他的本不應出現的景象——無數的,人類砍伐樹木,獵殺魔獸,以其他物種的死亡和毀滅爲代價建立的,人類的繁榮盛世。而除此之外,還有無比強烈的情感同樣摻雜在其中——那是對於人類的仇恨,如此深沉,如此熾烈,如此滾燙,以至於這條小小的,初生的幼龍覺得自己都要承受不住,被燒穿,被焚盡。如同一滴黑色的墨汁將一碗小小的清水染成黑色一般,強烈的憎恨浸染了它的整個意志,靈魂,精神。它的豎瞳揚起,直視向利科斯巨大而渾濁的眸子,在這對小小的豎瞳之中,利科斯看到了純粹而熾烈的仇恨之火。

於是,它滿意的擡起了自己巨大的頭顱,移向下一個。

龍語魔法——啓迪,這是龍類之中用於傳承的重要魔法,其意義就相當於人類之中的學校,老師,和書本的集合,又類似於另一個世界某種傳說中的物質——帝流漿,只不過它只能給龍裔開啓靈智。唯有使用過這個魔法的巨龍,纔會成長爲真正的巨龍,否則只會成爲沒有智慧的野獸。而實際上,除了巨龍之外,極少部分的亞龍也能擁有着這個魔法——比如說暴龍,雖然只是簡化版本,但是暴龍一族的傳承與進化之中,依然起着舉足輕重的作用——儘管對於低智商的暴龍來說,偶爾會在使用的過程中因爲成年暴龍與初生幼龍之間過大的力量差距而導致幼龍死亡。但對於利科斯來說,卻完全可以把差死亡率減小到零——如果它不是爲了自己的目的而對這個魔法進行改造的話。

單純的龍語魔法僅僅只能激發銘刻在血脈中的記憶和經驗,卻無法傳承先輩個體的情感和感受。而對於利科斯來說,這無疑是不夠的,它需要的是能夠接受到它心中的仇恨並且不斷傳承下去的後裔。單單隻憑藉原初版本的這個魔法,無疑是無法做到的——頂多使它們更加提防人類。在這種情況下,對這個魔法做出修改無疑是必要的。

然而啓迪這個看似簡單的魔法卻是同時涉及到了血脈傳承和精神靈魂之間的奧秘,如果單單隻憑藉它自己的能力,無疑是無能爲力的,幸好,它的體內還有個A—3150。這個古代或者說未來智能儘管儘管數據丟失了很大一部分,但是僅憑藉殘存的相關數據以及本身強大的能力便足以幫助利科斯對這個魔法進行修改——但終究還是出了差錯,使得第一條幼龍不幸死亡。但是藉助着第一條幼龍的死亡,新的數據被收集,魔法再次調整。而這一次,卻終於是成功了。亦代表着利科斯無需再面對自己後裔的死亡。

不僅僅只是單純的依靠,利科斯本身也在向A—3150學習這些魔法知識。但不得不承認,相比較於A—3150所傳授的那些,無論是血脈傳承中的那些,還是它自己獨自在無盡林海中以千萬魔獸爲師所獨自摸索的那些,都顯得過於簡單了。A—3150所教的那些簡直是反生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叫它殘缺的數據庫中只有高等的魔法知識,而缺乏了基礎部分。儘管利科斯學習的很吃力,並且因爲次元的震盪,本世界的部分規則已經改變,使得相當多曾經正確的觀點成爲了錯誤的知識,卻並沒有打消它的積極性——知識,本就是這個世上最強大的力量之一。就算其中大部分是無用的,但是隻要有百分之一仍然正確,便足夠了。

三十二條巨龍除了一條幼龍死去,剩下的全部成功接收了利科斯版本的啓迪。它們沉默的從蛋殼中鑽出來,小小的略顯狹長的身體上面滿是粘液,滑溜溜的,但很快的,就在空氣中迅速風化乾燥。原本還顯得比較柔軟的身體也很快就變得堅硬。然後這些初生的幼龍們便張開它們小小的嘴巴,用那尚顯稚嫩的牙齒飛速吞食着外面的蛋殼。相比於那些正常出生並且獲得正常啓迪的幼龍,這些催熟並且被改造版魔法啓迪的幼龍,在這個時期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當它們用完自己食用完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頓食物之後。便安分的聚集到利科斯的面前,等候着它的命令。顯得異樣的乖巧和聽話。在改造版的啓迪中,除了對於人類透骨的厭惡和仇恨之外。同樣添加進去的,還有對於它們的父親的深深敬畏,恐懼,以及忠誠——儘管利科斯並不確定,這些能夠在它們的成長過程中保留下多少。

它望向面前的這些小小的幼龍,凝視它們晶黃色的豎瞳,看着它們棕褐色的皮膚,小小的前爪,粗壯的後肢和尾巴。

多麼弱小啊。它這樣想着。

但是,它們是我的子嗣,是我的血裔,是我的軍隊。它們擁有着巨大的潛力,它們會傳承我的意志和情感,它們終將變得強大而堅不可摧,將恐懼和毀滅帶給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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