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三十三

無盡之林的區域很大,實在太大,也正是因此,它的地形十分複雜,內中的環境也可以說是千變萬化,各種類型都包容其中。高山,平地,丘陵,谷地,峽谷。其氣候也是多種多樣,寒帶,溫帶,熱帶。更包含了各種各樣的植物類型,苔蘚,孢子,蕨類,喬木——當然,只是近似的劃分和代稱,實際上,它們和另一個世界的有着相同名字的植物有着許多不同之處。或者低矮,或者高大,或者豔麗,或者黯淡,或者美麗,或者醜陋,千奇百怪,無奇不有。即便是現在的利科斯,也不敢說自己對於無盡林海到底有多瞭解。

落葉積在光滑的苔蘚上,苔蘚生長在溼潤的土壤上,然後它們全部都被一個腳掌踏在上面,微微下陷。它擡起頭,仔細的查看着周圍的環境。葉子巨大,樹木高聳,有着高達至四五十米的可怕高度,溫度較高,相當類似於另一個世界的侏羅紀時代的氣候面貌——與它們的種族和外形相當符合。在它的身邊,是它的幾個兄弟。每一個選擇一個方向,互相配合,儘管作爲強大的暴龍,它們本應該是獨來獨往的。但是它們,與它們的同族並不相同——很大不同。從名字就可以看出,它們的名字很簡單,簡單到根本不像是一個生靈應該取的名字,而更像是一個流水線上機械生產出的物品——與其說是名字,不然說是序號。從一號一直到三十三。這是它們的父親,它們最畏懼,最害怕,最崇拜,最敬愛的人——或者更準確點說,龍,給它們取的。簡單好記,清晰明瞭。

三十三條幼龍並沒有聚集在一起——這數量太多了一點,這樣多的聚集在一起,不好安排。所以它們分成了三隊,一隊十一個,等它們長得更大的時候,也許會分的更細,分的更多。它們相互遠離,獨自行走在這茫茫叢林之中。探險,鍛鍊,戰鬥,廝殺。

爲了這一天,它們已經鍛鍊了好幾個月呢。就如同人類之中的士兵一般,在它們的父親以及它那些強大的朋友的力量下特意製造出的安全領域之中,奔跑,鬥毆,鍛鍊,互相磨合,學習如何配合——至少,不要在羣體間的戰鬥中互相干擾,還有學習,學習經驗,學習技巧。它們強大的父親,在漫長的獨自一人的戰鬥與摸索中,積累了相當豐富的戰鬥經驗,並創造出了相當多的魔法技巧,但是隻有其中最深刻的一部分,纔會通過血脈的傳承遺留給它們。而還有許多,並不會銘刻在血脈之中,這些,都需要它們的父親教給它們。而除此之外,就算是那些能夠通過傳承知曉的,也需要鍛鍊,戰鬥,廝殺,生與死之間的磨練,才能真正融合貫通。

它們曾經之前出去過一次,但是這一次並不相同,因爲不再是三十一,而是十一頭。更何況,在它們的隊伍中,還加了個新來的小傢伙,三十二。相比於它們而言,那個小傢伙無論是身量,體型,氣力,都有所不如,更不曾和它們一樣經歷過真正的廝殺。不過,沒關係。它暗自想到,不需要太長時間,這個小傢伙很快就會成長起來,成爲它們的一份子,成爲它們又一個堅實可靠的兄弟。它們的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接受了相同的啓迪。

無形的魔法波動自它的身上散發開去,而與之相類似的波動同樣自它的幾位兄弟身上散發開去,當它們碰觸到類似的魔力存在時,會反彈回來,再次被它們所接受,就如同雷達一般。它們不斷的對着自身散發的魔力波動進行微小的調整,改變着它的頻率——這樣能夠擴大它的感知範圍。每一頭暴龍都會選擇一個頻率段,它們還無法像它們的父親那樣,同時散發不同頻率段的魔力波動——它們與利科斯的差距,不僅僅是單純的力量,還有技巧,經驗和意識。

熾熱的陽光照在皮膚之上,暖烘烘的感覺直接滲入到身體深處。對於一隻冷血生物來說,這樣的感覺,舒適無比,真是太棒了。它的身體穿過無形的空氣,不時從林間掠過——這樣的高度正是它所熟悉而且適合的。有着更多感光細胞的眼睛能夠看到更多的顏色,代表着它眼中的世界更加豐富多彩。比如說此時此刻,下面的那幾條小小的暴龍。也許在人類的眼中,是同一種色澤,但是在它的眼中,卻清晰的分成了不同的顏色——其中一些是無法用人類的文字和言語描述的顏色,因爲他們看不到,所以並沒有合適的語言和文字來描述這對他們來說不存在的顏色,正如同盲人無法也不會描述光芒一樣。

它選定了其中最爲瘦弱的一個作爲目標。魔核在體內不斷震動,魔力隨之不斷跳動流淌。無形的力量在體內升騰起來。它的身體攸然向下衝去,目標正是那一隊小龍中的一個。它有着幾近它們兩倍的體型,再加上魔法的增幅,讓它能夠輕而易舉的將它們中的一個提起。

那個倒黴的被選中的目標正是新近加入的三十二號。當那隻好似縮小版翼龍的生物帶着巨大的風聲降臨的時候,它近乎本能的就釋放了一個重力術,於是在一剎那間,對方的身形微微下沉。對於一隻需要平衡的飛行類魔獸來說,這無疑是致命的。在對方的身形再一次平衡的時候,三十二已經遠離了它。一招之差,獵物變成了獵人,而獵人變成了獵物。

無數的重力術被施放在這個區域之中,儘管它們無法疊加,但是其覆蓋區域卻是不同的。而且暴龍一族的重力術,並不是威力恆定的,而是伴隨着成長以及個體的不同而有所不同。這使得這片區域的重力不僅僅忽然間增加了很多,而且在不同的部位也有着微妙的差別。這極大的干擾了它的平衡。

當它好不容易取得新的平衡的時候,往往就會陷入一個新的重力區域之中,重力再次變化,讓它不得不再次做出調整。這使得它脫離所花費的時間從原本的一兩秒延長到了四五秒,這增加的短短時間差已經使得旁邊的幾條幼龍同時撲了上來。增加的重量一下子讓它沉了下去,翅膀猛烈的撲打着,摔在地上。

當這種飛翔類魔獸被拽到陸地上的時候,結果已經註定。在幾條幼龍的牙齒和利爪下,它的血肉被撕開,大量鮮血的流出帶走了它的大量精力。一條小小的暴龍猛然撲出,是三十二,它準確而有力的咬中了對方的氣管。它掙扎的愈發激烈,翅膀不斷扇動,揚起大片塵埃,無數的鮮血從喉嚨中涌出,染紅了三十二森白的利齒,流進它的嘴中和喉嚨,帶來滿口的血腥味,愈發刺激它的野性。

這就是叢林。一步之差,一招之失,也許就是獵手和獵物之間的地位轉換,也許就是生與死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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