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精靈的作用

這是一片巨大的湖泊,美麗而寧靜,那是不可思議的寧靜,整片湖泊,都猶如鏡子一樣平滑光亮,沒有哪怕一點最細微的搖晃。就如同一整塊,美麗晶瑩透明到極點的寶石一般。一株巨大到難以想象的樹木,生長在其中,無數粗大而壯碩的樹枝不斷向上向外蔓延,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樹冠——就如同一座規模宏大的城市一樣的樹冠。而無數的精靈,就生活在其中。

年老的精靈安靜的站在樹上,他低頭,能夠清楚的看到那平靜宛如鏡子一般的湖面,甚至能夠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倒影,儘管模模糊糊的——畢竟現在衰老的他視力已經大不如以前呢,但是依然能夠確定,那是他自己的倒影。無數的精靈,站在他旁邊的樹枝上,樹梢上,乃至樹葉上,站在他遠處的樹枝上,樹梢上,乃至樹葉上,他們安靜的看着他。看着他俯身看向平靜的湖面,看着他從樹上墮落,然後沉入湖面之中。沒有激起水花,而只有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湖水溫柔的包裹住年老的精靈的眼耳口鼻,還有整個身軀。然後他閉上了眼睛,然後他睜開了眼睛。

年老的精靈站在平靜的湖面上,能夠透過那澄淨透明到極點的水波,看到自己的屍體正在緩慢的不斷的下沉,下沉,直到自己看不到的深處。死亡之後的感覺,似乎出乎意料的好。不再有沉重而衰老的身軀,不再有疲憊而衰弱的器官,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離他而遠去,從未有過的輕鬆,從未有過的舒適。

然後他聽到了呼喚,那是無比親切的,溫柔的,令人懷念的,溫暖的呼喚,直達他的心底最深處。他擡起頭,開始飄升,越升越高,然後好像穿過了一層無形的界限,然後看到了無數的精靈,那都是他所熟悉,曾有過交往的精靈,或是朋友,或是親人,他們都在這裡,而現在,他也要成爲其中的一部分。他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年輕的精靈們匯聚在樹上,他們共同凝視着那位年老的精靈墜入那平靜的湖水中,越沉越深,所有的精靈都知道,他的肉體,他的靈魂,都將成爲精靈之王——或者用很多年前,精靈一族的足跡依然還駐留在大陸上時的稱呼,生命之樹,伊格拉休斯——的一部分。就如同過往的無數年月中,無數死去的精靈一般。他們將成爲陽光,水露和養分,供養那一位的成長,讓它不斷壯大,從而更好的庇護精靈一族。

但是一切終有盡頭,整個精靈一族的人口,現在也不過一萬餘,相比於鼎盛時的近億,實在是差的太遠了。過去的精靈們懷念陸地和曾經,現在的精靈們好奇外面的世界。於是,當利科斯進入無盡林海的時候,現在的精靈之王——曾經的生命之樹,伊格拉休斯同意了它的請求。

安妮塔行走在鬱鬱蔥蔥的叢林之中,這裡是無盡林海,不是精靈之森,失去了精靈之王的庇佑,讓她有點不習慣——實際上,如果不是已經不是第一次,那麼將會是非常的不習慣。森林不會迴應她的意志,聽不到風中的絮語,魔法的精靈們不會在她的耳邊嘮嘮叨叨。她需要改變,調整和適應。還好,還有好幾位同族跟在她的身後,讓她有了一點安慰和依靠。

她來到了森林的外面。陽光燦爛,而且沒有茂密的枝葉的遮擋,完全看不到半點的樹蔭。她從自己隨身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截嫩枝——精靈之王的本體上,特地生長出來的一截嫩枝。在她的身後,一位年老的精靈走了上來,然後安靜的躺在地上。安妮塔看着面前這位蒼老的精靈,手忽然有點抖。但是最終,她還是在對方的身體上,在心中的部位上面,剖開了一道口子,然後把手中的這截嫩枝放了上去。

無形的魔力在波動,魔法被釋放出來。然後安妮塔,以及她的同伴們,都能夠清楚的看到,這株小小的嫩枝開始不斷生根,發芽,茁壯成長。藉助着精靈之王預先儲存好的力量,藉助着這位年老的精靈的犧牲,藉助着年輕的精靈們的力魔法的幫助,將幾十年的時光凝聚在短短的時光中。

一個小時之後,這株嫩枝已經完全成長爲了一株繁茂的大樹。安妮塔覺得悲傷。三百二十一位年老的精靈,自願放棄了與精靈之王融爲一體的權利,選擇了犧牲自己。他們的肉體和靈魂將成爲養分,培育精靈之王的分體。他們的靈魂將無法與先輩們呆在一起,他們的記憶,情感都將無法得到保留,消散於虛無中。那是真正的死亡。那是對於精靈來說,極大的犧牲。

而在無盡林海的另一處,另外有幾位精靈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那是一處看上去好像和無盡林海其它地方沒有什麼不同的場所。幾叢低矮的灌木,幾株高大的樹木,還有一些花花草草。

它有點好奇的“看”着那幾個生命。儘管作爲一株樹木,它其實並沒有眼睛這種器官,也沒有耳朵。但是無疑的,它依然有着自己的感覺器官,也正是因此,它能夠“看”到那幾個奇特的生命。他們雙足踏地,身材修長,有着垂在身體兩側的兩隻手臂。

它有點好奇這些傢伙的滋味,但是想起了曾經受到的警告,最終還是沒有發動攻擊。那隻曾經差點把它毀滅的可怕魔獸,那條惡龍,早已經跟它說過了這些,名爲“精靈”的存在的到來。

他們來到了它的旁邊,然後伴隨着他們肢體的變化,它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虛空中無形的魔力的波動,奇妙的變化,發生在它的身上。

那是非常奇妙的舒適感,充盈着它的樹幹,然後自樹幹延伸到每一條樹根,然後隨着樹根不斷分裂傳遞,直到最細微的根系末端,同時沿着幾條主要的樹根延伸到與之相連的分體,同時又由樹幹延伸到每一根樹枝,由樹枝延伸到每一片樹葉。充盈了它的全部。它感覺自己,從未像現在這一刻這樣輕鬆,舒適。於是它決定動了。然後在下一刻,巨大,粗壯,密密麻麻宛如大網般的根系破土而出,幾條根系如同巨大的觸手,將那幾個精靈包裹住,放在自己的樹枝上,而剩下的,則支撐着它的樹身,開始不斷向着森林外面移動。

奇妙的魔法不斷從站在它茂密的樹枝上的精靈手中釋放開來,維持着它的這種狀態。最終讓它來到了無盡林海的外面。能夠清楚的看到,幾株樹木按照着某種奇特的方位生長着,將一大片領土包圍在其中。十幾位精靈正在其中忙碌,不斷的種植上各種各樣的樹木,灌木,花草,以及其它的植物,並在魔法的幫助下,讓它們加速生長繁殖。

那些名爲精靈的存在在它耳邊私語,讓它移動到了其中的一個位置,然後紮根於其中。現在,這裡就是它新的居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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