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爲龍邵陽酒量不行,因爲他戴了副眼鏡,總是一副很老實的樣子,總是文質彬彬地感嘆:“今天的肉菜太少啦!”
你向他舉杯,他也就端杯。你喝多少,他也喝多少。你幹了,他也幹了。你不挑他,他也不挑你,他自己埋頭吃肉。
從外部形態看上去,他喝五瓶啤酒跟喝十瓶啤酒沒有區別。說話、走路都和平時一樣,每次散席都記得要拿皮包拿手機,偶爾順飯館裡幾包檳榔一包餐巾紙什麼的。出門打車還會討價還價:“二十塊錢到鐵道學院走不走?”很清醒,跟沒喝似的。
我只見他醉過一回。
大年二十九,晚來天欲雪。我、老彭、龍邵陽三個人在下河街路邊上叫了一盆水煮活魚,喝的是藥酒。不知是什麼原因,龍邵陽很快就醉了,滿口胡話。具體說什麼我已經忘了。總之是一些莫名其妙很傷感的話,使人徒生兔死狐悲之感。
末了,龍邵陽從包裡拿出一沓錢,說:“這是我剛發的的年終獎,兄弟幾個分了吧。”
看來是真醉了,我和老彭相視一笑。
怕他醒了之後會拿頭撞牆,都不敢要他的錢。龍邵陽生氣了,破口大罵:“狗日的,還認不認我做兄弟啦?我的錢不是錢?我的錢又不髒!又不是賣身錢!分了分了,今天不分了就是不拿我當兄弟。狗日的。”
第二天,大家又笑嘻嘻地見面。我和老彭每人遞了個信封給龍邵陽:“數數。”
龍邵陽挺不好意思地說:“啊?不會吧?我真有那麼傻?”
過了一會他又說:“其實分了就分了,都是自家兄弟。”
過了一會又說:“你們倆狗日的還真的分了?我得點點,別少了幾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