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歡喜樓不遠的迎賓路上有一間茶室。
~~??超速首發~~有一段時間,我和老彭沒事就在這個叫“無恙村”的茶室泡着。
這間茶室藏書萬冊,環境優雅,服務員都傻愣愣的。茶室據說是文藝界某名人糾集了幾個沒什麼文化的儒商聯手開的。
據說此名人口才了得。能舌走龍蛇,能口綻蓮花,能說動陳水扁投誠,能慫恿節婦改嫁。巧嘴如張儀者略輸文采,善辯似蘇秦輩稍遜風騷。出品之談話節目一時爲三湘之冠,每晚在收音機旁苦等死候如尾生之鐵桿聽衆達數十萬之衆。又據說此名人仗義疏財義薄雲天,堂前客常滿,杯中酒不空。頗似那梁山呼保之義,及時之雨,彷彿那戰國孟嘗之君,太子之丹。
無恙村茶室開張伊始,不少學富五車之士,附庸風雅之徒,不學無術之輩雲集於此。我和老彭都愛湊熱鬧,聞風也就魚龍混雜其間了。
在無恙村裡座談,我是不敢輕易開口的。只因爲平時作孽太多讀書太少,一張口只會出醜露乖貽笑大方。所以只好抱殘守缺,明哲保身。我最常用的姿態是含笑不語拈煙微笑以及冷笑連連三種。開始還能蒙哄過關,時間久了大家都知道那個怪笑不已的傢伙其實沒什麼水平,不過濫竽充數的貨色而已。
老彭就不一樣了,這廝一進無恙村,簡直如魚得水如狗添翼如韋小寶進了麗春院如關公入了大刀會。進了茶室的門,找幾個閒人,圍成一桌,把茶杯一端,嘴巴就如同打卦一般不歇氣,從盤古開天闢地說起,聊了幾個鐘頭也才聊到某日孔子沒事幹溜到了陳國。
這幫子落泊的閒人都是海市聊天的傲腿,不但能扯淡,而且會擡人。互相一擡,大家都成了中國的脊樑,運行的地火,沉默的大多數。至不濟也是一隱姓埋名的臥龍鳳雛張良韓信,恨不能互稱彼此爲民間的總書記市井的委員長。
老彭到這裡玩主要目的倒也不爲結交名士,他其實對知識分子沒興趣。也不完全爲了看書,書還是在家裡讀得自在。他只想幫助幫助落泊的美女,指點指點失意的佳人。
老彭專門印了一盒名片,上書“所有美麗而憂傷的女子的舅舅”。
爲什麼是“舅舅”而不是叔叔呢?因爲舅舅是孃家人。
沒多久,老彭成了無恙村的一尊人物,大家都親切地叫他“舅舅”。
某日,我肚子裡沒有油水,打電話給老彭叫他請飯,被他嚴詞拒絕。我心中惱恨,下了班,直奔無恙村。
老彭舅舅正在跟幾個姿色不等的女學生大談早年的創業歷程。只聽他說道:“後來,我總算把資金搞到手了,兩百萬啊!那時候兩百萬在我眼裡是一筆鉅款……….”聽他那意思好象現在兩百萬在他眼裡就不是鉅款了似的。
我早看不慣他這副嘴臉,於是上前插話:“老彭,門口有位師傅讓你出去把單車挪一下,他要倒車。”
老彭頓時臉上掛不住了,說:“你哪裡鑽出來的?搗什麼蛋啊?”
我說:“是這麼回事,嫂子下午給我打了個電話,讓你買兩包奶粉回家,你們家小東沒奶吃了。”
女學生紛紛大笑。
老彭說:“什麼小東小西的?不要亂講。”隨即向女學生介紹,“這是我以前的一個學生,腦子有病。不過不要緊,是間歇性的,大家別怕。”
看來老彭在把自己塑造成爲一個事業有成同時又冰清玉潔的未婚男青年。這個形象太完美了,我不能讓他得逞,不能什麼好事都攤給他。
“你上次欠我的二十塊錢什麼時候還給我?”我說。
“什麼時候欠你錢啦?”
“就是上回你帶那個小姑娘做手術,我給你墊的掛號費。她叫什麼來着?”
老彭跟女學生們說:“大家坐,我先送他去醫院,我們改天再聊。”
轉到背處,老彭:“你他媽的有病啊?”
我一邊笑,一邊說:“你有病呢。本來是一頓飯就可以把我收買的,爲什麼不肯收買?現在好啦!大家玩完。”
“你小子農民意識!你想想,我鍋裡有了,你碗裡會少嗎?”
“我還就是農民意識,有奶就是娘。給了好處就跟你幹,不給好處就搗亂。”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明天,明天一定給你介紹一個好的。”
“那就說好了。”
“說好了,騙你是你胯裡吊着的。”
就這樣,老彭把盧小蒙介紹給了我。
這真是一個奇妙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