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也真是的,犯得着這般維護七姐兒和六哥兒麼……”陶琦抱怨中茶碗落在小几上的聲音也是碰響。
秦藍卻是淡看了陶琦一眼,“到底是相府的顏面,總還是要維護的。無關他們二人。”
“要奴婢說,六哥兒對七姐兒生了心思,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七姐兒若是個好的,早就跟六哥兒斷了關係,這麼牽扯不清地也不怕到時候毀了清譽,沒個好着落。”
“你以爲我那七姐現如今就好過麼?”秦藍喝了口茶,“我瞧着那太后派來的教引嬤嬤卻是沒幾分把她當主子的心思,我在那呆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被送了客,你若有心也可覺察到我那七姐當真是強顏歡笑來着。”
陶琦聽着也是鼓了鼓腮幫子,“那是她活該。”
秦藍聽着陶琦的憤言,也是搖了搖頭,暗道此番那慕容玲若不能真破繭成蝶,太后也斷不會給一個廢物機會,想來這慕容玲也不過是太后扶持的對付皇后的工具罷了,也着實可憐。
“八姐兒可午睡下了……”外頭突然傳來永敏姑姑的聲兒。
秦藍不禁擡了頭,朝着陶琦擺了擺手,“請姑姑進來。”
不會兒子,陶琦卻是請了永敏姑姑進來,秦藍吩咐陶喜給永敏姑姑端了凳子又上了茶。
“八姐兒客氣了。”永敏姑姑撇了撇茶沫子笑道,“八姐兒這茶自是好的,只奴婢速來不喜飲茶。”
秦藍卻是笑道,“姑姑既然不喜飲茶,陶琦,上碗冰鎮酸梅湯,這大夏天的暑氣兒最是重,也好給姑姑消消暑。”
“姑娘有心了。”永敏姑姑用了半盞酸梅湯,纔開口道,“奴婢這番過來,卻是有兩件事兒。”
秦藍淡笑不語,喝着茶。
永敏姑姑也是一笑,“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這禮節重,卻是大意不得。老夫人說了八姐兒穩重,卻可擔當。這其一便是八月初六純郡主及笄的事兒,純郡主與咱們大哥兒是有婚事兒在身的,自是得由姑嫂簪發笄禮。這其二嘛,想必八姐兒也是想到了,八月十八可是咱們大哥兒的冠禮,這女有兄弟背嫁,日後夫子方爲靠,男有姐妹冠發,婚後妻女不壓頭。”
聽着永敏姑姑這話,秦藍只覺得胸口一陣憋屈,哪怕自己的確不愛宋知寒,可乍聽得他結婚自己還要祝福他的話,心裡也是好不到哪裡去?何況還要爲他加冠,爲他的未婚妻簪笄,當真是要把自己的肚量撐成一條河麼?
秦藍心裡頭一陣自嘲,面上卻依舊無波無瀾,甚至還要適當地表現出一絲歡喜地道,“到底是府上的大喜事兒。大哥定下了婚事,青兒這心裡頭也是歡喜。”
永敏姑姑見着秦藍面目平靜,卻是又道,“八姐兒說的不錯,到底是樁喜事兒,自是要好好操辦的。想來八姐兒也是知道輕重的,奴婢也就不多說了,這幾日便會有嬤嬤過來帶着八姐兒走走路子,熟了也就是了。”說着也是起了身。
八姐兒自是知道輕重的。
老夫人說了八姐兒穩重,可擔當。
這算是警告麼?
秦藍只覺得眼前這眉目溫和的永敏姑姑似是在觀察自己似的,一時間心裡頭也是一個激靈,心思也是迴歸了不少。
隨即順勢道,“有勞姑姑傳話,還望姑姑帶個話,青兒斷不會辜負了外祖母的厚望。”
永敏姑姑看了秦藍一眼,隨即點了點頭,“八姐兒安心修養就是。”隨即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眼瞅着永敏姑姑離去,秦藍忍不住出了口氣,只覺得渾身的骨頭縫裡就跟灌了鐵塊似的,一動就咯嘣直響。
“小姐,您沒事兒吧?”陶琦趕緊扶住有些愣神的秦藍,只怕她從腳踏上栽下去。
秦藍搖了搖頭,脫開了陶琦的手,道,“樹欲靜而風不止。該是下狠心的時候了。”
既然風停不了,所幸拔除所有樹葉,哪怕傷痕多一點,哪怕受凍多一點。想着貪戀的溫暖終究不屬於自己,如今拔刀砍去,也是一種解脫。秦藍不禁握了握自己的手。
老夫人難得的好心情卻是因着大哥兒難得的配合,竟也同意了這門婚事。只是她唯一不放心的便是秦藍那丫頭,這丫頭,年紀小,心裡頭藏的事兒卻是不小。
永敏姑姑卻是揮退一旁打扇的小丫頭,自個兒接過扇子給老夫人扇了起來,“奴婢瞧着八姐兒卻是個最會審時度勢的。有些話,也是一點就透。”
老夫人卻是眯了眼,“這丫頭沒什麼野心,往日裡小心翼翼的,也虧她耐得住。此番雖說斷了她的念想,卻也未必不是給她分造化,只看她能不能接得住了。”
永敏姑姑也是道,“老夫人待她可是比七姐兒好多了,奴婢瞅着七姐兒的日子不好過呀。”
老夫人卻是目光閃了閃,“菱丫頭野心大,不是個安分的主兒,她既想拔得頭抽,我便給她這分造化,這苦日子還在往後,現在就熬不住,日後有的她哭的,宮裡可不比家裡,家裡也就方寸地兒,鬥來鬥去也就那麼回事兒,在宮裡頭,她的一舉一動可是要牽扯府裡榮辱,哪裡只是她的一輩子可以比的。”
永敏姑姑雖知道老夫人心裡頭也不是太喜歡七姐兒,卻也不想居然這般淡漠,倒是那話不多的八姐兒默默無聞的反而頗受老夫人待見。
許多日下來,那日還是驚弓之鳥的來兮算是琢磨透了歸去紙老虎的性子,也就大度地讓了半邊籠子給歸去佔着,反正歸去也就白日裡佔着死睡,晚間裡卻是兩眼放光整個院子裡巡視,也不耽誤它的進食和睡眠,總而言之,對於來兮來說,歸去還算是隻好貓。
“小姐,您的帕子又被歸去叼走了,您也不管管?”陶歡拎着睡死的歸去道。
秦藍卻道,“總還在院子裡。你找找就是,再說,我罵它,它就不睡了麼,昨天陶琦踩了它尾巴,自己嚇得尖叫,它還不是照睡不誤?”
陶歡,“……”一把將歸去甩向鳥籠,那貓竟也知道伸出前肢趴住,“不是睡得很死麼?”
陶琦這時候卻是端了果盤進來,遞了陶歡一個白眼道,“地震了人還知道要跑,快摔死了,它還不知道自救麼?”
陶歡,“……”
陶琦這時候卻是將切好的金瓜擺在秦藍面前道,“這算是示好麼?奴婢瞧着這幾日,那純郡主倒是給小姐捎來了不少好東西,瞧這瓜,去了皮還是金燦燦的,若是換了其他香瓜,只怕是肉都熟透軟爛了。”
秦藍對於陶琦的抱怨卻是習以爲常,卻是插了塊瓜放在嘴裡嚼了起來,“的確香脆可口,你們也來嚐嚐。”
“奴婢怎麼覺得您像是被純郡主的這些子小恩小惠給收買了呢?”陶琦一面抱怨一面毫不客氣地戳了塊瓜放在嘴裡。
陶歡卻是笑道,“奴婢覺着吧這最容易被收買的卻是陶琦,每回裡卻是她吃得最多的。”
秦藍聽了也是噗哧笑出了聲兒。
陶琦卻是鼓着腮幫子道,“不吃白不吃,哼……”
陶歡這時候卻是道,“就着這段日子以來純郡主的舉措,奴婢倒是覺得,這純郡主若不是個會做人的怕就是個最有心機的。”
秦藍一聽,也是一愣,隨即卻是想到,這純郡主若是知道自個兒和知寒的事兒還能這般大度,若不是真心善,怕就是心計頗深的人。想着當日裡純郡主那直言直語,秦藍怎麼都無法將她與惡毒心計聯繫到一起。
“小姐,您的帖子和信。”蘇嬤嬤這會兒子卻是進了來。
“哦?”秦藍回過神來便瞧見蘇嬤嬤擺在小案上的粉金挑花帖子,不禁尋思了下,也是沒想到是誰,以至於一打開帖子,便是一陣驚喜。
陶琦瞧着秦藍方纔還是一臉陰天這會兒子卻是大晴天的樣子,不禁心下好奇,也是湊過頭來,頓時叫了出來,“呀,竟然是珠姐兒回來了。竟比早先提的日子還要早上半個來月。”
聽着陶琦的話,又想到這麼熱的天,若無大事明珠也不會挺着大肚子這般早便回京,心裡頭也是一陣憂心,隨即打開了信,這才知道北方大旱大災,着實不太平,爲了安全起見,明珠方纔早些回了來,又見得明珠提起自己身子挺好,秦藍的心也算是放了大半。
“幸在這帖子的日期卻是下在初三,否則還真不好辦。”陶歡道。
秦藍也是點了點頭道,“今個便到老夫人那兒道一聲,你們也準備些東西,先給珠姐兒送過去,到不必名貴,重在用心。陶喜手巧,這幾日縫製些娃娃的衣物鞋子,蘇婆婆取些銀錢到外頭給珠姐兒的孩子添些銀鎖銀項圈之類的,初三那日我便帶過去。”
衆人稱是。
初三日,秦藍給老夫人請過安後便坐着馬車前往成孝侯府,甚至帶上了陶琦和陶歡。
明珠肚子顯形不久,卻也孕相十足,居然在丫鬟曉紫的攙扶下出來相迎,頓時驚煞秦藍。
“不礙事兒,這個時辰日頭也不熱,何況我本就要多走走纔是。”明珠瞧着秦藍一臉的擔心樣也是笑着安慰道。
秦藍卻是瞪眼道,“姐姐莫不是忘了眼下已不是一個人了麼?”
明珠卻是一笑,拉着秦藍的手走道,“行行行,咱屋裡頭坐着說話還不成麼?”
秦藍這纔算是妥協道,“卻是不能有第二次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