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琦聽着秦藍這般說,也只秦藍心裡頭定是不舒服的,一時間壓在喉嚨口的話也是又往下沉了沉,去餓死不敢再提及的。心裡頭卻是想着挑個小姐心情不錯的時候再碩,卻不想秦藍竟自個兒問了出來。
“六殿下可定下了回去的日子?”
陶琦不敢隱瞞,“三月二十六。陶隨說了,若是小姐……可在十里亭爲六殿下送行。”
十里亭?秦藍的眉頭微動了動,怕是要變天了,只怕旻玹這次回去便會是數載,否則短短數月何來送行之說?
秦藍也不知想了多久方纔回過神來,只是道,“知道了。”卻是沒說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心裡頭卻是想着這旻玹故意挑了這一天這是在看自己的立場和心跡麼?
陶琦也是皺了眉頭。
十里長亭,和風春日,微微飛起的披風包裹着有些單薄消瘦的男子在亭子內站了許久許久。
“咳咳……走吧。”旻玹咳得身軀似有蜷縮,卻是吩咐身邊的陶隨道。
一旁的旻臻惱了,“六哥,待我去將那丫頭逮過來。”
“不許去!”旻玹卻是呵斥了聲。
一旁的陶隨這時候連忙到,“是奴才不盡心,話頭卻是帶到了小姐貼身丫頭陶琦耳朵裡,那丫頭扎扎呼呼的,只怕是姑娘也未必曉得今日兒的事兒。主子若是難受,只管着往奴才身上揮鞭子就是。”
旻臻這時候也是卯得踹了陶隨一腳,“你小子辦事一向靠譜,這次卻真正是不靠譜。那丫頭又是個傻乎乎的性子,這下里可好,白讓六哥等了一場。”
旻玹又哪裡不知道陶隨和旻臻這是在給自己找臺階兒,咳嗽聲也是漸漸地止住了下來,卻是有些氣息不接地道,“七弟,我這就走了,你,保重!”
旻臻意識也是有些口澀,“六哥,別忘了咱們打小許下的承諾。”說着卻是伸出了右手握成了拳頭。
旻玹瞧着旻臻一臉的認真勁兒也是一笑,隨即也是伸出了右手握成了拳頭,兩隻拳頭連碰三次後,旻臻無語,旻玹無言,兩人停留了會兒,旻玹轉了身,在陶隨的伺候下上了馬車,很快,馬車便開走了。
旻臻的眼兒不禁閃了閃,如果真的可以回到小時候,因爲被欺凌而兩顆心靠的很近的時候……只不過這已經成爲了不可能,因爲自己和他走上的是同一條路,或許相輔相助,但當結果只能由一個人主導的時候,誰又能屈居誰下呢?
“是誰?”旻臻暴地出聲。“還不乖乖給爺滾出來。”
秦藍尚能穩住,陶琦卻是被嚇了一跳,腳下一動,暴露了自己與秦藍兩人的蹤跡。
秦藍不禁嘆了口氣,既然被發現,那就轉向明裡好了,心裡這麼想着拉着陶琦便從一旁的轉角樹掩下走了出來。
旻臻走過來的腳步聲兒有點兒重,兩隻眼角有些吊起,很是不爽的樣子,“八小姐這會兒子不待在秦府受衆人接待,跑到這兒來難不成是爲了賞花?”
秦藍聽着旻臻滿是厭惡的口氣兒,心裡也是有些堵,只面上卻是沒有半點兒子被發現偷聽偷看的心虛勁兒,穩穩地福了福,“不想打擾到了七殿下的好興致,秦藍這就告辭。”
“慢着。”旻臻不禁又大踏步走近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秦藍,“八姐兒來了這麼久,看了這麼久,也乏了,我看反正八姐兒也沒什麼急事兒,不如就再坐坐等等。”
秦藍自然知道旻臻是故意的,他這是在記仇呢,記自己來了卻不出來見旻玹的仇,只不過秦藍從沒想過要跟這個吊眼兒噴火龍計較,“秦藍今日要過秦府去,不得遲,七殿下的好意秦藍只得心領了。”
“誒……不急。”旻臻這時候卻是粗魯的伸出了一隻胳膊,擋住了主僕兩的去路,面上笑着,“爺今兒個也正好要去秦府,一道兒。”
這廝……還卯上了?秦藍不禁眯了眯眼兒,“恐怕不妥。臣女還是先行在秦府迎接七殿下爲好。”
“哪來的那麼多溝溝道道的,爺說行就行了。”旻臻本就不爽得厲害,這會兒子更是沒油耐心跟秦藍繞來繞去,他就是想削了這丫頭臉面就是想看她出醜心裡頭才痛快。
秦藍眼瞅着旻臻面色不爽,卻是微笑如花,“臣女聽說七殿下近日來可是在忙於求娶秦府二小姐……”
旻臻一聽這話,面上也是閃了下,“那又如何?”
秦藍卻是一笑,“自是不如何?七殿下想做什麼又豈是臣女能夠左右的。既然七殿下要與臣女同行……”秦藍也不避諱,直接大方的做出了個請的姿勢,“臣女本就與二小姐同源,見面還得喚上一句二姐姐,只是不知是否有這份榮幸喚上您一聲……”二姐夫?秦藍自是不會說出來的,只是轉而道,“七殿下您先請!”
旻臻眼瞅着秦藍淡然處之的模樣,在看得她那笑,整個人就覺得不舒服,幾次在她手下吃虧的他,這次卻是頓住了腳兒,臉面上卻是故作一副不耐煩的樣兒,胡亂揮了揮手像似趕蒼蠅一般,“行了行了,這麼磨嘰,搞得爺煩得慌,快走快走,省得擾了爺耳根的清淨。”
秦藍聽着旻臻欲蓋彌彰的花,也不戳破,只福了福便拉着陶琦離去,也就轉過轉角在旻臻看不到的地兒方,便放下儀態拉扯着陶琦便跑向馬車吩咐着車伕趕緊開走,心裡頭卻是道,好險,再這麼跟旻臻糾纏下去那是鐵定會遲到的,雖說是去秦府做客,倒地還是晚輩身份,若是趕遲了勢必遭人置喙。
倒是那旻臻卻是嘴角帶着得意的笑兒,“那丫頭一過來爺就知道了。也就六哥慣寵着她,知道她趕不及才早早離開,偏爺就要拖她會兒,讓她也嚐嚐那趕不及遲到了失了顏面的尷尬滋味兒。”
這馬車自然是趕急了往回飛跑,好在馬車結實再大的顛簸也能化解,即便如此,秦藍主僕兩還是坐着不算安穩。
陶琦這是憋着的一口氣終於可以吐出來了,“剛纔瞅着七殿下的樣兒子,像只張口的老虎,怪可怕的。”
秦藍聽得陶琦這般比喻也是啞然一笑,隨即卻是又道,“那七殿下即便是隻老虎,也是隻紙老虎。”
“好在小姐把七殿下給鎮住了,要不然再拖下去可真的要趕不及了。”陶琦感覺着馬車逐漸放緩了速度,心知目的地就快到了,心裡更是大鬆一口氣,有條不紊地給秦藍整理起衣物頭飾來。
秦藍見陶琦一臉的輕鬆也是一笑,心裡頭卻不知回了幾個圈兒,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記憶中,她從未與這兩位老人有過親密接觸,更談不上寵愛和感情。
一切都生疏得令人心底發涼。
她本該滿腹埋怨和氣恨,可是此刻她卻異常鎮靜和淡然。
面對衆人的熱情,她淺笑盈盈,既然融入不了又何必強求?
待得一番鬧鬨之後,只等着那些子有心的無心的都散走了,秦老夫人本是微提着的眼角兒方纔緩了下來,“青丫頭,坐過來些,也讓祖母好生看看,這麼些年……”
秦藍方纔應對秦府上諸位夫人的各種心思,內心裡也是生了厭惡,這會兒子再瞧得秦老夫人親和的臉色,原本就不堪煩擾的心也算是鬆了幾分,倒不是她覺得自己這位祖母待自個兒有多麼親熱,卻是因着自己卻是不怎麼排斥這位老人。便也放鬆着靠近了坐了過去。
秦老夫人眼看着秦藍面上溫和帶笑,眉眼柔軟,也湊到了自個兒身側,只她那眼兒雖有些昏花,心卻名堂着,知道這位小孫女兒雖對自個兒不排斥卻也不親近,固然面上瞧不出來,只那身氣兒卻是感覺得到的,心下也是微微一嘆,說到半路子的話也是斷了去,只是揮退了伺候在側的丫頭婆子後,過了會兒子方纔道,“恍惚還記得你小時候調皮的樣兒子,這會兒子再看卻已是豆蔻年華,你長大了,祖母也老了。這麼些年疏忽了你,你心裡頭氣着卻是應該的。這會兒子也沒有外人,咱們祖孫兩也好說些子掏心窩子的話。”
秦藍微垂首,“祖母還惦記着青兒便是青兒的福分。父母親過世之後,青兒也不曾陪伴祖母左右爲祖母分憂,已是不孝,今日裡難得陪陪祖母,自是青兒最想做的事兒。”
秦老夫人卻是道,“日後的日子還長着。只要我這把老骨頭還在,丫頭也不嫌我老人家嘮叨,便常來坐坐。”
“祖母身體硬朗着呢。”秦藍笑道,“只要祖母不嫌煩擾,這住下的日子裡便是日日裡陪着祖母也好。”
秦老夫人聽着也是呵呵一笑,“到底是長大了,話也會說了。祖母聽着也開心。想來宋老夫人也是與我一般。”
好端端地提到外祖母,秦藍自是知道事兒就要來了,便道,“祖母與外祖母都是和氣的,自然能容得青兒口上造次又沒得規矩。”
秦老夫人聽着也是擺了擺手道,“你這丫頭,在祖母面前說話也忒謹慎了些,人也規矩不少,到底是宋老夫人有法子,想當初你可是個皮猴子,就連你祖父也說了,性子竟跟你父親那是徹頭徹尾的反着了,倒似更像秦家的人,你父親就是太……唉……”秦老夫人說着也是心有痛悽,白髮人送黑髮人,總有一股悲涼在心口間噎上不下,苦!“只可惜你父親不在了,若是還在,瞧着你這樣也定然心有寬慰。”</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