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說這麼多,不過是在提醒妹妹……”秦藍擡了眼兒,清水目,無波動,“或者警告?”
“妹妹是聰明人。姐姐不妨告訴你,寵愛有時盡,尤其是沒有背景的女子,最是結果悲涼。聞桂雖然粗莽無腦卻有顯赫身世,她說的沒錯,太子妃乃至未來的皇后的位置除了屬於聞姝外,不會有第二個人,皇后娘娘不會允許,聞相百勝侯不會允許。所以咱們姐妹完全沒有內鬥的必要,我不管你有多讓太子爺在乎或是多受寵愛,也不管你對太子爺使用任何手段,我只希望日後,咱們姐妹經緯分明互不干涉,我要的不過是個太子側妃的身份,與你沒有任何衝突,哪怕日後你有意爭奪那正位,我也不會干涉,如何?”
秦藍有些蒙,不禁皺了下眉,“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明人不說暗話,妹妹也沒必要與姐姐打啞謎。妹妹現在處處吊着爺的胃口,不過是不想讓爺太容易得手,以妹妹的年紀,自然可以。”慕容玲自以爲聰明地分析道,“我不反對也不會阻止你如何做,妹妹遲早回入府,姐姐不與你作對,希望妹妹也不要成了旁人的槍頭。”
這都什麼跟什麼?
秦藍微微抽動的臉面上滿是鬱悶,不禁有伸手掏耳朵的衝動,真不知道這平日裡還算聰明的慕容玲在胡說些什麼,不過她自然不會這麼說出口,只是含糊地道,“妹妹從未想過要與姐姐作對。”不過這並不表示,她可以任由人打壓欺負,她不會爭對任何人,但是若是有人把心思花在她頭上,自然也就不要怪罪她以牙還牙了。
慕容玲聽得秦藍的話,也是盯看了秦藍平靜的臉面很久,方纔似鬆了半口氣一般笑道,“姐姐自然相信妹妹。畢竟以後或許咱們姐妹還有相互扶持幫助的時候。”
秦藍望着慕容玲寒梅露雪般的笑臉,卻只覺得好假,回以一笑,“既然姐姐無事了,妹妹就先回去了。”
“妹妹路上好走。”背後傳來慕容玲柔和帶着提醒的聲音,“妹妹可別貪玩,雪天路滑,可得挑了清掃過的路子走纔是。”
秦藍腳步未停,心裡卻是一陣冷笑?
要我選好路子麼?秦藍看着陶琦跑上來,微笑了笑,看了眼四周當日白芒厚雪和清掃出來溼漉漉黑漆漆的路子,道,“走吧,沿着迴廊走回去,要是溼了鞋襪就不好了。”
每個人在做出選擇的時候就要想到後果不是麼,左承諾言也不例外,她只是感嘆,感嘆不自由的情感不自由的身體不自由的悲苦……左承諾言忠於感情雖然很不明智,但是秦藍卻不得不感嘆於她對愛情的執着和固執。太子爺的臉色一定會很難看吧!
“小姐,可算是找到您了?”陶歡有些氣喘吁吁,“奴婢尋了大半個院子,幸好在這裡撞上了。”
“什麼事兒這麼急?”秦藍不禁問道。
陶歡回道,“小姐走後不久,老夫人院子裡的姑姑便來請小姐過去,等了又等,隨後更是連永敏姑姑都親自過來了,說是讓小姐急着過去,有大事兒。奴婢不敢耽擱連忙吩咐了院子裡的人出來尋小姐。”
秦藍聽了卻是略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事兒麼?”
陶歡搖了搖頭道,“奴婢瞅着姑姑的神色估摸着是急事兒,小姐可要心裡做些準備些纔好。”
“唔。”秦藍略點了點頭,理了理斗篷道,“這便直接過去吧,也不必收拾了。”
連日來的風雪使得整個府邸都安靜了不少,尤其是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喜靜又奉佛,自然少吵雜。
秦藍帶着陶琦陶歡過去時候,老夫人怔跪在蒲團上閉着眼手捻佛珠誠心頌經唸佛,面目安詳,精神抖擻。
“青兒給外祖母請安了。”秦藍行禮道。
老夫人略頌了會兒,許是到了經卷末的關係,過了會兒方纔睜開眼再永敏姑姑的攙扶下起了身朝着一側的暖絨闊椅坐了下去,笑道,“起來坐吧。”
秦藍隨即坐在了側首。
老夫人見過秦藍上下一番打量後笑道,“瞧着精神頭不錯,想必身子骨兒也恢復完全了,就是瘦了些,回頭讓永敏丫頭提些補藥回去讓屋子裡的人給你補補。”
“勞煩外祖母惦記,實在是青兒的不孝。”秦藍道。
老夫人卻是擺了擺手道,“你是我外孫女兒,我老婆子不疼你疼誰,不許跟外祖母客氣。”
“誒……”秦藍笑應道。
“好了,正經事兒不能忘了。”老夫人收起笑容,略嚴肅道,“宮裡頭下了懿旨,宣咱祖孫兩進宮,你也不必回屋子準備了,老婆子已經把興頭給你備好了,你只往那暖閣裡頭換上就行。左右時間不能誤了,你也緊着點就是。”說着更是朝着永敏姑姑揮了揮手。
永敏姑姑連忙帶着秦藍下了去,回頭吩咐了鴨頭好生伺候着秦藍便又轉回到老夫人身邊道,“八姐兒倒是什麼都沒有問也什麼都沒有說,老夫人可是要提點八姐兒一些麼?”
老夫人卻是撥弄着佛珠手釧兒,過了會兒方纔緩緩道,“上頭不讓老婆子多嘴,老婆子我自然什麼都不能說。不過你瞧瞧那丫頭,從頭到尾鎮定自若什麼都不問的樣子,便知她心中自有一番計較,那丫頭機靈得慌,心思縝密,哼,縝密……”老夫人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隨後又道,“過後你且暗下里提點些她,好在她……”後面的話,老夫人沒有再說下去。
永敏姑姑明瞭的略點點頭,靜默規矩地立在老夫人身側,不多話,而老夫人也是,閉上了眼兒養神不再開口。
此時,皇宮後院,正宮之中,皇后娘娘一身正紅絞金鳳凰掛袍,頭戴鳳疊金翅,面容端肅,儀態庸榮高貴,威儀傾天無方。
此刻她正歪靠在鋪滿火狐皮毛的金鳳雕木半榻上,聞桂一身正經小姐的行頭正乖乖地揉着皇后娘娘的肩膀,只不過她的面色和口吻卻是跟乖巧絲毫不搭邊兒,“姑姑,您可得爲桂兒做主,表哥心心念念着那丫頭,根本就沒把姐姐放在眼裡。前頭爲着左承諾言表哥力排衆異硬是將她放在了正妃的位置上,可如今您瞧見了,那左承諾言肚子裡的東西還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呢?現如今那丫頭整個兒就是個狐狸精,迷得表哥魂不守舍的,這還沒被納入府裡那,便讓表哥爲他做這做那的,上次更是惹得表哥連身邊的侍衛都出動了,您可不能就這麼看着呀……”
皇后娘娘戴着赤金紅寶石護甲的手這時候卻是在聞桂手背上拍了拍,似有不快,鳳眼兒微眯,“好了,有你這般說道自個兒夫君的麼?何況……”皇后娘娘只掃了聞桂一眼兒,那聞桂頓時啞了火,身子也是縮了不少。
一旁的大宮女面無表情,只在心裡看不起這位太子側妃,你想太子爺是什麼身份,皇后娘娘根太子爺是什麼關係,你一個做妾的跑到婆婆跟前說她兒子的不是,做母親的能有幾個是高興的,更何況太子爺的身份,若是連個妾都管不住,那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也虧得聞側妃是皇后娘娘孃家的小姐,否則就衝方纔的一番話也斷可以使其失了命。
“有些事兒,還得天兒來說。”皇后娘娘捧起秀金茶碗兒撇着茶葉沫子緩緩道。
“姑母……”聞桂似有不甘,卻更恐懼於皇后的威儀,最終還是無奈地退了下去。
皇后淡眼看着聞桂被潛退,那雙描着金線的鳳眼更是微閃了閃,“哥哥的這個二女兒若是有大丫頭一半的聰慧,哼……”皇后轉手將茶碗蹲在一側,朝着身側的大宮女問道,“太子可來了?”
“回娘娘話,太子爺方纔便派了人來低話說事北疆急報,怕是得過小時辰方能過來。”大宮女回稟道。
“唔。”皇后略點了點頭,“宋老夫人和那八小姐若是到了,吩咐人引去偏廳侯着,不急着見。”皇后說完話便歪靠在了半榻之上眯着眼兒假寐起來。頓時整個鳳鳴宮靜得可以聽到火爐裡隱約的碳燒聲。
雪天初晴,宮牆林立間,雪蹲牆頭,遠觀似披上白裘,卻絲毫未能掩蓋住整座皇宮的巍峨雄偉和豪闊壯觀!
秦藍和老夫人乘坐的馬車在內宮牆外角門處便停下了,此處距離東西宮不近不遠,依着老夫人的腿腳若是路上不耽擱估摸要半個時辰方纔能到達。
行路轉牆,一路走過,自然是有領了腰牌的等級宮女領着。秦藍瞅着那宮女品級不低,面目平靜不多話,又見老夫人從頭到尾不曾言語,心裡頭尋思百回,也是料到了些什麼,一時間也是方端正了心態,行規矩步,儀容更是絲毫沒有懈怠,方纔那宮女便說了經過前頭的千迴廊百里池便可到達後宮,後宮又分東西宮,東宮爲妃嬪娘娘的居所,西宮爲太后太妃養老的地方,兩宮之間便是隔着這千迴廊百里池。
正走着,迎面卻走來一着裝品級不低的嬤嬤,身後跟着一宮女,瞧着那行色卻也不似巧合,好似正是奔着秦藍一行而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