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鉉直前一步,低頭直視秦藍,“沒有一個男人會對木偶人感興趣。旻天是,旻玹是,宋知寒是,方習聆與明秋毫又有什麼不同。唯一不同是,旻天的變態喜好,旻玹的人格分裂,宋知寒的過分冷靜,方習聆和明秋毫的幼稚,呵,越是不受掌控的女人,越是喜歡掙扎的女人,越是符合他們的心理需求。慕容玲要權勢,左承諾言要感情,秦裕要征服感,這些都不稀奇。唯你,要的是他們給不起的,你的特別註定了倍受矚目,還需要我過多的解釋麼?以你的聰敏機智,我想我們在這方面的談話已經完全可以結束了。”
有些木然的秦藍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苦澀道,“對。是可以結束了。”
旻鉉側了目,“那麼我們就來談談你與旻天旻玹之間的糾葛。”
“夠了。你還真把我當成你自己的棋子了不成?”秦藍斷呵出聲,聲厲音尖。
旻鉉卻是微微一笑,“那你以爲自己又是什麼?在強勢面前,你就是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再怎麼蹦躂,也就是主子眼中的跳樑小醜。不要考驗主人的耐心,否則剝去羽翼,即便給你自由,你也只會活活凍死。過來……”旻鉉微眯了眼兒,口氣淡漠,“過來……”
秦藍淡然整個身子都在發顫發抖,兩隻手都攥不緊了,可偏在這種情況下,她的心卻如同突然穿破冰層漂浮到了水面上似的,更像是得到了喘息和空氣一般有了一線生機,她的眼兒開始一點點兒的降溫,一種叫做冷靜的東西死死地將她心頭的不甘兩個大字給壓到了最底下。最終,她還是選擇了擡起了腳步。
“這就對了。”旻鉉點了點頭,“在強弱分明的情況下,一味地瘋狂只會削弱一個人的底氣,今天教你的第一課便是,學會在強勢下慢慢積蓄氣力。”
秦藍默然了表情。
旻鉉卻是道,“若是方纔你不過來,下一刻,你相府八小姐的身份以及秦府嫡小姐的身份,我便會給你抹去。我想你的危機感應該會告訴你,一個沒有身份沒有地位的小姐會有什麼結果。”
秦藍擡了眼。心裡卻是一陣翻滾。前世的遭遇深深地告訴了秦藍一個不受寵的小姐被別人拿捏是輕而易舉的事兒,想要翻身,哼哼,除非打壓的勢力留有餘地,否則等於癡心妄想,一個回合便將你給治死了。
“不要質疑我的話。我能做到的你遠遠無法想到。”旻鉉輕笑出聲,“仔細聽好了。”
秦藍的靈魂早被她狠心撕扯下拋了出去,只留下一雙眼關注着旻鉉張合着的雙脣。也只有秦藍才知道拋去自我和靈魂只是暫時的,她不會一輩子受旁人的操控,她只是在迅速吸收自己缺少的,她更在賭,棋子兒翻身做主的機會會從現在的零開始一點點兒的增長,她還有機會,便是旻鉉企圖利用自己控制那幾個,在這個過程中,她有可能從那幾個中選出一個自己可借力逃脫旻鉉掌控的人。
“你走神了。”旻鉉的聲音冷淡。
“哦。”秦藍微微轉了轉眼珠子,隨後淡然道,“已經回來了。您繼續。”
旻鉉抿嘴,眼睛微動,“行了,這麼多足夠你應付旻天和旻玹那兩個傢伙了。你可以走了。”
聽到這話原本該轉身走人的秦藍只是看了旻鉉一眼,隨即垂下眼兒,卻是不吱聲。
旻鉉微皺了眉頭,卻是略嘆了口氣兒道,“也罷,我就送你一程。”
秦藍依舊不出聲。
旻鉉打了聲口哨,那馬兒卻是乖乖地跑了過來,甚至親密地用頭拱了拱秦藍的手,秦藍微微一愣,隨後笑着撫摸了下馬頭,卻依舊淡着旻鉉。旻鉉一把拉起豎領兒,面色難看。
隨後兩人上馬,一路疾馳。
秦藍安靜得異常,近乎把背後的旻鉉當空氣,每一次顛簸,她居然連身後的旻鉉都不靠一下。
旻鉉被掩蓋在豎領下的臉面有些僵硬,當再一次將險些落馬的秦藍攥回後,他有些氣悶,“你是塊木頭不成?”
秦藍卻是回過頭朝着旻鉉嫣然一笑,“這樣呢?”
旻鉉直接別開了眼兒。
沒多久,旻鉉便收了馬速,直接一把攬住秦藍便往地上一扔。
眼看着秦藍咕嚕嚕地順着坡滾了下去,旻鉉微頓了會後,一揮馬鞭子便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噠噠噠……
秦藍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埃,秦藍的眼兒卻是眯了眯,眼瞅着旻鉉騎着馬兒迅速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她不禁低笑出聲,“瞧,你也不例外不是麼?”隨後都抖落了擁住的裙子,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去。直到邁過一道小坡,她遙遙地看到了旻玹那消瘦的身形正立在高處,靜靜地看着底下。
旻臻面上一抖,有些掛不住,只得尷尬地乾咳了聲兒道,“這種丫頭誰消受得起。”
旻玹微看了旻臻一眼,隨後卻是道,“算算時間,她也該回來了。”
旻臻卻是道,“指不定那丫頭這會兒子正攀上太子爺不撒手呢?六哥,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只要你一聲令下,做弟弟的給你尋來就是,那丫頭長得一般,性子又不好掌握,又總是左右搖擺着,說不定這次便是她主動爬上了太子爺的牀的。”
“呵……”旻玹聽得旻臻這麼一說卻是笑出了聲,“她若是會爬男人的牀,便不是她了。等着吧,你也好好看看她是如何收拾這位令你都覺得頭疼的二表妹的。”
旻臻很是懷疑,“就她?行不行?”隨後卻是又好似醒悟過來一般似的,望着旻玹驚訝道,“難不成六哥從頭到尾都沒有生氣過?”
旻玹嘴角一勾,“太子爺喜歡看戲,便作給他看看罷了。我有什麼好氣的。”
旻臻皺了眉,“六哥,竟連我都瞞住了。”
旻玹聽得旻臻有些鬱悶的抱怨聲兒,卻是不置一辭,面上依舊淡淡的,隻眼中似晃過一絲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陰寒。
旻臻望着旻玹靜默在風口的身形一時也沉默了。
過了不久,戲散了。
眼看着楚媛媛帶着一幫子人似狼狽而逃,旻臻眼中滿是戲虐。
“走吧。”旻玹迴轉了身兒,口氣平淡。
旻臻緊步跟上。
“六哥——”旻臻突然出聲。
旻玹頓了一下,卻是沒有轉身。
旻臻迴轉的眼卻是恰好捕捉到秦藍那雙靜若寒潭的雙眼正默默地看着旻玹所在的方向,方纔忍不住喚出了聲兒來,也就在旻臻開口的一瞬,秦藍卻是毅然的迴轉了身兒。
旻臻不禁凝了凝眉頭,左右看過兩個人的背影,總覺得這背影相向的兩個人看着距離得不遠,卻又好似隔着十萬八千里,心下也是一陣嘀咕。
“小姐,小姐……”陶琦眼看着秦藍出神了好一會兒,不禁喚了幾句。
“嗯?”秦藍微愣,隨即回過神來,“怎麼了?”
陶琦不禁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自打小姐從太子爺處回來便一直走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車伕方纔便回來了,正問小姐呢,可要啓程回府了?”
秦藍這才反應過來,便道,“時辰也不早了,便回吧。”腦子裡卻滿是與旻鉉糾纏的片段和過程,更是堵滿了旻鉉最後對自己說的話。
“旻天這人,心思頗重,精於算計。他的缺點便在於他所擁有的變態喜好。”旻鉉道。
秦藍微沉了眉頭,腦子裡卻是回想起那日裡撞破旻天折辱左承諾言的一幕,便道,“便是撕破一切自己看不順眼的東西麼?”
旻鉉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你還不瞭解他。他的喜好便是佔有和摧毀自己視爲心腹大患之人所在意的一切東西。你可以將他的這種行徑看做是一種強勢,也可以看做是一種膽懼。”
秦藍面色微凝。
旻鉉卻是接着道,“至於旻玹,以你的瞭解,你可看出他的弱勢在哪兒麼?”
秦藍心裡一頓,有些沉思,聯想到自己與旻玹相處的種種,不禁生出一種感覺,他或許真的有旻鉉所提到的人格分裂症狀,便道,“其人進退有度,面對太子爺時候暗藏鋒芒,數次被太子爺打壓卻依舊能夠淡然自處。可以說其人若不是大忍之人,便是有大抱負之人。”
旻鉉卻是哧了聲,卻是淡嘲道,“卻也不會像你說的這般好。你只要知道他是個面善心殘之人便可。你不瞭解他的過往,一朝太子之位被奪,便是日日的擔驚受怕,他所受的迫害和打壓早就過了他所能承受的範圍,結果便是將他塑造成了一個身全心不全的人,他缺的是認可,缺的是忍辱負重後的翻身,缺的是釋放內心仇恨的機會。可以說,如果旻天是隻爲所欲爲的蛟龍,那麼他就是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他的可怕在於他善於蟄伏和僞裝。”
對於旻鉉的話,秦藍也是心頭一驚,一番涌動之後,她不禁生了個念頭,如果把旻天比做蛟龍,把旻玹比做毒蛇,那麼旻鉉又是什麼?
許是知道秦藍心頭所想,旻鉉卻是一聲低笑,“你以爲麼?”說着旻鉉的眼猛的一深,秦藍只覺得腦子裡一陣天翻地覆地旋轉,那種犀利陰寒又暗沉的眼神,像極了某種猛獸。
呵……
一想到旻鉉的那雙眼,秦藍便心生冷意,好似走到哪兒都無法逃脫他的視線一般。
“你放心,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時,我會給你你所要的自由。”旻鉉是如此對她說的,口氣淡漠清淡。</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