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普少校對着匆忙趕來的替換的技術軍士們下令:“立刻檢查艦橋的裝置,報告各裝置的狀況。”
技術軍士們開始檢查的同時,夏普轉身面對正在包紮傷口的王義:“我建議轉移到戰情中心,那裡除了看不到海面的情況之外,艦橋的功能一應俱全。”
戰情中心本來就有備用艦橋的作用,也有舵盤和車鍾,夏普少校的建議完全合理。
而且王義是有掛的,在戰情中心不影響他外掛的使用。
怎麼看現在都應該採納夏普少校的建議。
但是王義沉默着。
剛好這時候,擔架兵把傑森上尉搬上了擔架,於是王義大聲說:“等一下!”
擔架兵停下來疑惑的看着他。
王義推開還在幫他包紮的醫療兵,蹲下來,摸索着傑森上尉的口袋,從裡面摸出一枚戒指,一封信,還有之前他用來計時的秒錶。
“我會親自把這些交給他的家人。”說着王義鄭重其事的把東西揣進自己的口袋。
他站起來,再次看着夏普少校。
她的建議非常正確,但王義不想這樣選。
王義:“你帶着巴伯拉回到戰情中心,繼續提供支援,做我的備份。我要在這裡,和我的士兵們在一起。”
王義的話語落地有聲,在場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連同那些正把傷員和死者擡走的擔架隊。
“我也留在這裡!”福里斯大聲說,“我是舵手,不能在看不到海的地方操舵。”
其他人也發出贊同的呼聲。
麥金託什罵道:“喊叫什麼!快乾活,來個腿腳利索的,拿繩索上去套在飛機尾巴上,我們把飛機拉到旁邊海里去!”
馬上有個瘦猴一樣的水手把繩索往腰上一綁,就跳上飛機,三兩下就掛到了飛機尾巴上,麻利的把繩索套上去。
麥金託什:“好,準備用力——一二!”
飛機被拖着向旁邊滑,就在這個剎那,爬在飛機上的人高呼:“飛機上的鬼子活着!”
話音剛落,飛機發出尖銳的手指甲刮鐵皮的聲音,摔進了海里。
爬上去綁繩子的瘦猴在飛機滑落之前,又跳回了奧班農號的甲板,還擺了個感謝的姿勢。
王義:“身手不錯!”
“謝謝,我參軍前是馬戲團的演員!”
奧班農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至於飛機上活着的鬼子,大概和飛機一起沉進水裡了。
這時候夏普少校向王義報告:“艦橋設備狀況統計完畢。吊在艦橋前方天花板裝置全部都損壞了。”
王義看了眼艦橋前方那個被飛機撞凹進來的大坑,心想這確實得壞。
夏普少校:“而且看起來崩飛的螺釘、碎零件是艦橋上主要傷亡來源,碎玻璃反而只是造成了皮外傷。”
原來是這麼回事,就像穿甲彈打在外裝甲上,沒有擊穿,但是把裝甲內壁震落形成了碎片。
在二戰的坦克戰裡面這樣產生的傷亡還挺多的。
夏普繼續報告:“車鍾很堅固,功能正常,舵盤福里斯士官已經確認過了,一切正常,其他航海設備——”
話音剛落,剛剛不知道消失去了哪裡的諾亞又跳上羅經盤。
夏普看到羅經盤,便說道:“羅經盤不知道剛剛哪裡短路着火了,雖然被迅速撲滅,但也不能用了。航海桌和戰情中心那張航海桌聯動的功能失靈了,再就是——
“設置在艦橋後方艙壁上的內線聯絡裝置、無線電話筒什麼的,目前看來都工作正常。”
王義:“知道了,也就是說巴伯拉上尉只能留在艦橋上了,你到戰情中心去吧。”
夏普少校盯着王義看了幾秒:“我覺得你需要一個負責把你的命令拆分成具體可以執行的口令的人。”
王義:“巴伯拉上尉可以承擔這個職責。”
“我只懂航海!”巴伯拉上尉立刻說,“還是讓夏普少校在這裡吧。”
王義點頭:“那就這樣。給她個鋼盔。”
話音剛落,剛剛替換的瞭望手大喊:“小心!”
王義立刻切戰艦視角,果然看見一架鬼子飛機照着剛剛那一架的成功路徑再次衝向奧班農。
“左滿舵!”他大喊,也不等福里斯迴應就推開夏普,衝向右側的翼橋,直奔厄利孔機炮。
福里斯:“左滿舵!”
可能是福里斯轉舵轉得快,這次奧班農艦體很快有反應,向左轉向,於是王義操作的厄利孔獲得了瞄準敵機的射界。
他扣動扳機,機炮立刻開始掃射。
情急之下王義又沒有調整標尺,頭幾發子彈愣是沒打中,但是他立刻擡高槍口,於是彈幕直接切斷了敵機的機翼。
失去升力的飛機栽向海面,結果在海面打起了水漂,連彈了兩下Duang的一聲撞到了奧班農的側舷。
一片螺旋槳葉高高飛起,在空中反射着陽光。
王義:“損管,立刻查明撞擊的影響!”
“是!”
“福里斯,右滿舵!”
“右滿舵!”福里斯大喊,聲音都快蓋過博福斯的射擊聲了。
瞭望手:“左舷,敵機來襲!”
王義:“博福斯!”
一邊喊一邊衝過艦橋,到了左舷的翼橋上,結果發現博福斯已經在對着衝過來的敵機輸出了。
夏普少校在王義身後說:“敵機因爲高度不夠,不能進行俯衝攻擊,讓我們的防空炮攔截效率空前提高。”
彷彿故意呼應他的話,瞭望手喊:“伍德沃斯又捱了一架!”
王義剛看向伍德沃斯,就看見一架飛機撞上了更遠處的梅拉號。
伍德沃斯和梅拉號都出現了明火。
看來就算飛機沒有油了,電路短路依然有可能造成火災。
現在只有尼布萊克和拉菲依然沒有遭受重大損失。
王義擡頭,天空中還有幾十架敵機,他們顯然還剩下一些油料,正在尋找攻擊機會。
這些鬼子飛行員都是老油條,八成已經看出來各艦的火力分佈情況了。
就在王義這樣想的時候,三架敵機壓低機頭,在空中解散隊形,從三個不同的方向衝向尼布萊克。
雖然是三個不同方向,但路線的終點都集中在尼布萊克的左舷。
王義:“主炮射擊參數如下!”
他戴着耳機和話筒,自己就相當於電話傳令兵。
耳機裡傳來槍炮長的迴應:“主炮瞄準完成!”
“29秒!”王義對着前甲板喊,然後發現二號主炮的炮長換人了。
他沒有遲疑,再次重複自己的命令:“29秒!”
新炮長卡卡擰工具,擰完炮手立刻把炮彈塞進了炮膛。
“好!”
王義:“放!極速射!”
奧班農的彈幕覆蓋了其中一架敵機的路線,很快讓他機身冒出了四五條細細的煙柱,失去動力插進水裡。
尼布萊克擊落了另外一架,但第三架敵機撞上了尼布萊克的尾炮塔。
驅逐艦的炮塔外殼只能防浪,被飛機這麼一撞直接就扁了。
還好沒有出現明火。
王義盯着尼布萊克看了一秒,轉身要回到艦橋,結果撞上躲閃不及的夏普少校——顯然她還不習慣王義這種會到處跑來跑去的艦長。
王義用手把她往旁邊一推,來到無線電跟前,打開開關。
結果從他身後伸過來一隻手,打開了旁邊的開關:“你戴着電話傳令兵的耳機和麥克風,開這個就可以了。”
王義回頭看了眼夏普少校,發現她因爲天氣熱臉蛋有些紅,便說:“注意補水,別中暑暈倒。我需要你的輔助。”
“奧班農,你有沒有意識到你開了無線電?”耳機裡傳來海爾森中校的聲音,“還是說你就打算提醒我們全艦隊補水?”
卡爾中校:“確實應該喝口水了。”
王義剛要說話,就聽見瞭望手喊:“前方敵航母轉向!”
什麼?王義切了戰艦視角,果然看見最遠端那艘航母在轉向。
————
村口少將滿意的看着飛機撞擊的效果,下令道:“敵人的驅逐艦已經不足爲懼,現在我們要轉向頂風方向。”
他走到艦橋對飛行甲板那一側,看着已經差不多排滿半個甲板的飛機。
“定位馬上要完成,一旦完成立刻起飛,說不定還能趕得及回收天上還有油料的飛機。”
航空參謀:“那是不是命令剩下的飛機取消撞擊?”
“不,敵艦隊還沒有被擊退,讓他們繼續!”
“但是沒有炸彈也沒有油料的飛機撞擊效果明顯不太好!”
“不是已經讓四艘敵艦着火了嗎?繼續就好了!”村口少將呵斥道。
村口少將一直有拼命三郎的外號,攻擊翡翠港計劃制定的時候,因爲飛龍蒼龍兩艦航程不夠,他提出了空襲結束後兩艦衝灘,全艦官兵和聯衆國士兵爆了的方案。
爲了這個方案,他還煞有介事的建議把蒼龍飛龍上的防空炮都換成能攻擊陸地的單裝140毫米炮。
然後這個神經病方案被荒原大將否決了,倒是深得軍令部某些戰艦派大佬的賞識,畢竟在戰艦派看來,空母只是輔助艦隻。
航空參謀欲言又止。
村口少將:“右滿舵!轉向正東方,頂風航行!”
————
王義看着敵人航母真的轉過來了。
一個想法在他腦海中形成。
現在的情況,要阻止敵人全部航母轉向頂風已經不可能。
實際上,扶桑機動部隊展得太開了,到現在奧班農還沒發現翔鶴和瑞鶴兩艦的位置。
但是,飛龍——或者蒼龍號,近在咫尺,而且還在向奧班農靠近。
第五分艦隊只要給奧班農製造衝上去雷擊的機會就好了。
“各艦注意,我會給你們分配魚雷發射角度!立刻把所有的魚雷都發射出去。”
海爾森中校:“現在發射?這個情況我們發射魚雷只能起到迫使圍攻我們的敵人轉向的作用啊。而且這魚雷不是用來逼迫對面航母的嗎?”
“那就夠了。剩下的交給我。”
海爾森沉默了幾秒,答:“記得我說的嗎?我會在印第安納波利斯給你立銅像的。祝你好運!”
“祝你好運。”
“耶穌與你同在。”
“如果能歸來的話,一起喝酒吧。”
……
王義關上無線電,沒有繼續聽各艦的祝福語。
他看了眼夏普少校,問:“你後悔上這艘船嗎?”
夏普笑了:“怎麼會後悔。”
王義:“我要全艦講話,副艦長,代理大副。”
夏普“哦”了一聲,轉身打開廣播,然後突然怔了一下,便急急忙忙的一個個口袋翻——
一隻手捏着哨子出現在她跟前。
珍妮:“找這個?”
“謝謝。”夏普接過哨子,對着話筒吹響,“現在艦長講話,艦長講話!”
說完她讓出位置。
“各位!有人說,百年海軍,這其實指的是以前造風帆戰艦用的樹需要一百年才能長成。但我覺得,這是說一支海軍的軍魂,要一百年才能凝聚而成。
“一百年的浴血奮戰,才能形成被稱爲軍魂的存在。
“從憲法號開始計算,一百多年了。鬼子一直笑我們是少爺兵!現在,是時候讓他們這支不過八十年的海軍,看看百年海軍的軍魂!
“It's a good day to d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