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夜色雖然真的已經很深很深了,但是書房裡面的顧盼盼卻仍然還沒有休息,正當顧盼盼忙着整理白天並未來得及收拾好的那些稿件呢,只見這個時候自己的寶貝女兒夏寧樂就突然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而且還撒嬌一般趴在顧盼盼的後肩背上,頓了頓夏寧樂方纔又摟住顧盼盼的脖子,欲言又止地繼續對她這個母親柔聲嘟囔了起來,“媽媽,我……我就是想要……”
“怎麼啦,你想要什麼啊,我的寧樂乖寶貝?”顧盼盼見狀當即不由停下了自己手裡面的事情,接着側轉過頭來溫和而慈愛地看向女兒夏寧樂,略微緊張而又有點兒困惑一般對她關心地追問說道,“寧樂啊,眼下時間都已經這麼晚了,但是你卻還沒有好好地休息睡覺,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或者說寶貝你特意跑到書房來找媽媽,是不是因爲有什麼心事想要講給我聽啊?”
“媽媽,其實我.......”聞言,夏寧樂這纔不舍地慢慢鬆放開了自己抱住母親的手,接着她才又迴轉過身來走到顧盼盼的跟前且在那處慢慢地蹲下了身,片刻之後擡起頭來望看向母親並遲疑着主動地拉握住了對方的手,心疼而擔憂地繼續對顧盼盼往後勸慰般喃喃央求說道,“媽媽,你就休息一下吧,什麼都不想地休息一下下好不好?媽媽,這段時間你一直都說自己不累,可是媽媽,你當真不會感覺到勞累和疲憊嗎?媽媽啊你知道嗎,其實寧樂我看見你這個樣子會感覺到害怕不安。真的,寧樂我這麼多年一直都感覺很害怕不安。尤其是最近以來的這段時間,媽媽,寧樂心裡面那樣害怕不安的感覺就變得愈發明顯和強烈了.......”
“害怕和不安?!寧樂,你……寶貝啊,你怎麼會有那樣的感覺呢?告訴媽媽吧,你的害怕和不安到底是什麼?”顧盼盼一聽夏寧樂說得很認真嚴肅,看着自己眼前的乖巧懂事而又聰慧漂亮的寶貝女兒,她連忙也不由深感緊張疼惜而愧疚自責地詢問了起來,“怎麼啦,我們家裡面最近有發生了什麼事情嗎?還是因爲其他的什麼原因,寧樂啊,是不是在外面有人欺負你了呀……對不起,我的寶貝女兒,媽媽知道自己其實並不是一個稱職的好母親;而且這麼多年來我心裡面也是清楚明白的,其實我一直都沒有盡到做媽媽和做妻子的責任。寧樂,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媽媽給你的愛和關心實在是太少了……”
“不,不是那樣的。媽媽,你放心,我們家裡面沒有發生任何事情,真的;而且在外面,也並沒有什麼人欺負寧樂的。還有就是,媽媽你沒有對不起寧樂什麼,所以你真的不用和寧樂我說什麼‘對不起’那一類的話的!媽媽,寧樂之所以會感覺到害怕和不安其實並不是因爲自己,而是因爲我緊張跟擔心媽媽你啊........媽媽——,寧樂知道我們的國家現在正值多事之秋,我也知道如今的華夏大地四處都是外戰內亂接連不斷,可是.......”只見夏寧樂不由眨了眨她那雙清澈而明亮的大眼睛,頓了頓方纔又像大人一般深深地長嘆了口氣,懂事地接着對自己的母親顧盼盼往後懇切說道,“媽媽,姨父他因爲要保家衛國而常年帶兵駐紮在上海的城郊外,姨母呢則在醫院內幫忙救死扶傷也是終日不停地費心勞神。而爸爸,爸爸也整天都是被商界裡面那些個繁務瑣屑之事給纏身,匆匆忙忙地來回奔波和疲憊不堪,並且媽媽你.......媽媽,我們大家都很愛很愛這個多風多雨又多災多難的祖國母親,並且都很在乎跟關心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面的所有受苦受難的黎民百姓。可是媽媽,我們大家也同樣很愛很愛你啊,而且也很緊張在意和擔憂心疼你吶!媽媽,其實外婆和姨父跟姨母,當然了,還有爸爸以及周爺爺和祥爺爺他們,他們所有人其實也真的都很擔心跟緊張你,但是我們大家卻沒有誰敢來幫忙開口勸說你。因爲我們大家都很害怕,很害怕會讓媽媽你感到煩惱和難過.......”
“寧樂——,我.......”見女兒夏寧樂緊張擔心般望看着自己的那種期許而渴望的眼神,以及聽到她惶恐不安而又遲疑緊張地講說出來的這一番發自肺腑的話語,顧盼盼冰封多年而沉睡了的一顆心終於還是被感動和“融化”了,“寧樂,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寧樂,是盼盼我做的不好從而忽略掉了你們大家,忽略掉了你們所有人的感受以及你們對我的關心和所給的愛.......”
“不,不是那樣的,真的不是那個樣子的!盼盼,你並沒有對不起我們大家,而且你更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不知何時夏宇航竟然已經走了過來,並且還悄無聲息般靜靜地出現和站立在了房間的門口外,當聽見愛妻顧盼盼深感自責愧疚地對女兒把話給講說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他方纔終於連忙不由感慨心疼地接過話和走進房間,頓了頓幫忙安撫着妻子繼續往後勸慰起來,“盼盼啊——,你千萬別再折磨自己,也千萬不要再繼續怨恨自己了。你看我們寧樂剛剛也都說了,真的,你並沒有對不起誰的……”
“爸爸——”夏寧樂看見父親夏宇航走進房間裡面,並且徑直來到了母親顧盼盼的身邊後,於是她便站起身來主動地慢慢退開到一旁,“爸爸,你回來啦,那麼寧樂我就先回自己的房間去休息深覺了。爸爸,媽媽,難得你們兩個能夠像今天晚上這樣有時間地好好相伴在一起,那麼待會兒就慢慢地聊聊天說說話吧!只是不要太晚了,要記得也早點兒休息睡覺哦,晚安了……”
夏寧樂說完,然後便真的轉過身去退走出了書房。於是接下來,整個房間裡面就只剩下顧盼盼和夏宇航他們夫妻兩個人了。
“寧樂這個丫頭,她現如今真的是越來越聰明懂事,而且也越來越像你了……”夏宇航不禁很是慈愛寵溺地看着自己寶貝女兒,即夏寧樂離開書房的那身背影,接着他方纔又迴轉過頭來神情複雜地看向了顧盼盼,看向這個令人感到心疼但是又沒有什麼辦法可以代替對方難過的,心裡面其實明明早就已經很是脆弱難過卻仍然還要堅持強撐着的顧家二小姐,也就是讓他夏宇航像待自己心上人顧佩佩一樣倍感心疼和敬佩,而又不是那般只有男女之情的傳奇女子,“盼盼,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就忘掉景田穆野那個傢伙吧……盼盼啊,要知道景田穆野他現在真的已經徹底改變,而且真的早就已經不再是你從前所深愛過的那個景田穆野了.......盼盼,現在的景田穆野絲毫沒有人情,也絲毫沒有血性,他如今真的只不過就是一個參與到侵華戰爭中,重新折返到上海來的日軍的一個高級統帥而已!景田穆野他手底下面的那些個特工以及兵將們,那些人成天都是到處搜捕和獵殺我們國家的有志青年跟革命義士,他們甚至殘忍冷血到連普通的學生和尋常的老弱婦孺都不肯放過.......盼盼,如此這般殘暴而泯滅了人性的景田穆野,你覺得他還是當初那個純厚善良而又正義癡情的人嗎!好吧,那些事情就算並不是景田穆野的所作所爲,但是能夠縱容自己的部下那樣爲非作歹和殘暴不仁,難道身爲統帥的他當真毫不知情並且全無過錯跟責任嗎……盼盼啊,慢慢冷靜下來好好認真仔細地想一想吧!想想看景田穆野是否還值得傻丫頭你繼續去愛,想清楚景田穆野是否還值得盼盼你去爲了他而接着感到傷心難過……盼盼,真的,不要再執着過去,也不要再爲難自己,忘掉景田穆野跟從前的那些事情,——徹底地和過去放手告別吧!”
“宇航,我.......”顧盼盼望着已然十分近距離地站到身邊,並且很是緊張擔心地看着自己的夏宇航,緩緩地站起身來後不禁眼裡面噙滿淚水地哽咽着迴應說道,“宇航——,對不起,還是讓你擔心了……宇航,其實盼盼我又何嘗不知道穆野他變了,變得不再是以往那個我所深愛的人;盼盼又何嘗不知道他景田穆野今次專程來到上海乃是別有目的,並且清楚他故意縱容自己的手下在上海這個地方做了很多很多的壞事,可........可是怎麼辦呢,我真的就是做不到忘掉他啊!宇航,盼盼也想要放手,想要讓自己清醒,想要不再因爲他而傷心難過,但盼盼的心卻不肯聽話怎麼辦?我每日都讓自己變得很忙很忙,就是想要以此來淡化對景田穆野的思念跟愧疚自責,好讓我自己能夠儘快地忘了他然後振作起來。不過如今這樣做看起來,卻也似乎是一點兒用也都沒有的了。或許——,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吧!宇航,宇航你知道嗎我以爲自己可以不傷心難過,以爲自己真的能夠做到對他視而不見的,但是卻……時間越久,我才發現自己的心真的根本就越放不下他,發現那個人原來其實早就已經和我的心跳連成一體而再也分不開了!是我不好,是我太過沒用了吧?大概是因爲盼盼對我們祖國母親的愛已然愛得太久太久,而盼盼我對景田穆野那個人,對那個人他的愛卻是愛得太深太深,以至於深到連我自己現在也都分不清究竟是應該更愛這兩者當中的哪一個了........是的,我當然也很清楚和明白我顧盼盼應該愛自己的國家跟民族,不應該愛現如今已然變成了華夏大地的侵略者的景田穆野,但是在愛的世界裡面原本從來也就沒有什麼‘應該’和‘不應該’啊!宇航——,夏宇航,請你告訴盼盼,告訴我我現在究竟要怎麼做?請你告訴我——,告訴我我顧盼盼到底要怎樣,怎麼去做纔不會傷人又傷己.......我找機會去親自動手殺了深愛過而又放不下的那個人嗎,難道現如今的上海灘沒有了景田穆野的存在,一切當真就可以恢復如初而不再戰亂四起了嗎?當年的景田穆野爲人至情至性又正義善良,在我離開‘寧靜鄉’以後他到底經歷了什麼盼盼並不得而知,可是看到他現在如此痛恨盼盼以及改變那樣大,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原因,且還肯定和我脫不了關係的。所以,是盼盼的錯,一切都是因爲我!真的,宇航,一切都是盼盼的錯,羅易成和靖雲哥哥,還有傅陽跟景田穆野,他們大家都是因爲我顧盼盼纔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的……”
“盼盼——,對不起,對不起........”夏宇航原本是想要幫忙安撫慰慰和勸解開導顧盼盼的,但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說的話反而讓對方感覺到更加傷心難過和自責愧疚了,一時之間看見淚水太滿而終於承受不住悲傷跟無奈,並且慢慢默然地從顧盼盼的眼中溢淌了出來之後,夏宇航頓時也連忙不由心痛而憐惜不已地伸出手來,很是不知所措般緊緊地把她給攬抱在了自己的胸懷跟前,頓了頓方纔又深感歉疚而自責心疼地對其繼續柔聲安撫說道,“盼盼你別哭了,是宇航不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盼盼,這麼多年來我們基本上都是彼此朝夕相對,而且相互陪伴照顧和體諒包容地生活在一起,但是宇航我卻從來也都沒有真真正正地瞭解和體會過你.......對不起,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盼盼,宇航明白你對祖國和人民的那份熱忱跟丹心,也懂得你對景田穆野的摯愛和癡誠,可是我卻怎麼也都沒有想到你對他們那兩者的愛,竟然會是如此的深沉而又如此的痛苦!因爲宇航真的沒有想過——,沒有想到盼盼你無論最終選擇了哪一邊,事實上都意味着必將放棄掉與之對立的另外一方;沒有考慮到盼盼你要面對的事情,竟然會是這般的難以割捨而又不能兩全的痛苦抉擇!這樣的抉擇——,還當真是最讓人感到無可奈何且肝腸寸斷啊.......盼盼,宇航以後永遠都再也不會再勉強你忘掉景田穆野,而且不會再讓傻丫頭你感到傷心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