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本質，其實就是固化的信息】
林序攤開筆記本，在上面寫下了自己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判斷。
假設從某一個時間點開始，人類停止接收信息、停止一切生理活動、並且不再具有“物質化”的軀體，那麼人類這個信息集合中，唯一可變、能夠主動變化的信息，就是大腦中儲存的那些信息。
所以，通過對記憶的操控，確實是有可能實現信息抗干擾的。
但具體實現的邏輯，卻仍然是個未知數。
那麼問題來了。
那個叫秦士忠的高維經歷者，他那裡有答案嗎？
林序輕輕地敲着桌面，沉默幾秒後，擡頭看向秦風問道：
“針對秦士忠的詢問，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秦風立刻坐直了身子，隨後回答道：
“目前暫時中止了。”
“他這個人.非常奇怪。”
“我這裡說的奇怪，不是說他以前對他父母犯下的那些罪行，也不是說他習慣性地‘僞裝’的行爲。”
“最奇怪的點在於，直到目前爲止，他完全沒有表現出任何可信的動機。”
“你看，從周嶽，到張黎明，甚至於世良、張遠這樣的普通的高維經歷者，他們都是有自己顯著的動機的。”
“要麼是想統治世界，要麼是想拯救世界，要麼是想從過程中獲利，要麼是想爲自己尋求出路。”
“這些動機無論是宏大也好，樸實也罷，總歸是可信的，並且是強烈的。”
“但是這個秦士忠呢，我們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他沒有表現出任何強烈的慾望，也沒有通過自己的能力獲利的傾向。”
“他一直在強調合作，但卻沒有哪怕一句話提到自己想要通過合作獲得什麼。”
“總之到目前爲止，他對我們來說，仍然是一個黑箱。”
“明白。”
林序的神情略顯凝重，秦風趕緊補充道：
“但是，這個人的突破難度應該不會比周嶽高。”
“後續有了明確的方向後，我們會對他進行鍼對性的突破。”
“到那個時候，進度會很快。”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你需要我們從哪些方向開始入手？”
哪些方向？
秦風的話音落下，林序也是立即陷入了沉思。
從他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這個秦士忠身上的謎團實在是太多的。
林序轉動着手裡的筆，稍稍停頓之後，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三行線索。
【第一，秦士忠有可能瞭解於世良曾經提到過的“點化”的本質原理】
【第二，秦士忠聲稱自己能夠在不借助高維通道的前提下獲取到無源信息】
【第三，根據秦風的直覺，秦士忠很可能與阿雅娜的新人格存在關聯性，但這一關聯性目前沒有任何可信的證據可以證實】
三條信息寫完之後，林序在心裡做了一個假設。
假如，這三條信息全部被證實爲真，那這個秦士忠，最終有可能會是什麼樣的身份、什麼樣的地位？
一個遊走在高維和低維邊界之上的幽靈，一個能通過邊界而不通過通道傳導信息的“先知”，一個熟知“點化”的原理，有機會把全人類帶向升維的先行者.
這樣的人，他到底想要什麼？
成爲神？
如果考慮到他在現實中表現出的強烈的控制慾、以及他自稱的所謂“實驗”的結果來看，他的動機似乎確實有可能與“成爲神”這個動機類似。
但林序總覺得，他想要做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因爲如果按照周嶽的思路，想要“成神”，首先要做的就是賦予自己宗教意義上的、神化的形象。
可他現在做的事情，完全是與“神化”背道而馳的。
他的每一句話林序都仔細看過，從他的隻言片語中，林序能明顯感覺到，他雖然在理論知識方面極度欠缺，但也仍然在嘗試着用理性、用學術的方法去解釋自己掌握的那些信息和能力。
或者換句話說，他在“迎合”官方的思路。
這一點，就已經堵死了他成神的路了。
如果不是爲了成神，那就是像張黎明一樣，單純地爲了拯救世界？
可這也完全沒有道理。
他就算再不信任官方，也應該知道，在當前環境下，官方就是最不希望人類滅亡、最希望把所有人帶向升維、帶向新世界的一股勢力。
藏着掖着沒有意義，要真有關鍵信息，像於世良一樣把這些信息全部拿出來，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並且肉眼可見的，於世良正在官方的幫助下向上發展。
他能獲得的東西，是秦士忠靠自己單打獨鬥永遠都沒辦法獲得的。
那到底，還能有什麼動機？
純粹是爲了玩兒？
爲了滿足自己佔主導的那種成就感？
爲了實現自己的權欲？
搞不懂。
林序長長吐出一口氣，隨後開口道：
“看來，我得親自去見見他，纔會有答案了。”
“我不同意。”
他的話音落下，秦風立刻站了起來。
“現在情況還不明朗，我們甚至不能排除，他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爲了把你引出來的這種可能性。”
“如果他真的擁有可以不通過高維通道影響現實世界的能力，哪怕只是更改某一些信息的能力，對你、對我們來說也是極度危險的。”
“他不是於世良，他是具有高度危險性的。”
“這次你說了不算了，這件事情，你決定不了。”
“那你說你還有什麼辦法嘛！”
林序略有些惱怒地等着秦風，後者正打算開口，但也就在這時，他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秦風看了林序一眼，後者點頭之後，他才接起了電話。
而在聽完電話裡報告的內容之後，在頃刻間，他神色大變。
“明白。”
“好，我知道了。”
簡短回答兩句，秦風掛斷了電話。
而再次看向林序時，他的語氣裡，已經帶上了幾分緊迫。
“你必須立刻隔離。”
“你的身份暴露了。”
“我？？身份暴露？？”
林序愕然問道：
“什麼情況？？”
秦風咬牙切齒。
“秦士忠。”
“他知道了你的身份。”
“我就知道，這個人沒有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