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睜開眼睛，從書房的沙發上醒來。
他坐到桌邊，打開筆記本，在本子上寫下了最新獲得的線索。
【第一，張黎明已經獲知了有關“升維謊言”的線索，但他拒絕透露線索，而是打算把謎題留到最後】
【第二，張黎明已經放棄了糾錯者組織，交出了糾錯者組織的全部成員名單】
【第三，蝴蝶身份、末日信息已經全部公開，具體影響，需要等待下一次進入手環世界時再去探索】
寫完三條線索，林序下意識地停頓下來。
他一邊用筆敲着筆記本，一邊眉頭緊皺地在心裡默默思考。
“升維是個謊言”這個論述，看來還真沒有那麼簡單。
但，爲什麼要等“走到最後”才能知道這個謊言的真相？
林序把自己的疑問標註在了本子上，隨即列出了幾種可能性。
第一，張黎明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掌握了升維適應性的原理，他所說的“謊言”，就是人類無法簡單適應升維。
第二，並不是每一個世界都能完成升維，對他們那個世界來說，升維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第三，升維並不能躲過災難，即便完成升維，人類也無法存活。
從目前的線索來看，這三種推測都具有相當的可能性。
但，卻又全部沒辦法作爲“鐵證”。
張黎明.
所以你到底是真的爲了帶領全世界的人跨過末日，還是僅僅在追求那個所謂“謊言”的真相呢？
林序啪地一聲合上了筆記本，把手頭掌握的信息全部上傳到了雲端交付給智庫小組。
一看時間，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該休息了。
離開書房，林序轉身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江星野顯然已經洗漱完收拾好了，但她沒有上牀，而是坐在書桌前，對着電腦在整理着什麼。
“你在幹啥？”
林序湊到了江星野身邊，眼神向屏幕上看去。
屏幕上是一個複雜的表格，林序打眼一看，表格上寫的，全部都是跟高維通道有關的信息。
“我在整理可利用的高維通道信息。”
江星野頭也不擡，隨口回答道：
“在我們能夠穩定創造出時間碎片之前，自然形成的高維通道就是我們能夠利用的、最便捷的高維影響力來源。”
“後續有無數個產業需要高維影響物質，包括但不限於材料、能源、量子計算等等等等。”
“我得把這東西做一個全面的彙總，從時間和可達性上進行排序。”
“這是未來二十年內真正的戰略資源把這些東西攥在手裡，你的中心地位，也會更加穩固。”
戰略資源
林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你別說，還真是。
倒退回一千年前，馬匹是最重要的戰略資源。
到了蒸汽時代，煤炭是最重要的戰略資源。
內燃機時代，石油是最重要的戰略資源。
信息時代，稀土成了戰略資源。
而現在呢？
當全人類都要走上升維的進程時，“高維影響力”當然也成了戰略資源。
不過，這種戰略資源跟其他戰略資源的屬性並不相同。
它並不具有穩定性，也無法長期存在。
在這樣的特性下，精確、敏捷的信息，高效的組織能力，就成爲了實現它的價值的最重要的手段。
控制了高維通道的信息，就等於控制了整個世界的權柄。
臥槽。
這麼說起來，江星野才更適合被稱之爲“世界的執劍人”吧？
畢竟，哪怕是在聯盟時代的世界，想要維持不同勢力、不同國家之間的穩定和高效率的合作也是相當困難的。
你不可能把全部的希望寄託在人性、寄託在所謂的規則上。
人性會異化，規則也會被打破。
但力量和權柄，是永遠不可能被質疑的。
還是那句話，手裡沒有劍，和有劍不用，完全是兩碼事。
想到這裡，林序開口問道：
“你進行到哪一步了？”
“數據化。”
江星野指着屏幕上的表格說道：
“我們正在嘗試建立一套標準化的評估體系，來給每一個高維通道帶來的‘高維影響力’資源打分。”
“按照打分的結果，我們要把高維通道劃分成不同的級別，根據不同的級別去匹配其他國家的貢獻等級，做高維影響力分配。”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不可能按地域去分配影響力。”
“因爲如果這麼分配的話，那獲得高維影響力最高的國家應該是.津巴布韋。”
“但如果不按地域劃分，在人員、設備和其他資源的調度上又會存在新的問題。”
“多種因素迭加，數據化的難度可以說是以幾何倍數上漲的。”
“但我們的時間又有限所以未來幾天我會很忙。”
說到這裡，江星野終於擡起了頭。
她看着林序，一本正經地說道：
“會非常忙。”
“所以，你就不要想着幹壞事了。”
“至少這幾天，我可是非常、非常的不方便。”
“.”
林序無言以對，甚至翻了個白眼。
說的誰想幹一樣！
榨乾了，都已經榨乾了。
正好趁着這幾天時間.
封山育林！
什麼叫心有靈犀啊？這不就是心有靈犀嗎？
他咳嗽一聲，開口回答道：
“我本來也沒想幹什麼壞事。”
“來吧，我來幫你一把。”
“有什麼工作需要我做的？”
江星野看着林序，略帶調侃地問道：
“你居然沒反對？”
“我反對什麼？”
林序莫名其妙。
江星野咳嗽一聲道：
“按照正常的甜文套路，你不是應該嚴詞拒絕，然後說一句‘沒有什麼比擁有我們自己的寶寶更重要的事情’，然後把我撲倒在牀，然後醬醬釀釀，然後我直接昏迷到第二天早上，發現數據化的工作已經做完了嗎？”
“那有點過於科幻了。”
林序哭笑不得。
一晚上把數據化的工作全部做完？
什麼人形AGI啊？
更科幻的是直接昏迷到第二天早上這種設定.
有點太高估我了吧？
他略微頓了頓，開口說道：
“我也不是不能試試。”
“試試什麼？”
江星野不懷好意地問道：
“試試讓我昏迷到第二天？”
“.昏迷你個頭！”
林序痛心疾首。
“大敵當前，怎麼能如此貪圖享受！”
“被數據傳給我，我今天必定跟它一決高下！”
與此同時，株洲。
剛剛走下飛機的王一帆一邊揉着痠痛的脖子，一邊擡手跟前來接機的張黎明打着招呼。
沒有任何多餘的寒暄，他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
“株洲環的進度怎麼樣了？”
張黎明略微頓了一頓，回答道：
“目前進展比較順利，土建工作已經基本完成，設備生產工作正在進行。”
“如果按照目前進度來看，我們有希望提前20到30天完成整體工程建設。”
“20到30天.”
王一帆點點頭，難得地表揚道：
“那進度還是不錯的，你也辛苦了。”
“那可不辛苦嘛！”
在王一帆面前，作爲學生的張黎明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包袱。
他一邊跟王一帆大倒苦水，一邊帶着他往接機的專車上走。
直到坐到了座位上時，他才發現，王一帆的背後還跟着一個人。
定睛一看，好傢伙，喬安妮！
張黎明驚訝地看着對方，一秒切換成英語問道：
“您也來了？”
喬安妮聳了聳肩，回答道：
“當然。”
“不只是我，在未來幾周時間裡，全球最頂級的物理學家都會趕到華夏。”
“這可是人類數千年來最重要的項目之一了-——誰會願意錯過這樣的項目？”
“那倒也是。”
張黎明隨口回答，緊接着問道：
“不過.日內瓦那邊的事情，你們就放下了嗎？”
“交給小朋友去做就行了。”
喬安妮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說道：
“限制器技術還沒有成熟，那邊能夠進行的實驗相當有限。”
“大部分的實驗，都只不過是在進一步驗證和推進我們已經獲得的知識。”
“對我來說，這樣的工作實在是太乏味了。”
“所以，聽說一帆要回國主持株洲環項目，我馬上申請了加入項目。”
“很幸運，我很快就通過了審覈。”
“要不然，我就得跟其他學者一樣，多等至少三週時間了。”
“到那時候，估計真正能參與項目的崗位，也早就已經沒有了吧？”
“那倒不至於。”
王一帆搖頭回答道：
“基礎實驗員崗位怎麼都還是有的。”
“你讓我去做基礎實驗員？”
喬安妮翻了個白眼。
“那真的有點太不尊重人了。”
“倒也是.”
一旁的張黎明深以爲然地點頭，緊接着問道：
“所以你現在得到的是什麼崗位？”
“束流物理專家！”
喬安妮驕傲地回答，但坐在他身邊的張黎明的臉色，卻是變得有些複雜。
束流物理專家
你說這職位低吧，那確實也不低了。
束流物理專家的角色在項目裡還是要承擔非常關鍵的職責的，對他這樣地專業型學者來說，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去處。
但你要說這職位高？
那真的是不沾邊。
至少，跟喬安妮在學界的地位相比.那至少差了三層樓那麼高。
但喬安妮似乎壓根就不以爲意？
不僅僅是不以爲意，他甚至可以說是甘之若飴。
嘖.奇怪。
似乎是注意到了張黎明臉上的表情，喬安妮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黎明，世界變了。”
“我們靠技術霸權奪取地位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現在，雖然你們從未在任何公開場合聲稱過自己的‘霸主’地位，但事實上，你們已經是公認的霸主。”
“無論是從技術上、信息上、又或者是真實的實力上，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可以與你們抗衡。”
“你們已經掌握了絕大部分的戰略資源，在未來，你們還將會掌握一項更重要的戰略資源。”
“那就是，我們。”
“我們這樣的學者，一定會以一種不可逆轉的趨勢聚集到你們身邊。”
“而我，也只不過是第一個動身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