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時常覺得生活無望？你是否覺得日子太苦？你是否覺得想要的都得不到，得到的卻又不值一提？”
“你是否時常覺得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
“想要改變嗎？”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
聽着手機裡的聲音，王琦的筷子都停了下來。
他一時有些發懵，甚至忍不住點進了“逆流”的主頁去看。
沒錯啊！
藍V，是官媒啊！
啥意思？？
官媒要帶頭造反？
他一臉的疑惑，重新返回視頻界面繼續播放。
“現在機會來了，科學家們發現了一個非常、非常神奇的東西！”
“它能讓弱者變強，讓無者擁有，讓後悔的人重來，讓遺憾的事消失.”
“它就是時間碎片！”
“噹噹噹當！”
伴隨着跳脫的女聲，一個多邊體造型的“晶體”出現在屏幕上。
“這就是我們發現的時間碎片，它因爲日內瓦高維信息粒子對撞實驗而產生，是一種不穩定的混沌粒子集合。”
“更專業的東西大家也聽不懂-——其實我自己也不懂，所以就不說了！”
“但總之，既然它是時間碎片，那它的功能，肯定跟時間有關。”
“接下來，讓我來給大家一一介紹。”
“畢竟，想要利用它.就得理解它嘛！”
王琦往嘴裡塞了一口豬腳飯。
視頻裡，主持人還在喋喋不休地介紹着時間碎片的好處。
比如，這東西能讓你見證歷史，預見未來。
比如，它可能會改變你的身體結構，讓你變成舉世無敵的超人。
還有，它可能會因爲你的觀察而改變整個世界，甚至讓整個世界變成你想要的樣子.
臥槽？！
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
王琦再也吃不下去了。
他把筷子一丟，把視頻的聲音開到了最大。
“.所以總體來說，時間碎片的特性跟我們此前研究過的‘高維通道’很相似。”
“只要是接觸過、進入過的人，都會發生奇特的變化。”
“但，同時，它也比高維通道更加危險。”
“因爲它實際上，是一個‘打開不完全’的高維通道，是一個被‘其他信息’填滿的高維通道”
主持人的聲音變得稍稍沉穩了幾分，而這時候，王琦才終於知道，之前她所說的那些“好處”，不過是誘餌。
不過提高完播率的手段罷了！
這種所謂的時間碎片，比自己一開始以爲的要危險得多！
“人體本來也是信息的集合體，而時間碎片會嚴重干擾人體的信息”？
這段偏向於理論的解釋並沒有那麼清晰，但很快，主持人又拿出了一個更直觀的例子。
就好像是一個由數據組成的遊戲角色，進入了遊戲裡一片沒有規則、代碼錯亂的區域。
那些錯亂的代碼有可能會融入到角色的代碼裡，給它帶來不可控制的改變
哦，你早這麼說我就明白了嘛！
王琦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視頻裡的女聲則是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綜上所述，貿然接觸時間碎片，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或者準確地說，是一個非常危險的選擇。”
“那麼，這一次科學家對時間碎片的研究，到底給我們帶來了什麼呢？”
“這個問題，我們需要分成兩個部分來講。”
“一部分，是關於‘社會’，關於我們這些人的意義。”
“另一部分，則是關於技術，關於‘進步’的意義。”
“那麼我們就先從一個小小的故事開始吧”
王琦靜靜地聽了下去。
這個故事並不長，也並不複雜。
故事裡有兩個人。
其中一個，因爲接觸了高維通道而獲得了特殊的能力，他能穿梭在不同的世界中，去改變一個世界的歷史，獲取無限的好處。
這個人以爲自己是神，以爲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但最終，他卻一敗塗地，被碾碎在了歷史的洪流中。
而另一個人，則是因爲自己的“職責”而被迫選擇接受了高維通道，他在另一個世界漂流了無限長的時間，最終回到了自己所屬的世界，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王琦一開始並不明白這兩個故事代表着什麼。
他只是覺得，第一個故事裡的人，可不就是神嗎？
甚至，如果這段故事裡關於高維通道、關於時間碎片的講述是真的，那隨着研究進一步深入.
會有更多人成爲所謂的“神”吧？
那些掌握着海量資源的大佬，那些商人，那些資本家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好處，他們必然會成爲首先獲益的人。
而普通人，就只能像是第二個故事裡的那個人一樣，承受無盡的寂寞、痛苦和折磨，最終只能“完成一個任務”。
這公平嗎？
這完全不公平。
但，下一秒，視頻裡的女聲繼續說道：
“.實際上，通過我們科學家的研究發現，時間碎片、高維通道的效應，並非‘賦予不同的人不同的能力’那麼簡單。”
“你永遠不會知道你會成爲故事一的主角，還是故事二的主角。”
“或者，更有可能的是，你會像我們現實中曾經不幸接觸到時間碎片而遇難的普通人一樣，灰飛煙滅。”
“它可不會識別你的身份。”
“它只會平等地侵入你的信息集中，以特有的方式給你帶來或好、或壞的結果。”
“所以，這次實驗的最大意義在於，它毀滅了某些特權者的希望。”
“在時間碎片面前沒有什麼神，也沒有什麼階級、貧富的差異。”
“它所進行的，只是一次最冰冷、最無情的、純粹物理學意義上的篩選。”
純粹物理學意義上的篩選？？
王琦本能地覺得，這個論斷意義重大。
可一時之間，他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爲什麼呢？
爲什麼要提這一點呢？
難道真的有人會想去碰一碰那種時間碎片嗎？
不會吧，不要命了？？
等等。
逆流的視頻裡說，人類對時間碎片的研究還在不斷加速，並且很快就會有其他結果。
要不先聽聽看，具體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他點下視頻播放鍵，但後半段的內容，他卻聽得有些不太明白。
什麼材料學進步啦，什麼能源革命啦，什麼計算機新技術啦，什麼醫學新方向啦.
都是些什麼啊？
聽到最後，他還是隻模模糊糊地記住了幾個概念。
時間碎片很可怕，高維通道也很可怕，但科學家正在研究，而且突破很快。
人類好像正在面臨一次不小的變動，但截止目前一切順利。
時間碎片可能會帶來災難，但無非也就是類似於時序錯亂啦，什麼力混亂啦，什麼投影失序啦之類的東西，雖然暫時還搞不清楚原理，但問題不大。
思來想去，他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那句話。
“.我們未來的世界，將會是一個跟隨‘高維技術’的發展而發展的世界。”
“如果高維技術本身不具有特權性，那我們這個世界的特權性也會漸漸消滅。”
“共產主義世界要來了嗎？”
“還沒有。”
“但朋友們，快了。”
共產主義？
講真的，雖然自己經常在網上鍵政，偶爾也會給一些網左視頻點贊。
但要真問起什麼是共產主義，自己還真不知道。
王琦只是本能地覺得，那應該要是一個很好的世界。
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人人能治病.
如果真的有那樣的世界，就算過程中難一些，風險大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可惜，那還很遠。
王琦嘆了口氣。
這個視頻看完之後，他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就好像，自己的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一樣。
那顆種子，代表着的是希望。
只不過，這顆種子，終究還是要在這片尚且貧瘠的土地上，潛伏許久。
他站起身，把吃完的盒飯隨意打了個結，拎着出了門。
但纔剛把垃圾扔進門外的垃圾桶，他便發現老頭兒朝着若若家走了過去。
王琦的眼神瞬間變了一變。
他生怕老頭兒是去找麻煩的，於是趕緊兩步跟上去。
但隨後他便看到，若若家門口已經圍滿了人。
老頭兒純粹是去看熱鬧的。
王琦也擠進了人羣裡，他聽到懷抱着若若的若若媽正在跟一個男人說着話。
“.你們說的手術，真的安全嗎？”
男人的回答裡透露着一絲冷漠。
“安全方面的問題我沒法說，要跟專家去聊。”
“這是種新技術，還是因爲一個老革命把自己的遺體捐出來，纔開發出來的新療法。”
“我不知道有沒有效，但絕對不會害你。”
“再說了，安全不安全的你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我們社區裡也是考慮到你們家的情況才往上報的。”
“你女兒現在病情很糟糕，進一步化療的意義已經不大了。”
“我說白了，按醫生的說法，如果按照傳統治療方法繼續治下去，最多也就是三四個月的時間，還得讓你們背上一大筆債。”
“不如做點改變，嘗試嘗試新的療法。”
“如果同意的話，明天我們報上去，那邊會派人過來接你們。”
“如果不同意的話反正看你們的選擇吧。”
“第一批的名額就那麼多，我們只能選擇情況特殊，符合標準的居民區上報。”
“你們抓緊時間-——這個事情對別人來說可以等，說不定再等個一兩年、兩三年，療法就通過臨牀測試了，大規模鋪開了。”
“但對你女兒等不了。”
“話我就說這麼多了-——其他人別圍着了！是你們家的事兒嗎你們就在這看熱鬧？？”
社區工作人員一聲斥責，圍觀的人羣散去了一些。
王琦看到了若若媽的表情。
她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笑。
猶豫片刻後，她開口問道：
“爲什麼輪到我們了？爲什麼不選那些.有錢人？”
“不合適，不具備治療條件唄，還能有什麼？”
社區工作人員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但看得出來，他對這一家人，確實是懷着單純的好意。
而在聽到他的話後，王琦也是若有所思。
不合適？
他剛剛看的視頻裡，也是說到了類似的東西。
不合適就是不合適.跟你是誰沒有關係。
爲什麼感覺，自己剛剛看到的視頻，在現實裡就應驗了？
還是說，其實這樣的事情已經在發生了，只是今天自己恰好撞上？
他更願意相信是後者。
眼見若若媽還在猶豫，社區工作人員直接撥通了若若爸的電話。
短短几句話他便把事情說清楚了，而王琦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中科院開發出了一種針對人體細胞的新療法，好像能治一些癌症。
但是目前實驗下來，效果相對比較侷限。
它尤其對膠質瘤有效，說是因爲什麼“磁電導航系統依賴物理引導路徑”，什麼“導電率差異”之類的。
社區工作人員自己本來也不懂這些，說的亂七八糟的。
不過好在，相比起若若媽，若若爸就果斷得多了。
“沒什麼別的機會了，不如就試一試！”
“好！”
工作人員果斷點頭。
“那明天物理所的研究員會派人來接你們，你們今天晚上就收拾好東西。”
“晚上別出去跑活兒了，今天歇一天！”
若若爸在電話裡連連道謝，這一邊，若若瞪着那一雙因爲高顱壓似乎都要鼓出眼眶的眼睛，好奇地開口問道：
“媽媽，我的病能治好了嗎？”
沒等若若媽回話，工作人員便開口說道：
“八九不離十了。”
“聽說前陣子已經有治癒案例了，只是還沒放出消息來。”
“放寬心吧，街里街坊的，我還騙你？”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中科院，物理所的！”
這話說完，一直在一旁聽着的老頭兒忍不住差了句話。
“治病去物理所？這倆哪兒挨着了？”
“您管呢？”
工作人員翻了個白眼道：
“您今天又搬人電動車了是吧？我都說了人那破車是鉛酸電池的，不會起火，您要非這樣，我可跟您不客氣了啊！”
“就你也配跟我不客氣”
老頭兒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王琦轉身從角落裡翻出電車的充電器，放到了若若媽面前。
他轉身要走，便聽到老頭兒冷哼着說道：
“呵，不就是個癌嗎，以後我要是得病了，可用不着這麼興師動衆的.”
王琦瞬間怒火中燒，但還沒等他開口，便聽到工作人員嘲諷地說道：
“您是用不着，可您也輪不上啊！”
“你以爲自己踩着風口掙那兩錢就天下第一了啊？牛掰您搬出去啊，還守着這地兒等什麼拆遷啊？”
“我告訴您啊，您要是再這副德行，以後得病了也別治了，直接埋了得了！”
“我呸！”
老頭兒憤怒地瞪着工作人員。
“我有錢，還能不讓我治？？”
“那可不一定，就說這次吧，咱社區可是也報上去好幾個。”
“人可不管你有錢沒錢，只管合不合適。”
“負責篩選的又不是人，是機器，是物理規律，生物學規律，您啊，再有錢都沒用。”
說罷，工作人員轉身離去。
只留下老頭一人，在原地氣得發抖。
其實王琦聽得出來，工作人員這話是故意氣他的。
雖然“逆流”也說了“物理規律篩選”這回事，但應該不會那麼快就落到實處。
不過
抓着這個點懟他，怎麼就那麼爽呢？
王琦的臉上有了笑容。
他跟若若媽說了兩句閒話，轉身樂呵呵地離開。
再回想起逆流的視頻裡的內容，他的腦子裡突然冒出個念頭來。
這時間碎片真是好東西啊。
雖然評論裡有人說搞不好這會導致世界末日。
但是管他呢！
反正科學家會想辦法的。
世界末日不世界末日的先不管，要是這些新技術真能落地.
那咱工人爺爺，豈不是真要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