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吃飯,再不吃我真的要餓死了。”
終於開飯了,所有人都來了精神,聞着飯香圍攏到了飯桌前。
“熙雨啊,多吃菜。”
“紅燒肘子是小周的拿手菜,味道很不錯的,小彬從小就愛吃,你也多吃點,女孩子不要減肥,胖點纔好看。”
傅奶奶興致很高,一個勁的給林熙雨夾菜,沒一會兒她的盤子裡就摞成了小山高。
“嗝。”
林熙雨不好意思拒絕傅奶奶的好意,果不其然,吃撐了。
吃到最後,捂着嘴打了個飽嗝。
“呵呵。”
顧彬看着她臊的耳根通紅,一臉尷尬的小模樣,從喉嚨裡發出愉悅的笑聲。
——
下午兩點,負責發放撫卹金的軍官送來了紙質證明文件,一行人也到了該告辭離開的時候。
傅奶奶將他們送出門,看着少年少女們騎着自行車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裡,才依依不捨的收回視線。
“你的爺爺奶奶,比我想象的好相處多了。”
林熙雨情不自禁的感慨:“來之前我還在想,你爺爺是老首長,當了一輩子兵,肯定很有威嚴,沒想到竟然那麼好說話,和外表看起來一點也不一樣。”
“那是對你。”
顧彬一點也不介意揭爺爺的老底:“對別人可不是這樣,沒看見那個劉峰嘛,見了爺爺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打心眼裡畏懼,那纔是外人見了老爺子正常的表現。”
“看來我還是沾了爸爸的光。”
林熙雨此刻的感覺和以前完全不同,提到父親,不再是感傷,而是滿滿的感激:“要不是烈士子女,我也不會那麼輕易就入了他老人家的眼,讓他那麼看中我,肯爲我撐腰。”
“這就是緣分。”
顧彬一本正經的忽悠:“有時候人不信命是不行的,人一出生,老天爺就把你的命運安排好了,命中註定的緣分,想躲也躲不掉。”
“我有個疑問?”
林熙雨忽然把車頭一偏,向他靠近,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十分好奇的看着他。
“你想問什麼?”
顧彬眼皮顫了顫,被她看的有些發毛。
“咱倆同歲是吧?”
林熙雨悠悠然笑。
“是啊。”
顧彬莫名其妙。
不曉得她爲什麼突然問這個?
“我在八歲之前,住在這裡。”
林熙雨沒有讓他猜,自己往下說:“你那時候也在大院裡呆過,有沒有見過我?”
“嘶。”
顧彬吸了口涼氣,難得露出幾分尷尬。
見過,是真的見過的。
只是那時候的她,瘦瘦小小的,頭髮又枯又黃,跟個醜小鴨似的,一點吸引人的魅力也沒有。
他是真的沒把她放在心上。
該怎麼回答呢?
實話實說,八成會捱揍!
他不敢!
——
“想什麼呢?”
林熙雨見他好半晌沒反應,有些不滿的瞪着他:“見過就是見過,沒見過就是沒見過,有那麼難回答嘛?”
“見過。”
顧彬大腦細胞飛速運轉,終於在女朋友發飆之前,做出了選擇。
“你真的見過我呀?”
林熙雨眸光一亮,瞬間來了精神:“什麼時候的事,從哪兒見的?”
“你先回答,有沒有見過我?”
顧彬機智反問:“我再回答你。”
“我嘛。”
林熙雨一噎,有點心虛的撇開了視線。
她自然也是見過他的,傅老的孫子,從小就是萬衆矚目的存在。
長得帥又聰明,跟個自帶發電系統的聚光燈似的,想讓人不注意他都難。
“心虛了?”
顧彬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脣角忍不住的上揚:“看來那個時候,你就對我起了賊心了,果然是又撩又慫的小慫包,暗戀了我那麼久,都不敢表白,真真是瞎了老天爺賜給你的那麼好的機會。”
“你那個時候挺傲氣的。”
林熙雨回憶往事,自己也覺得好笑:“我其實也不是喜歡你,就是覺得你有點特別,又聰明又自負,和別的小孩子不太一樣。”
“聰明人都自負。”
顧彬一點也沒有謙虛的意思。
這人,還真是,不一般的傲嬌啊!
林熙雨眨了眨眼睛,被某人的自戀整的哭笑不得。
“我已經說了,小時候見過你,該你回答了,你到底有沒有見過我?”
“見,過”
顧彬在女朋友的死亡凝視下,不得不點頭承認。
“真的見過啊?”
林熙雨眉眼閃亮:“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沒印象?”
“你還記不記得.”
顧彬斟酌着說辭:“你小時候養蠶,溜到軍事禁區裡摘桑葉,被執勤的士兵發現了,嚇得從桑樹上摔下來,磕破了膝蓋,趴在地上哇哇的哭.”
“啊?”
林熙雨耳根一紅,下意識的否認:“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不記得?”
“當時有個軍官恰好從那兒經過,開車送你去了衛生所。”
顧彬顧忌着她的面子,替她找了個理由:“你那時候小,受了驚嚇,事後忘了很正常。”
“這麼糗的事,我都忘了.”
林熙雨臊的耳根通紅:“你怎麼會知道?”
“那個軍官,是我爸爸。”
顧彬沒有再給她狡辯的機會,一語道破真相:“當時我也在那輛車上,就坐在前面,你只顧着哭了,沒有看見我。”
“嘎嘎嘎”
林熙雨幻滅了,頭頂上一連串的烏鴉尖叫着飛過。
這和她想象中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完全不同。
她寧願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也不想是這個樣子。
太丟人了,如果有時空穿梭機,她一定要回到過去,告訴當初那個傻傻的自己,不要再爲了偷摘幾片桑葉,溜到軍事禁區裡去。
就算被發現了,從樹上掉下來,也不要哭的那麼傻,讓人看笑話。
——
“其實,你那個樣子挺可愛的。”
顧彬憋着笑,刻意安慰她:“雖然摔的很慘,但是小姑娘嬌滴滴的,哭的梨花帶雨,一看就很惹人心疼,我爸爸就是心軟了,不好再責備你,纔會開車送你去衛生所。”
“真的嗎?”
林熙雨潛意識裡相信了他的話,心裡多少好受了些。
“真的。”
顧彬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我就是那個時候記住你的,印象很深刻。”
哭的那個傻樣,能不印象深刻嘛!
林熙雨從他一閃而過戲謔的目光裡讀懂了潛在的涵義。
極度的羞愧,反而讓她豁出去了,頗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能以這種方式出場,讓萬衆矚目的天才少年記住,我也算是沒白摔”
“呵呵。”
顧彬被她傲嬌的小模樣逗笑了,從喉嚨裡發出愉悅的笑聲。 ——
十三飛行大隊。
一架戰鬥機轟鳴着從高空俯衝下來,着地的瞬間打開減速傘,在機坪上極速滑行了一段距離,平穩落地。
戰機滑行至機位,駕駛艙打開了,傅崢摘下頭盔,順着梯子爬了下來。
“哇塞,崢哥好帥啊。”
吳萌從靶場回來,成了傅崢忠實的小迷妹。
此刻看着緩步而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彷彿鍍了一層金身的俊朗青年,忍不住的犯花癡。
李亮沒眼看,下意識的和她拉開一點距離,裝作不認識。
“我長大了,也想當飛行員。”
許毅也扯着小嗓子嚎,他的人生理想,在這一刻,又多了一個飛行員的選項。
小傢伙見一行愛一行,一天三變。
林熙雨已經習慣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權當是沒聽見。
“大哥,你就沒想過,讓你的那位白天鵝來機坪,看你訓練?”
顧彬待大哥來到近前,笑着調侃:“你現在這個樣子,荷爾蒙爆棚,纔是最迷人的時候,只要是女的,一準兒深陷其中,無法自拔,趁這個時候求婚,一求一個準兒,百分之百會成功。”
“我倒是想,她不肯來。”
傅崢靜默數秒,釋然一笑:“算了,別說我了,走,帶你們坐飛機去。”
“真的可以啊?”
“好興奮。”
“我想坐駕駛艙。”
“你坐駕駛艙,崢哥坐在那兒?”
“你可千萬別在飛機上整幺蛾子,從天上掉下來可不是鬧着玩的,真的會要人命。”
“呃,我就是口嗨,你還真以爲我敢啊?飛機一起飛,說不定就暈頭轉向了,吐個天昏地暗。”
“先說好,要吐下了飛機再吐,敢吐在機艙裡,把你從天上扔下去。”
——
少年少女們跟隨傅崢前往備用停機坪,正說的帶勁,一聲驚悚的尖叫,打破了歡快的氣氛。
“啊,有蛇!”
一條丈許長的小青蛇從草地裡鑽出來,弓着身子,堂而皇之的穿過機坪,爬向另一側的草地。
吳萌嚇得花容變色,差點從地上彈起來。
“草地裡真的有蛇啊?”
林熙雨震驚之餘,倍覺不可思議的看向顧彬。
這人小時候是有多大膽,纔敢一個人跑到草地裡逮螞蚱,吃燒烤的?
“一條小青蛇,有什麼可怕的?”
顧彬不以爲意,彎下身子,閃電般抓住蛇的尾巴,在手裡掄了幾圈,扔了出去。
小青蛇讓他掄的頭暈腦脹,劇烈的抽縮了幾下,軟綿綿的趴在了地上。
“它死了嗎?”
吳萌揉搓了幾下胳膊,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沒有,暈過去了。”
李亮走過去,捏着小青蛇的七寸,把它提溜起來。
“你幹嘛,好惡心,快扔了。”
吳萌嚇得一蹦三尺遠,離得他遠遠的。
“崢哥,這蛇怎麼處理?”
王帆故意搞笑:“燉湯還是悶燒?”
“交給後勤保障人員吧。”
傅崢指了指開着皮卡車在機坪裡巡視的工作人員。
“那槍是打鳥的吧?”
李亮見車上架着槍,猜到了皮卡車的用途。
“呵。”
王帆笑着調侃:“那倆哥們有口福了,晚上加餐,有蛇羹喝了。”
“就這點肉,還不夠塞牙縫的。”
李亮奮力一扔,把蛇扔向皮卡車。
皮卡司機和他配合默契,加速駛來的同時來了個漂亮的漂移,車斗一甩,讓坐在後面的負責打鳥同僚接了個正着。
同僚接住蛇,順手扔進麻袋,繫住袋口後朝傅崢打了個敬禮。
傅崢非常瀟灑的揮了下手,回了他一個敬禮。
“哇塞,崢哥好帥。”
吳萌不可抑制的,眼睛又冒出了小星星。
“快走吧,一會兒就不帥了。”
李亮實在看不下去了,拽着人進入機艙:“待會兒下飛機的時候,你還能這麼有精神,犯花癡,算你能。”
“你啥意思啊?別瞧不起人了,我肯定不會暈”
吳萌不服氣,哼哼唧唧的抱怨。
很快,她就沒力氣哼唧了。
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運五飛機的噪音和顛簸超乎了她的想象。每一次的空中轉向,都讓人頭昏腦脹。
乍一離開地面時的興奮不見了,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神情越來越萎靡。
下了飛機,一如李亮所料,衝進草地裡吐了個稀里嘩啦。
“我再也不想坐飛機了。”
許毅和她的情況差不多,小腿晃悠悠的,幾乎站立不穩。
想當飛行員的夢想,僅是在天上飛了幾圈,徹底幻滅了。
“我也有點暈。”
林熙雨哭笑不得:“真佩服崢哥,飛行員的身體素質,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這還不算什麼,看他們訓練,纔是真的瘮人。”
顧彬指了指訓練場地:“看到那邊的那個和風車一樣的轉盤了嗎,人站在上面,頭上腳下,一圈一圈的轉,速度特別快,看着都讓人頭暈。”
“啊?”
林熙雨失聲驚呼:“站在那個上面轉啊?不會掉下來嗎?”
“抓緊了不會”
顧彬戲謔一笑:“但是,必須是在不暈的情況下。”
“天吶。”
林熙雨花容變色:“想想都可怕。”
“休息夠了該走了。”
顧彬莞爾:“不是還想逮知了喉嗎?已經三點多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天黑之前回不了家。”
“我要逮知了喉。”
許毅被暈機折磨的不輕快,迫切的需要用知了喉安撫自己可憐的小心肝兒。
“我可以走了。”
吳萌不想拖後腿,強忍着噁心,把即將噴出來的一口酸水嚥了回去。
“你能行嗎?”
李亮表示懷疑:“不用硬撐,讓他們先走,我陪你多休息一會兒。”
“不要。”
吳萌不想被他看扁,死鴨子嘴硬:“我已經沒事了.”
一句話沒說完,一口酸水又噴了出來。
李亮遂不及防,被她吐了一身。
這下好了,想走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