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這個時節的氣候,真是晴一天就雨一天。草雀連忙關上窗,以防大雨飄進來沾溼了地毯傢俱。
她眼底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前天她趁着夜色偷換了雲鳳鳴所有的螺子黛,雖然是沒有被抓住但仍舊心驚膽顫不已。導致她這兩天都沒有睡好。
她扭頭看了一眼熟睡的雲惋惜,能守護小姐,就算她死也不足惜。外面傳來悶雷滾滾之時,玉子竟然上門來拜訪。
“草雀,告訴二小姐,今天下午夫人舉辦宴會,邀請了京中各家小姐,請她務必參加。”
草雀知道玉子的秉性後,雖然心中十分憤恨,但爲了雲惋惜還是強忍住與她廝打起來的衝動,裝作什麼都不知曉的樣子,驚訝道:“玉子姐姐,今日下雨呢。”
玉子溫婉一笑:“我們府中有水榭數十座,品茶觀雨,豈不是極好的?”
草雀果然跟着沒有私房的二小姐就是沒見識,什麼風雅的事都不知道。玉子強忍住鄙夷之色,又是萬分婉柔的告辭,舉着青傘,匆匆回去。
雲惋惜已經被雷聲驚醒,聽完了她們二人的對話。
“草雀,我渴了。”她一醒來就覺得嗓子乾澀,草雀立刻去給她泡了盞茶端至她面前。
估摸着時間,今日雲鳳鳴應該就要發毒了。不過她只用了一點點劑量,絕不會置她於死地就是了。
她可不會讓雲鳳鳴,死得如此輕鬆。
“母親倒也是個風雅的,居然會在雨天,辦什麼茶會。”雲惋惜垂下眼簾,對草雀說道。
如果那日她用了螺子黛,今日就是發病之時,偏偏雲母選擇在這個時候辦什麼茶會,是不是太巧了一點。
要是其中有云母的一份,那就別怪她從此以後,不顧及母女之情了。
今日相府湖面上,暈起了半人高的霧氣,遠遠望去如同來到了瑤池仙境一般。
整個京城,比丞相府大的也不過就是幾個王府,雲其儀又確實是個風雅人物,將宰相府佈置得仙氣飄然,因此許多閨秀來到府中,也覺得新奇不已。
讓雲惋惜沒有想到的是,雲母竟然還邀請了京中不少風流公子,甚至包括寧王和蕭臨風,還有其他幾位皇子,怪不得這個閨秀連下雨都願意來參加這個茶會。
人越多,這個戲就越大。
寧挽墨不動聲色的站到了她身邊:“怎麼幾日不見,你就消瘦了一些?”
雲惋惜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並沒有瘦啊。
“恐怕我長成了一個大胖子,王爺還是會覺得我瘦了吧。”雲惋惜話一出口,便有些後悔。這個話,怎麼聽上去這般曖昧?
寧挽墨勾起薄脣,在煙霧中格外像初入凡間的謫仙:“對啊。”
她這是被調戲了?雲惋惜的臉上竟然泛起了一片緋紅。兩世爲人的她,竟然也會害羞。寧挽墨看着她暈起紅霞的臉,輕輕笑了一聲。雲惋惜更是覺得被戲弄,一惱怒就直接轉身走人。
現在她的感情極其封閉,不會讓任何人,輕易走進她的心。
雲惋惜扭頭就看到了臉色不怎麼好的葛月,施施然走上前與握住她的雙手:“聽說月兒這兩天受了風寒。”
不說還好,一說葛月的眼睛中竟然泛起依稀淚花,欲言又止。雲惋惜疑惑不已,不就是個風寒嗎?何至於此。
她將葛月拉扯至一旁:“月兒,你怎麼了?”
葛月嘴脣蠕動半天,終究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雲惋惜莫名其妙,葛月好似得了什麼絕症一樣憂愁,她到底是怎麼了?
“家中請了大夫來給我看風寒,說我這一次脈象有異,小腹受涼,可能會不能生育。”
葛月囁啜了半晌,還是說了出來。雲惋惜大驚,怎麼會這麼嚴重。不能生育對於葛月來說,是多麼重大的打擊,她一直那麼喜歡孩子的。
怪不得葛月現在穿得這麼多。今天下雨,本來就着了涼的她,更不應該來纔是。“月兒,要不你先回去休息。等過段時間好了,再出來走動也不遲。”
葛月搖了搖頭:“娘她怕我嫁不出去,要乘現在給我趕緊選個好人家,所以非要讓我來物色。”說着,輕輕拭去了眼中的淚。
如果這是雲惋惜的孩子,她寧願養她一輩子,也不會趕緊把她嫁出去,以後看婆家的臉色。
看着葛月一張雨打梨花的臉,雲惋惜心痛不已。可是她不是葛月的母親,無能爲力。只有過一段時間,等她找到了法子掙到錢,再懸賞名醫,看有沒有人能治好她的病。
“啊——”正當她思量這些的時候,水榭那邊爆發出陣陣驚呼。
她眸色微動,該不會是雲鳳鳴真的這個時候毒發了吧。
“都讓開”雲母絲毫不顧及形象,一把推開站在水榭欄杆前圍觀的小姐公子們,然後大聲呼叫粗壯僕婦們下水救雲鳳鳴。
“你姐姐這是怎麼了?”葛月也被轉移了注意力,迅速收起眼淚,疑惑不已。
雲惋惜嗤笑一聲:“大概是嫌熱,想去水裡乘涼吧。”
好在葛月很是清楚雲鳳鳴的爲人了,也並不覺得雲惋惜這話說的刻薄,反而有種隱隱約約替她有一種快意之感。
到了水榭後,許多閨秀公子臉上都是詫異的神色。他們不明白,雲家大小姐雲鳳鳴,怎麼好好的就開始手舞足蹈,甚至直接跳入水中。
她不會是嗑了五行散吧?
這種藥讓人成癮,吃了後會手足發熱,頭腦昏迷,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雲鳳鳴表面一副溫婉聰慧的樣子,沒想到,私底下竟然吸食這樣的藥。
衆人眼看着雲鳳鳴被撈起來,她臉上畫的是時下流行的啼妝,已經花得不成樣子,絲毫沒有啼哭的嬌弱之感。還有,她的衣裙都溼透了,體態曲線畢顯,十分不雅。
“姐姐怎麼好好的就成這樣了?你們怎麼照顧她的?!”雲惋惜上去就訓斥雲鳳鳴的所有貼身丫鬟,如果不是她們照看不周,草雀也不會有機會將小牽機還給雲鳳鳴。
雲母看着她這般做作,氣得牙癢癢。可是她也分不清,倒是是誰在害她的鳳兒。一時間,看誰都覺着像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