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宋姣擡臉看他,她站在他的身後看不見他的臉,只能看見他挺得筆直的背影。
“遠出的理由是假的。”並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他頓了頓,聲音黯啞,“是因爲那個男人。”
計劃達到了理想的境界,宋姣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怎麼感覺讓西門泉去勾/引宋凌煙,這件事好像是做錯了一樣,李朝初現在可以說是被宋凌煙傷透了心。
【宿主。】系統的聲音猛地響了起來,音量還比平常高了好幾倍,【切記莫聖母心。如果最後讓李朝初和宋凌煙在一起了,那麼李朝初遠會比現在受的傷害更重。】
宋姣揉了揉耳朵,沉默了。
系統說的沒錯,而且姑且不談論李朝初痛苦不痛苦,如果不能讓李朝初徹底死心,那麼她就無法徹底攻略李朝初,無法徹底攻略李朝初,那麼她就回不去她的世界,回不去她的世界她就不能過上金窩銀窩的日子,甚至還可能成爲植物人以及半身不遂的廢物。
這樣一想,她的腦袋明朗了不少,覺得現在李朝初痛苦比以後李朝初痛苦要好得多。於是,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單手猛地抱住了李朝初。李朝初身形一僵,緊緊抓着她的手略略鬆了鬆,宋姣見狀,急忙將手從他的抽開,與另一隻手一樣自後環住他的腰。
“你做什麼?”他似乎嘆了口氣,聲音低啞。
宋姣費力擠出兩滴眼淚:“公子,奴婢只是不想讓你傷心。”
李朝初沒有回答,卻也沒有將她推開,就那樣定定站着,擡頭看着如玉盤一般的月亮。
【叮!】系統提示音響起,【李朝初好感度+3】
宋姣嘴角勾了勾,好感度93了,現在只要加把勁,就可以成功攻略李朝初,離開這個世界了。
“你會走麼?”不知道爲什麼,今夜李朝初的話特別多,而且有兩次還是主動開口,真是難得啊。宋姣默默地嘆了口氣,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不會,奴婢會永遠留在公子身邊。”
“嗯。”頓了良久,“夜風涼,回府吧。”
宋姣點了點頭,又想着自己在他的後面,他看不到她的點頭,連忙又道:“好。”復而又補上一句,“公子,我可以拉着你的手一起走麼?”
“嗯。”
宋姣心滿意足地鬆開手,復而拉起他的手,在臉上蹭了蹭。李朝初身形又是一僵,宋姣似沒有察覺一般,擡眼笑眯眯地看着他:“走吧。”
宋姣以爲自己很快就可以成功攻略李朝初,可事實證明,她想多了。那晚回府的第二天,皇宮新登基的聖上忽然下旨召見李朝初。李朝初接旨的時候,宋姣正在外邊採辦物品,因此李朝初進宮,她沒來得及告別,也沒來得及跟上去。不過跟上去也是空想了,她一個小婢身份,有什麼資格跟去皇宮。
宋姣以爲自己可以在丞相長史府等他回來,可沒想到中間出了變故。
那日,她正在院子裡晾着衣服,忽聽見“噠噠”的腳步聲,回頭一瞧,原來是她剛進府去浴室路上遇見的其中一個姑娘。在這丞相長史府住久了,雖然大部分人都不認識,可名字倒是知道了,眼前這姑娘叫柳柳,是王濟川的小婢。
柳柳滿頭大汗,手撐着膝蓋氣喘吁吁地看着宋姣。宋姣疑惑地望着她:“怎麼了?”
“今天是打掃祠堂的日子。”柳柳皺眉,嘆了口氣,看起來煩躁不已,“可是今天和我一起打掃的小婢生病請假了,那麼大的祠堂,我打掃不完。”說着,她瞥了瞥嘴,略帶埋怨地看着宋姣,“宋姣,你來府上也很久了,可從來都是無所事事,祠堂一次都沒有打掃過,你難道不覺得過分麼?”
宋姣挑了挑眉,她可沒覺得有什麼過分,而且她並不是無所事事,她在認真地照顧李朝初啊。再說了,什麼打掃祠堂,也從來沒有人對她提起過,她也不好拿着掃把自作主張去吧。
見她不說話,柳柳的嘴撅得更厲害了:“宋姣,你還愣着做什麼?難道還要我把你擡去祠堂嗎?你從來沒有打掃過,今天你必須地去!”
這……女人,好囂張,宋姣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李朝初現在不在府上,她惹事沒人保,她早就把這種叫柳柳的小賤人摔翻了。秉着李朝初不在,少惹事的原則,她輕輕點了點頭,滿臉笑容道:“行,我去。”
柳柳沒有想到宋姣竟然會答應地那麼爽快,不由一愣,她還以爲宋姣會和她大吵大鬧呢,看來高估宋姣了,宋姣不過是個軟包子。
拿着清掃工具跟在柳柳身後,宋姣不由感慨起這個古代社會對女子的不公平。隨着在這兒生活的時間越來越長,她逐漸瞭解這兒的生活習俗,男人只可娶一妻,卻可收無數小婢,小婢的身份類似於宋姣世界的古代的小妾,卻也是婢女。這兒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小妾和婢女,可以這麼說,兩者是結合的,小婢的工作既包括爲所屬男人暖牀,又包括府裡頭的雜事,什麼洗衣燒水做飯掃地種種……
宋姣慶幸自己不是要在這兒呆一輩子。
很快便到了祠堂,推開祠堂的大門,如想象那般乾淨。丞相長史府裡並沒有多少灰塵,再加上每個星期一打掃,祠堂裡面自然不會很髒。宋姣揮着雞毛撣子撣着看不見的灰塵,柳柳拿着掃把掃着地上看不見的灰塵。
真是好無趣……
宋姣嘆了口氣,不知不覺挪到祠堂裡的靈牌前,王家似已經過很多代,靈牌足足有二十多個。宋姣的目光掃過那些靈牌,落到放置靈牌的最尾,最尾處放着一疊紙,她的好奇心一時被勾起,拿起一張,只見“賣身契”碩大的三字映入她眼簾。
她略略一愣。
身後遠遠傳來柳柳的聲音:“宋姣,別亂動東西!”
宋姣拿着一張賣身契對柳柳揮了揮,作出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詢問:“柳柳,這些賣身契是誰的啊?怎麼賣身契也放在祠堂裡?”
柳柳拿着掃把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道:“那些是府裡死去小婢的賣身契,小婢死後賣身契就放到這兒了。”語畢,她似不想再理宋姣,拿着掃把進內室打掃。
宋姣瞥了空蕩蕩的祠堂一眼,再看了看厚厚一疊的賣身契,這麼厚的賣身契……少說也有五六百張吧。
她忽然想起那個老漢的懇求,再瞥了瞥祠堂一眼,柳柳進了內室沒有出來,她咬了咬脣,她雖沒有犧牲自我幫助別人的意識,不過做個順水人情也是不錯的。
她向下翻了幾張,便看到了春江的名字,不動聲色地將其折起來,默默地塞進袖子裡。
柳柳還沒有出來,嗯,萬事大吉。
***
事情的變故發生在一個星期後,那日的天氣還是如打掃祠堂那天一般,雖是冬日,卻有暖洋洋的日光掛在天幕,是曬衣服曬被子的好時候。而宋姣那個時候,也確實在曬衣服。
一羣小廝忽然衝了進來,大馬金刀地將她的手別在身後,將她強行壓制。
她大驚,連聲尖叫,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二福那時也在小廝的隊伍行列之中,不自然地避開她詢問的目光,回答:“祠堂裡的玉如意被偷了,而上次打掃祠堂的是你和柳柳。”
玉如意?宋姣一愣,她只偷拿了賣身契,沒有拿玉如意啊。
見她沒有說話,二福又道:“柳柳說,那日內室是你打掃的。”
宋姣又是一愣,內室明明是柳柳打掃的,什麼時候變成她打掃的。這樣一想,她略略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那你們現在要把我帶去哪裡?”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她心中雖是冷笑不已,可面上卻是笑靨如花,定定地看着二福,“二福哥,柳柳說我打掃了內室,那不過是她的片面之詞,若我說是她打掃了內室,豈不是她就變成拿玉如意的小偷了?”
二福被她那一笑惹紅了臉,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是、是啊……老爺也有這個顧慮,所以要小的們把你們兩個帶到大廳去審問。”
“哦……”這下宋姣稍稍鬆了口氣,看他們的架勢,她還以爲他們要把她就地解決呢,既然要在場審問,她倒沒有那麼害怕了。
還未進入大廳,宋姣便聽到柳柳淒厲的叫聲:“老爺!玉如意是宋姣那賤人拿的,奴婢親眼看見那賤人進了內室,她說她要打掃內室,當時奴婢沒有多想,就讓她去了,她肯定是趁那個時候偷走……”
“莫血口噴人!”宋姣踏進大廳,冷聲打斷柳柳的話。
大廳內所有人均是一愣,均將目光落到宋姣身上。宋姣雖被人別住了手,可背依舊挺得筆直,面上神色凜然,哪有一點小偷的樣子?
當然了,這個所有人要排除丞相長史王老爺。王老爺軟綿綿地攤在主座上,身體乾瘦,兩個小婢一個立於他身後,面容沉靜地爲他捏肩,另一小婢跪在他腳邊,身子柔若無骨似緊緊貼着他的腳,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按摩他的大腿。王老爺眼眸半眯,十分享受兩位小婢的此後,至於宋姣的話,他是壓根沒有聽見的。
這是宋姣入府這麼久第一次見到王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