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蘭乃是國公府簽了死契的奴才,家裡的哥哥老孃都在外地。是以在仵作查驗之後,她的屍首便被送到了義莊暫時存着。
駕了馬車一路快馬加鞭的前行,不多時,便到了義莊門口。
這是一座不大的房子,以青石砌成,許是年歲久了,門上的漆已然剝落,顯得有些破敗的色彩。門口高懸了一塊匾額,上書“義莊”二字。
這義莊本是京城富人集資興建的房子,本是用來存放棺材的地方。古人講究入土爲安,因此,只有那些窮的無以入殮或者是客死他鄉的人,纔會暫時寄放在義莊之中。
楚寒綾當先下車,剛要進去,卻被玉筱一把拖住:“小姐,你真的要進去?”
楚寒綾看了眼自家小丫鬟帶着懇求的目光,輕輕笑了兩聲,道:“怎麼,你害怕?”
“我倒是不害怕,只是,這義莊畢竟是死人的地方。除了吃死人飯的人,平常人哪會來這裡,沒得招來晦氣。”玉筱皺着眉說道。
的確,平日裡除了仵作和運送屍首的人,其他人躲這裡還躲不及呢,哪裡還會有人主動上義莊來的。雖然說死者爲大,可是越是未知的事物,便越叫人畏懼。
楚寒綾前日裡雖然是特工,然而殺人居多,看死人的時候,倒真沒幾次。聽得玉筱這麼說,她想了想,道:“不然這樣吧,你且在外面等着,我進去查探一下便出來,你看可好?”
“不好。要進去便一起進去,分什麼你我。”玉筱想也不想,便斬釘截鐵道。別開玩笑了,讓小姐自己進去這種地方,還不如她隨着一起進去幹脆呢。
她雖然對這個也很忌諱,但到底不是中原人,她的忌諱來自於對死者的敬畏。可是若是楚寒綾要進入,她是不顧一切也要陪着的。
看着自家丫頭的堅持,楚寒綾只得嘆了口氣,道:“好吧,只是待會,你可莫要嚇哭了……”話音未落,她便成功的獲得了自家丫頭贈送的白眼一枚。
仵作早就在義莊門口等候多時,見到楚寒綾,也只是淡淡的點頭示意。楚寒綾倒是不以爲意,只問道:“現在可以帶我進去麼?”
仵作應了,道:“楚小姐,請隨我來。”
楚寒綾點頭,隨着仵作走了進去。
門外的看守人見他們走來,行了禮,便將義莊大門緩緩打開。
屋內倒是潔淨的很,只是因着長年累月的不見陽氣,再加上屋內特殊的擺放,一進去便聞到了一種腐敗的味道。不同於動物或者蔬菜的腐爛,這是真正的人。或者說,曾經的他們是人。
方一進門,玉筱的眉就緊緊的皺了起來,一張臉在聞到了這裡的味道之後,霎時變得發白。她忍了幾忍,終而忍不住,猛地跑了出去,“哇”的一聲便吐了出來。
那守門人見玉筱這樣,習以爲常道:“這裡來的人雖然多,可是第一次來的人,都受不得這裡的味道,差不多都得有這麼一回。等到日後習慣了,就好了吶。”
楚寒綾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玉筱,其實她胃部此刻也是一陣翻涌,臉色也是分外的蒼白。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可是真正來了之後,她才明白這裡是什麼樣的感覺。這裡與她前世執行任務所接觸的不同,這裡的味道,是真正充斥着死亡的氣息。
見到楚寒綾這般的模樣,守門人倒是有些佩服這個姑娘的膽色了。畢竟義莊這種地方,沒有幾個人有膽子進來的。且進來之後的隱忍程度,莫說普通男人,便是那些官差們,有少有人能比得上。
仵作說明來意後,守門人輕車熟路的走到一個黑色棺木前,將棺門打開,道:“便是這個人了……”
楚寒綾點點頭,隨着仵作走到棺材前。
裡面安靜的躺着一個女子,年歲不過十五六,碧色的衣裙早已被換下,此時穿了一件純白的外衣,映着她的臉更加的蒼白。因着泡水的時間長了,她整個人都腫脹的不像話。不知是不是死亡時間長了,她的臉上已經有了淡紫色的屍斑,顯得分外詭異。
楚寒綾看了一會兒,看不出所以然,遂問仵作:“你不是已經驗過屍了麼,那我問你,她的死因是什麼?”
“是死於窒息。”仵作如實答道。
“哪種窒息?她是被水淹死的還是被人掐死的?”楚
寒綾繼續追問。
仵作搖頭道:“小姐,你看這裡。”說着,將香蘭的頭髮撥到了一邊,露出她不算修長的脖頸,道:“她的脖子出明顯是有淤青,可見死前被人掐過。可是,她又在水中浸泡了許久,現在渾身都發漲了,所以根本就看不出來她究竟是死於哪種。”
“那我問你,怎麼才能查出來呢?”楚寒綾不死心,緊緊地盯着香蘭的身子,想要從中找出一絲線索。
仵作想了想,道:“除非將她解剖。這樣的話,我可以從她身體的其他部位的反映判斷出來她的死因。但是,一則死者爲大,極少有家屬願意讓如此做;二則,國公夫人也說過,這丫頭對國公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不同意這種做法。”
楚寒綾聞言冷笑,剛想說話,卻見香蘭的手上隱隱的有幾道抓痕。她彎腰將香蘭的手拿起,只見她右手上赫然腫起了幾道傷口,因着水的浸泡和屍腫,顯得更加嚇人。
她復又想起中午時候未央說過的話:“香蘭正瞪着眼睛,看着分外的嚇人。”
一個人會在什麼情況下出現難以置信的表情呢?除非是,這個人她認識,而且很熟悉!
是了,那天晚上,她看到一道黑影從她窗外經過,很顯然這個人是爲了引出她。
而她出來之後,那個人瞬間不見了,這說明他對國公府內很熟悉,當然也不排除他事先規劃好了地圖。
她在後院站了許久,也沒有聽到有任何聲響,那隻能說明,那個時候的香蘭已經死了,或者是被人爲的堵上了嘴,而導致無法發聲。
而那個人將她引出來,就是爲了在她殺香蘭這件事上製造一個時間上的證據。甚至,這個人還想跟她製造一場偶遇,只是因爲一些特殊原因而作罷。
那麼如果是特殊原因的話,會不會是因爲,香蘭在那個人身上或者明顯位置留下了印記,導致這個證據最終被捨棄了呢。
所以林伯在偶然看到她之後,林伯便被脅迫着成了臨時的棋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一切就都有了可以說通的理由了,這個兇手,就在國公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