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話,似乎包含了太多的含義,宋玲月想笑,卻又覺得這個名叫玉煙的女人實在太過可憐,她突然覺得,也許自己也會有想錯的時候。
也許面前這個已經顧不上自己還在努力陷害別人這件事,只爲了證實某一個她可能認爲很重要的問題的女子,是真的在用心愛着六王爺。
正是因爲太愛了,所以就算心裡也會抱怨六王爺的身邊還有別的女人,卻只會把這怨恨放在他身邊的那些女人身上,而不會、更不願意去責怪六王爺。
宋玲月嘆了口氣,在這一刻,她卻是同情起這個女人來,不過是一個可憐人罷了,可惜這府裡已經有了太多的可憐人,大概除了宋玲月之外,其他人早已經習慣了,更不會因此而感慨起來。
這個事實,很快就體現出來了。
“王爺,玉煙妹妹像是太過激動了,也不知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二夫人的面上流露出一絲緊張,不過並不明顯,她確實不需要擔心,因爲玉煙的話只是指向她自己的,想必不會再牽連出其他人來。
六王爺看了仍處在興奮中,不斷自言自語的玉煙,不耐煩地道:“把她帶下去吧。”
便有人走上前,硬是扯着玉煙離開了廳堂。
宋玲月無聲地嘆了口氣,自己確實沒必要去同情誰呀,因爲她此刻最應該同情的,其實是她自己纔對。
本以爲這件事應該就這樣收場了,可惜還是有人不肯罷休。
那個一直捧着鐲子的侍從想了一想,重新站了出來:“王爺,奴才雖然只在玲夫人的房中找到這一對鐲子,卻還見着一個黑匣子,也不知裡頭都裝着些什麼呢。”
黑匣子?宋玲月頓時精神一振,其實她也很想知道那個黑匣子裡究竟裝了多少銀兩,或者其實裡面還有其他東西?但是她絕對不想和衆人一起分享這個秘密,不然他們要是把自己的銀子給搶了那可怎麼辦?
“黑匣子?”二夫人看了六王爺一眼,見對方沒甚反應,這才吩咐道,“不知那黑匣子現在何處?”
“奴才這就去取來。”那侍從看了宋玲月一眼,便躬身退下了,這目光讓宋玲月突然覺得有些不妙,因爲她自己也不知道那匣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待會兒若是真問起來,自己答不出來怎麼辦?
不過這些人還真是煞費苦心,一招不成,便再來一招,宋玲月開始懷疑到底還有多少後招在等着自己。
不多時,在衆人的殷切期盼下,那個黑匣子就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呦,這匣子瞧着便是精緻,想來裡頭定然是盛着些價值不菲之物吧?”一側又有一個女子走上前來,分明事不關己,卻偏偏還要開口。
宋玲月瞥了那匣子一眼,便順便看了眼六王爺,只是這一看不要緊,卻偏偏發現了對方的異常,因爲此刻六王爺也在緊盯着那個黑匣子,目光中似乎緊緊鎖住什麼,而他的那雙手也是不自禁地攥緊了拳頭。
這很蹊蹺,或許六王爺也認得這匣子?又或者這匣子根本就是六王爺與玲瓏之間的某種秘密?宋玲月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對不對,但卻可以肯定這匣子定然和六王爺相關。
“怎麼?玲妹妹說不出話來了嗎?”先前那女子輕笑着追問,語氣輕佻得很。
宋玲月收回目光,她想了一想,卻只是搖了搖頭。
“這是怎麼回事?這匣子可是從玲妹妹那裡找來的,怎的連玲妹妹自個兒都不知道這匣子裡裝的是什麼呢?”女子上前兩步,伸手去撫摸那匣子上精緻的紋路,摸着摸着,她索性把那匣子接到手中,仔仔細細地打量,口中則是吐出刻薄的話語,“難不成……這匣子其實是玲妹妹從哪裡順手取來的吧?”
宋玲月微微抿了脣,她其實不太想參與這件事,雖然這件事是爲了陷害她而來,但宋玲月卻覺得這個黑匣子纔是整件事主體,而這個主體是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恩,當然要先拋開宋玲月希望這裡面裝滿了大把銀兩的幻想。
“玲夫人,你當真不知這匣子裡裝的是什麼?”二夫人終於開了口,帶着前輩特有的教誨之意。
宋玲月擡眸與二夫人對視,終於開口:“我知道這裡面裝着的是什麼,但我……不想說出來。”
“玲妹妹這根本就是藉口吧?”此時正捧着匣子的那人輕笑一聲,有些輕蔑地看着宋玲月,“不過玲妹妹可真是會糊弄人吶,要照這樣說,那我也能說我知道這匣子裡是什麼了,二夫人您說可是?”
二夫人面露爲難,卻是贊同地道:“霜妹妹所言有理,不若玲夫人你便直言了吧?這匣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
“要我猜吶,這裡頭的東西肯定不少,不然怎會沉重至此?”那位被喚作霜妹妹的女子,其實名叫雲霜,是與玉煙一道入府的,想來此時之所以站出來,或許也是與玉煙相關,此時她擡手敲了敲那匣子的封蓋,笑道,“也不知這裡頭會不會真有一副翡翠鐲子呢?”
宋玲月嘆了口氣,然後她擡頭看向六王爺,他分明應該知道這匣子是怎麼回事的,也肯定知道自己是不知道這匣子裡到底裝了些什麼,可是此時他卻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
果然自己先前能脫險,只是幸運罷了,而那人會幫自己,或許也只是巧合,現在的話,看來真是指望不上別人了。
“玲妹妹你倒是說話呀。”雲霜有些不耐地催促着。
宋玲月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衆人,她們的目光各式各樣、千奇百怪,卻沒有一雙是帶着同情和擔憂的,這裡果然不是自己應該待的地方,又或者該說自己太愚笨,根本不可能在這裡生活下去。
“既然大家這麼想知道的話,那我也不妨直言了,”宋玲月的嘴角勾起一抹輕笑,這笑很淡,卻又透着無奈和淒涼,“其實這匣子裡裝着的,是一個故人的骨灰。”
此言一出,周遭頓時被一種詭異的氣氛給包圍了。
“你……你說什麼?”雲霜渾身一僵,要知道,她此刻還正捧着那個黑匣子呢。
宋玲月卻沒有看向她,反而是對着六王爺道:“這個故人,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她曾經愛上了一個不可能相守的人,且無怨無悔,爲了那個男子,她不惜毀去自己的容貌,毒啞自己的嗓子,還因此失去了生命,可惜吶,那個男子卻仍是三妻四妾在懷,怕是早已將她這個可憐人給忘了!”
“夠了!”六王爺一聲低吼,接着便聽到那匣子掉落地面的聲音,想來那雲霜不但被這段話給嚇着了,也被六王爺的這聲低吼給吼住了。
宋玲月抿了抿脣,她低頭看向那個黑匣子,然後一步步地走過去,停在它的跟前,此時這個黑匣子正安靜地躺在地上,還沾了些泥土,不過大概已經沒有人在乎了吧?因爲黑匣子的主人早已不在了,而這個匣子也不可能代表些什麼了。
宋玲月嘆了口氣,然後她動作緩慢地彎下腰,把黑匣子捧了起來,並用衣袖將那上面蹭着的泥土擦去。
在這詭異的氣氛中,衆人似乎都被定格了,只有六王爺突然站起身,仿若一陣風般走了,他走了,那麼這齣戲便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