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玲月第三次被軟禁了, 不過這次她不怎麼難過,因爲氣憤幾乎把其他的情緒都壓下去了,究竟是爲什麼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想不通, 宋玲月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所以她鼓着已經腫得堪比饅頭的臉頰, 十分氣憤地坐在窗前, 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小姐, 您先別生氣了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呀?”雙兒不知道當時在二夫人的房間裡都發生了些什麼,因爲她被攔在了外面,雖然她的耳力不錯, 但是當時外頭氣息太重,也太吵了, 所以她纔會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過從結果來看, 一定是發生了很糟糕的狀況。
宋玲月轉頭看了雙兒一眼,火氣不小地道:“我快被氣死了, 我本來也是想好了的,這次有人會陷害我,我也不怕,一來我現在都變成這樣了,她們不信也沒辦法;二來我以爲六王爺畢竟知道這件事的, 再怎麼着, 他也應該稍稍偏向我纔對, 可是……我竟然完全想錯了。”
“六王爺?”雙兒不禁顰眉, “六王爺怎麼了?”
宋玲月自顧自地冷笑了片刻, 接着才道:“我覺得這次,根本就是六王爺在故意陷害我!他明明知道我做了什麼, 偏偏還把我叫過去,也不給二夫人開口的機會,就直接給我定了罪,還把我軟禁起來了!”
“可……可六王爺爲何要這麼做?”雙兒凝眉更濃,她有些不理解,在此之前,主子分明已經把此事告訴六王爺了呀。
宋玲月重重地哼了一聲:“我覺得他就是犯病了,不然怎麼會這麼無聊?”
“小姐,您怎麼能這樣說?”雙兒畢竟謹慎些,縱然有氣,也該注意言辭。
宋玲月無力地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道:“算了,我不能生氣了,我快把自己氣死了,你別管我了,我要好好冷靜一下。”
雙兒嘆了口氣,雖然仍有疑惑,卻也不再多嘴,更何況她還有其他事要做,如此決定,雙兒便轉身走了出去。
宋玲月一個人在屋裡發呆許久,卻仍是毫無對策,她本來還想着這個月十五那天再跑一趟醉蔭居的,可依現在的情形來看,似乎什麼事都變得遙不可及了,可是六王爺到底要做什麼?他一心牽掛的,不該是玲瓏嗎?就因爲自己佔了玲瓏的身子,便要被如此對待?
似乎還存在另一種可能,不過宋玲月不敢深思,她有些害怕了,也許她從一開始就不該顧慮這麼多,什麼深謀遠慮,什麼積攢錢財,什麼努力或許六王爺的許可,在今日看來都成了廢話,倘若自己不管不顧地逃走,也許會比現在的狀況好上許多?
“砰砰砰……”正暗自憤懣着,外頭便傳來了叩門聲。
宋玲月晃了晃腦袋,語氣因爲情緒而顯得有些不耐:“誰呀?”
“奴婢是老王妃身邊的貼身婢女,過來請玲夫人過去坐坐。”屋外傳來的聲音並不陌生。
宋玲月一愣,隨即便有了不好的預感,都這個時候了,老王妃怎麼還會來找自己?她不會是想趁機報復自己,甚至是殺人滅口的吧?
加上此時雙兒又不在,宋玲月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無,便更不知該不該過去了。
“玲夫人?”外頭的人倒是開始催起來了。
宋玲月定了定心神,按理說,她這個時候還是不過去爲妙,不然要是真因此而遭殃了那也是自作自受,可是老夫人既然敢明目張膽地來找自己,想必不會做出什麼事吧?
矛盾,此時的宋玲月很矛盾,矛盾的同時,她又開始憤憤不平起來,憑什麼自己一直都是刀俎上的肉,要任人宰割?她宋玲月雖然現在只是個弱女子,可也並非是誰都能欺負的,不過是一個六王爺,加上六王爺的母親,再加上那麼幾個六王爺的女人,她纔不怕呢!
這麼一想着,宋玲月倒是不怎麼害怕了,她隨口應了一聲,便頂着一張豬頭臉去開門了:“如此便有勞閣下帶路了。”
依然是那條路,不過路的盡頭卻不是那個被老王妃用來抄寫經書的房間,那婢女引着宋玲月穿過小院,直接從一側繞過了屋子,又往院後的小門走去。
唔,該不會這人真是要謀殺自己吧?宋玲月有些害怕了,腳下的步子便也跟着慢了下來:“請問,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玲夫人不必擔心,這院子後頭連着一處池塘,老王妃閒來無事便喜歡往這裡去。”那婢女像是察覺到了宋玲月的變化,回頭看了宋玲月一眼,眸中像是也含了淡淡笑意。
宋玲月吞了吞口水,又點了點頭,卻還是免不得有些不放心,不過既然已經走到這裡了,便也沒有回頭的道理,宋玲月暗自攥了攥拳頭,鼓起勇氣往前走去。
出了小院,宋玲月就被眼前的景色嚇了一跳,這哪裡是一個池塘啊,根本就是一個小型湖泊啊,湖泊周邊都種着垂柳不說,湖泊上竟然還搭着一座石橋,瞧着便是雅緻得緊,而在湖泊的另一邊,似乎坐落着不少房舍,也不知是誰在住的。
“你來了。”神色有熟悉的聲音傳來,宋玲月一回頭,就看到老王妃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後,而且今日的老王妃很奇怪,她竟然穿上了華麗的錦袍,並用閃着金光的步搖挽起了一頭摻了些許銀髮的青絲。
這種變化讓宋玲月覺得有些詫異,所以她呆愣了片刻,纔想起來去行禮:“妾身給母妃問安了。”
老王妃搖了搖頭,帶動她頭上的步搖散發出更閃爍的光芒,不過很奇怪的,她雖然穿着華麗,但是面上卻是未施粉黛,與這裝扮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宋玲月沉默片刻,轉頭看向那片湖泊,她在想今天的老王妃究竟要做些什麼,她在想今天的自己還有什麼籌碼可以用,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她想不出,而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她倒是知道,不過似乎很悲觀吶。
“你知道這兒是哪裡嗎?”老王妃開了口,語氣緩慢而慈祥,似乎絲毫不在意宋玲月那張腫脹得有些可怕的面孔。
宋玲月再一次環顧四周,卻仍沒找到答案,所以她搖了搖頭。
老王妃看了宋玲月一眼,微抿着脣笑了:“你來過兩次,怎麼還不知曉?”
“來過這裡?可我是第一次……”宋玲月瞪大眸子,話到一半,又像是恍然了,“這裡……不會纔是您的居所吧?”
老王妃竟然真的點了點頭,接着她嘆了口氣,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往事:“是呀,只是我已經很久沒有去過那裡了,今日我突然想去走走,你能陪我吧?”
宋玲月啞然,她雖然心中有千萬個不願意,可在此時卻也只能點頭:“母妃有令,妾身自當從命。”
於是兩人便踏上了那座石橋,微涼的風傳來,昭示着此時已經快要到冬天了,宋玲月突然就覺得有些冷,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倒是老王妃走得十分莊重,只有頭上發間的步搖左右搖晃,讓人看得眼花。
走過石橋,便是一處宅子,老王妃在宅子門前站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推開了拿到厚重的木門,就好像是開啓了另一個世界。
宋玲月安靜地跟在其後,不聲不響,她覺得今天的老王妃很不一樣,無論從哪裡看都奇怪得很,但是由於宋玲月根本不知道老王妃在做的什麼打算,所以自然沒有開口的必要。
入門是一扇高大的玉石屏風,上面雕着的是一幅山水圖,繞過屏風,便是一覽無遺的石子路,路的今天,是一座類似宮殿的建築物,宋玲月偷偷地左右打量,只覺得除了那扇屏風,似乎根本找不出什麼吸引人的東西了。
“這裡曾經是花圃,不過我年輕時最愛放紙鳶,老王爺便把花圃裡的花全拔了,又種上長不高的細草,年年開了春,老王爺便陪我在這裡放紙鳶,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老王妃擡袖指向兩側寬敞的空地,“不過後來老王爺不在了,我便叫人把這裡的草全都拔了,要不它這麼一直長着,多叫人糟心吶!”
宋玲月忍不住皺起眉頭,這位老王妃看來當真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人,只是不知她要怎麼對付自己了。
老王妃含笑回頭看了宋玲月一眼,眯着眼睛笑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妾身才入府不久,並未聽聞過那些事。”宋玲月尷尬地彎起嘴角,目光卻是遊移不定,心中則在擔心着對方會不會想在這裡把自己除掉,畢竟這宅子看起來荒蕪已久,想來應該很少會有人來這裡吧?
老王妃繼續往前走,口中則是含笑道:“是呀,你自然是不曾聽過的,因爲知曉這件事的下人……都已經不在了。”
在說這句話時,老王妃用的仍然是一種平靜甚至稱得上和藹的語氣,但是在宋玲月聽來,這話卻叫她生生打了個寒噤,所以直到老王妃都對她說了些什麼,而她們又都走過了哪裡,宋玲月都沒有心思去考慮了,她現在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怎樣抱住自己的性命。
她再一次地開始唾棄自己,剛剛竟然就這麼任性地來了,就算自己真的要來,也該等到雙兒回去,然後再一起過來啊!果然人生氣起來,智商都會堪憂。
不過此時再想這些,也是枉然,宋玲月想得都快出汗了,也沒想到什麼方法,直到兩人在這宅子裡繞了一圈,又回到了那處湖泊前,宋玲月才冷汗津津地開口道:“母妃走了這麼久,也該累了吧?不若母妃先回去歇息?”
老王妃看了宋玲月一眼,微微眯起眼睛:“你是怕我在這裡要了你的性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