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空一把抓起馬車上的盒子,打開一看,發現正是那大唐與神國簽訂的協議,她掃了一眼,道:“喪國辱權,真是窩囊透頂,也不知是那個蠢貨,生了這麼個海獸,這狗皇帝,確實該殺!”
話音剛落,周明空一劍,直接將這協定斬成了齏粉,揮劍便朝吳江的心臟刺了過去,這一劍沒有絲毫的猶豫。
“住手!”一聲厲喝傳來,一名中年人御空而至,落在了周明空不遠處。
“噗哧”劍落了下去,直接刺穿了吳江的心臟,周明空並不在意是誰來了,她向來只在乎自己的感覺。
刺了一劍後,見到吳江沒有死,她當即又刺了一劍,還在他心口上攪了一下,確定他死了之後,這才把劍收了起來,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最先來到此地的是葉先武,當他看到這滿地的狼藉,還有那詭異的無頭的屍體時,臉色立時難看了起來。
他以爲這一聲怒喝,可以制止楚易,但他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麻利,當着他的面,刺了一劍還不夠,又刺了一劍,直到徹底刺死了大神官才罷休。
葉先武甚至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這個傢伙憑什麼在一個武聖面前如此膽大,難道他不害怕自己等會一張拍死他嗎?
當這人回過頭時,葉先武當即一愣,下意識的嚥了咽口水,那雙眼睛竟然讓他感覺到恐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感覺一瞬間又消失了。
少年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顯得疲憊不堪,他看着滿地的狼藉,絲毫意外都沒有,卻又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走向了後面的馬車。
剛走兩步,一股恐怖的氣息自身後傳來,楚易一個趔趄,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他緩緩的爬了起來,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靠着馬車的軲轆坐下,這纔回過頭看着眼前這人。
他見過這人,神策軍大將軍,長安城古世家葉家家主,武聖的修爲,據說是大唐唯一一個武聖,但楚易並不這麼認爲。
對於他來說,這人有一個最重要的身份,他曾經的的未來岳父。
“拜見大將軍。”數百名神策軍騎士下馬施禮,雖然神策軍大將軍只是個虛銜,但葉先武這個大將軍,卻是有實力的。
葉家是長安城的兩大古世家之一,本身又是武聖修爲,非常受到皇帝的賞識,杜秀夫進城時,第一個拜訪的便是葉家,有人說內廷與外朝的爭鬥,誰能夠說服葉家參與進來,便一定會獲勝,這其中還有摘星閣的原由。
“哼,一幫飯桶,回去再跟你們算賬!”葉先武斥責了一聲,看向了楚易,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少年。
事實上,楚易剛進長安城時,就引起了他的關注,還是因爲他衝撞了神國使團,但即便是他也料想不到,這個少年竟然可以走到今天這一步,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跟他們沒有關係,都是的錯。”楚易知道自己連累了人,不過以神策軍的勢力,想必這些人最多挨幾軍棍而已,畢竟他們可是精銳。
“你的錯?”葉先武冷冷一笑,“你承擔得起這個責任嗎?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這神國使團是來求和的,陛下親自允諾,你這是欺君,這是造反,多少百姓,會因爲你的冒失,流離失所,你承擔得起嗎?”
葉先武的話震動人心,但楚易並不在乎,諷刺的回道:“媾和嗎?即便我沒有做這些,百姓就真的能夠太平了嗎?苛政猛如虎啊,葉大將軍!”
“不愧是狀元之才,果然伶牙俐齒。”葉先武不失讚賞的說道,“你可知道,你這次即便有九條命,也活不成了!”
“知道。”楚易點了點頭,“來之前,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不就是一死嗎?不過,死之前,我得先辦一件事。”
說罷,楚易又開始掙扎,想要爬起來,葉先武並沒有收起那威壓,也沒有阻攔他,在他面前楚易根本沒有逃跑的資格。
努力的很久,楚易終於爬了起來,踉踉蹌蹌的走向了後面的馬車,他掀開馬車的簾幕,只見一張驚恐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他渾身顫抖着,看到楚易時,滿臉的敬畏,手裡面握着一把匕首,卻像是一個受驚的小鹿一樣,握的不穩。
“想殺我?”楚易平靜的看着這位樑國太子,平靜說道,“來吧,這是你此生唯一一次機會了,如果你不動手,可就再也沒有了。”
樑國太子看着楚易,剛纔的那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他現在只求自保,哪裡有勇氣揮動匕首,但楚易的話鼓舞了他。
此番來長安跟大神官一起,其實也是爲了開闊視界,大神官是他在樑國的唯一支持者,他的弟弟們,可都虎視眈眈的盯着他的位置,恨不得他死在路上。
原本協議簽訂,回到神國之後,他的位置會穩如泰山,基本上就是下一任樑國的國君,但他沒想到會發生眼前這一幕。
大神官死了,協議也就作廢了,兩國會再次交戰,而他也失去了他身爲太子的唯一支持者,他絕對不可能活着走進樑國境內,多半會被他弟弟的殺手,剁成碎肉,丟進梁河裡餵魚。
但是,眼前有一個機會,只要他殺死了楚易,他就是英雄,震怒的光明神教,會幫他坐穩太子的位置。
可是,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他又猶豫了起來,楚易就是一頭猛虎,而他只是山中的一隻猴子,哪怕這隻猛虎已到垂死之境,依然不是他這隻猴子所能夠欺辱的。
殺了他,他會是樑國的英雄,但他也有可能殺不了,然後被楚易反殺,現在就死。
不殺他,他回去也會死,只是遲一段時間,恐怕無數人都會選擇前面那一條,拼死一搏,搏出一個未來。
當楚易轉過身的那一剎那,他揮動匕首刺了過去,這匕首是大神官送給他的,乃是用精鐵所鑄,鋒利的可以切開符紋武士的皮膚。
但是匕首揮到一半,他又停了下來,他總感覺,這個人背後都好像長了眼睛一樣,只聽到“咣噹”一聲,匕首落在了車廂裡。
他惱怒怨恨,隨後哭了起來,他明明可以成爲樑國國君,再等二十年,二十年之後,他有可能成爲神國的皇帝,雖然在皇權之上,還有一個教皇,還有一個玄天觀,但那也是皇帝啊。
一切都因爲眼前跟他年紀相仿的少年而改變,不,他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小很多,他痛恨自己的懦弱,他不敢動手,因爲怕死,怕現在就死。
“你選對了。”就像是在印證什麼,楚易突然回過頭,他後面長了眼睛,平靜道,“你還有第三條路可選,留在長安城,做樑國質子,你不是想做樑國國君嗎?等十年,十年之後,我讓你成爲樑國國君!”
楚易說完,轉過身去,又去了下一輛馬車,樑國太子傻傻的聽着眼前的話,他不明白楚易有什麼資格說這番話,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意境死到臨頭了?神國殺不了他,大唐也會殺他,根本沒有絲毫的生機可言。
可他卻信了,沒有理由的相信他會讓自己成爲樑國國君,不可思議的是,自己竟然相信了一個將死之人的話。
這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小秘密。
楚易走到後面一輛馬車,掀開簾幕卻什麼都沒有,再後一個馬車,還是一樣,看到的是一張張驚恐的臉龐,卻沒有他想要找的那一張。
在他轉過身時,不少人揮動匕首刺向了他,楚易沒有躲閃,只是回過頭,用手抓住了匕首,丟在了地上。
他明白這些人的憤怒,這些人手無縛雞之力,他沒有殺他們,他不是周明空。
走過所有的馬車,楚易又走了回來,癱倒在地上,道:“小荷,你這死丫頭死到哪裡去了?快給少爺滾出來!”
沒有人回答,但這一刻,馬車的樑國太子,卻出現了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這個人攔了神國使團,難道就是以爲自家的丫鬟被他們抓來了嗎?
要真是這樣,可太荒唐了,他見過那個丫鬟,小家碧玉,非常秀氣,可誰會在乎一個丫鬟的性命呢?誰又會綁架一個丫鬟去威脅主家?傻了嗎?
楚易在乎,在楚易眼裡,小荷的性命跟跟周玉琢和周老爺子一樣,他們都是自己在這世上親人。
楚易覺得吳江綁架小荷來要挾自己,這個邏輯說的通。
葉先武不知道小荷是誰,但從楚易的口氣中,他聽出來了,這個叫小荷的人,一定對楚易非常重要,他心想難道神國使團爲了殺掉楚易,不惜綁架了他心愛的人過來?
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易死期將近,葉先武擺了擺手,道:“抓起來,押入天牢!”
神策軍戰士們動了,但就在此時,自遠處突然捲起了一片沙塵,一道雪白的身影,自沙塵中衝了出來,縱身一躍,擋在了神策軍軍士的面前。
這是一頭雪白的巨狼,巨狼上坐着一名冷若冰霜的女子,她的出現,讓神策軍的軍士停了下來,她掃了遍地狼藉的地面,看也不看葉先武,注視着楚易,道:“六師弟,老師問你準備好了沒有。”
她的聲音就像她的臉一樣沒有絲毫的感情,連葉先武都感覺到有些不適,就好像這是從死人嘴裡說出來的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