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臣退朝,心情都不能自以,他們都知道,再過個十天半月,當這聖旨傳出,定會轟動整個大唐,甚至連周圍的異國,也會知道楚易的名字。
杜秀夫原本是要處理公文,但這次他卻匆忙的回到了宰相府,坐在書房裡久久的不語,他不說話,並不代表他平靜。
事實上他那顆心,到現在都還是波瀾起伏,他始終想不明白,楚易是怎麼完成這種驚天逆轉,足足一個時辰,他才平靜下來。
“難道說,他真的可以重新光復楚家?”杜秀夫事實上做了兩手的準備,不是爲他自己,而是爲了他兒子和家人。
眼前的一切,證明他之前做的沒有錯,但他並沒有完全傾向於楚易,這天還是大唐的天,這天下還是李元宗的天下,他畢竟是皇帝,有朝一日,楚易把李元宗惹毛了,說不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斬殺了楚易也是有可能的。
“且看一步,走一步吧。”杜秀夫拿不定主意,命下人拿出筆墨紙硯,寫起了字,這與他尋常的批文不同,他只是純粹的想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用力極重。
百官得知此事,變化是極快的,但變化最快的並非是百官,而是二皇子李進和三皇子李秀,兩人在朝堂上聽到這個消息後直接懵了。
以至於退朝後,他們一句話都沒說,更沒有跟那些依附於他們官員商議,李秀匆匆的離開了宮門,不知道是想什麼對策去了。
李進則是恰恰相反,他急急忙忙的去了寢宮,拜見夏侯氏,他相信母后到現在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正如他所料的一般,夏侯氏並沒有得知此事,她正在用膳,見到李進臉色青白,失魂落魄的進來,當即凝重起來:“出什麼事了?”
李進這才反應過來,問了安後,把朝堂上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夏侯氏一聽,當即沉默起來,須臾後,說道:“此事可當真?”
“兒臣何時跟母后開過玩笑。”李進苦笑了起來,他有些惶恐,上次她母親讓他給楚易釋放善意,到現在他都沒去做。
不是因爲他不想去做,是因爲他派人前往長城軍尋找楚易,卻連長城都進不了,最後便不了了之。
當時李進想的是,即便母親說的有道理,可他畢竟是個皇子,楚易也不一定就會翻身,他怎麼可以豁下顏面,去跟楚易言和。
現在他終於明白,某些時候他的目光,看的並沒有他的母后遠,母后的再次沉默,他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
如果連她的母后都沒有主意的話,等楚易回來,恐怕他也自在不了,雖然他不知道楚易怎麼辦到這件事的,但他知道能夠如此逆轉,逼的父皇伸出臉卻讓他打的人,足以威脅到他,甚至連他的儲君之位,都有可能泡湯。
“你對此事有何看法?”夏侯氏心中雖然震驚,但表面上還算是鎮定。
“我?”李進一臉慌亂,看到母后那張嚴厲的臉,這纔回過神來,吱吱唔唔了半天,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啊,就是性子太急了,心境還不夠穩,若非是你舅舅給你撐着,你恐怕連李秀都壓不住,到現在李秀恐怕已經早一步派人出去聯絡楚易,跟他求和了!”夏侯氏凝重的說道。
“啊,兒臣,兒臣這就去聯絡楚易,無論他要什麼,我都願意付出,無論……”李進這才反應過來,當即朝殿外走去。
夏侯氏嘆了口氣,把他喊了回來,說道:“太晚了,你也無需跟李秀去拼速度,你應該想的是,楚易回來了,你該怎麼辦,還有,你父皇對此事又是什麼態度,最後,你才能夠在這件事中,謀劃出對你最有利的一面。”
聞言,李進那顆焦躁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事實上他平時並不是這樣,可此事太過驚人,而且還是皇帝確認過的,所以才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亂了分寸。
“父皇自然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這聖旨下達,只賞賜了謝道清,封了個國公,對楚易卻只是功過相抵,可誰都知道,此事楚易功勞最大,父皇終究還是放不下的,所以,他準備先把楚易召回長安再說。”李進分析道。
“不錯,所以你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比做什麼要好,此事便靜觀其變,楚易是個聰明人,誰未來最有可能當皇帝,他便會傾向於哪一方,而要做皇帝,就得討好你父皇,讓他看到你們的心意,你可明白?”夏侯氏說道。
李進一聽,頓時明白了母后的意思:“這聖旨裡包含的內容太多,父皇是想用聖旨測試我們的心意,看看我們誰會第一時間去巴結楚易,可是這個意思?嗯,還有,父皇確實是不甘心重賞楚易,所以才下了這麼一個籠統的聖旨,其實也是要給自己留顏面!”
夏侯氏頓感欣慰,微笑道:“不錯,你父皇現在是當局者迷,其實他的心,也很亂,所以纔會下達這樣一個聖旨,他看似給自己留了顏面,其實已經把自己的老臉再伸了出去,不出意料的話,楚易絕對不會接受這樣一份聖旨回朝,到那時候……”
“那時候,父皇還得再伸出去一次,楚易肯定不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即便他願意放棄,謝道清也不願意放棄!”李進明白了過來,“不然,兒臣這就去面見父皇,將此事……”
“你不要命了?”夏侯氏冷道。
李進感覺自己總是慢了母親一拍,反應過來,又是一身冷汗,此刻他若是真的去面見李元宗,說明一切,恐怕他就再也沒有當皇帝的機會了。
興慶宮,湘妃閣內,當楊朔得到這個消息後,第一時間便趕過來了,而得知這個消息的湘妃,只是臉色微微一凝,又綻放出了那如桃花般誘人的笑容:“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這個楚易果然可配得上麒麟才子之名。”
楊朔想不到湘妃怎麼還能如此淡定,滅掉一個金帳汗國,他是想都不敢想的,更別說怎麼去做這件事了。
這時候他突然想到了楚易把他安排到宮裡的事情,不由的爲自己當初在天水仙歌面前的魯莽而後悔,心底更是冷意非常。
“你現在不應該是去通知楚易的人嗎?”湘妃突然說道。
楊朔這才反應過來,正要告退,又被湘妃叫住,道,“你現在去,就是死路一條!”
楊朔一聽,不明所以,看着那張誘人的臉蛋,仔細一想,恍然大悟,不由冷汗直冒,現在皇帝肯定死死的盯着宮裡的一舉一動。
別說宮裡,恐怕整個長安城的舉動,都在他的掌控下,他現在出去,那就是直接告訴皇帝,我是楚易安排在你身邊的眼線,你的吃喝拉撒,我全都傳達給楚易了。
“多謝香妃娘娘救命之恩。”楊朔拱手一禮,感激道。
“你的命,是楚易的,你要謝,得先謝他。”湘妃說道,“不過,我這裡確實有一件事需要你幫我辦,最近心中異常愉悅,許是有故友來訪,你派人沿着北方去尋,也許可以尋到我的故友,將之帶入長安,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辦。”
楊朔點頭,轉身去辦了,但他並沒有立即離開興慶宮,相反,他等了很長一段時間。
不到一日的光景,此事便傳遍了整個長安城,當楚易的名字再次出現在人們耳中時,卻沒想到他竟然爲大唐立下了如此功勞。
相比於那些大勢力的人而言,百姓們只是短暫的驚訝,便沉浸於這勝利的喜悅中了,樸實的長安百姓,可不管你莫尊汗國是不是什麼草原霸主,他們只知道只要楚易這位天書院人間行走一出馬,甭管你什麼神國使團,什麼光明聖子,又或北方的荒族,統統都得被鎮壓。
一時間,楚易成爲了長安城百姓心目中的戰神,其地位甚至還要超過大明宮的皇帝。
有如此效果,自然是因爲大唐重疾在身,尤其是與神國的恥辱條約,與近一年的海疆夷族侵襲,讓大唐軍民的士氣跌落谷底。
亡國的聲音不絕於耳,人們甚至想過,南方的光明神教,會建立下一個王朝,不少人悲痛流涕,畢竟三千年的大唐傳承,他們打從心底不願意看到大唐滅亡。
楚易的出現,就如同一道曙光,讓百姓們看到了希望,他們此刻堅信,只要楚易回來,就能夠扭轉幹坤,就像他一次次帶來的奇蹟那般。
長安城,葉家府邸中,葉先武聽到這個消息後,皺起了眉頭,從南方回來後,他便告假,一心沉浸在修煉中。
沒想到聽到的第一件大事,便是關於楚易的,這讓他不由的惱火,想到了離開長安的女兒,葉勝眉。
葉家是聖人後裔,雖然比不上楚家,卻也是家大業大,他身爲葉家家主,並不能完全執掌葉家,因爲在他的上面,還有幾個老古董的存在,很多事情並不是他一個人可以做主的。
“哼!”葉先武一拳,擊向虛空,那虛空扭曲開來,像是被擊碎的冰面,裂紋密佈,緩緩收拳後,葉先武自言自語道,“你楚易哪怕是立下天大的功勞,只要有我在,也休想娶我女爲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