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虛無縹緲的聲音,自然是來自那個神秘莫測的摘星閣主,兩側的朝臣以及廣場的百姓都是目瞪口呆,要知道摘星閣主以前是最反對這種事情的,自從她執掌摘星閣以來,摘星閣就變成了一個尼姑庵,凡是入閣的女子,都不能嫁娶。
但今天她卻出乎意料的改變了主意,人們想不驚訝都不行,誰也沒想到,今天的事情竟然還有這種反轉,簡直比書裡寫的還要精彩。
長樂候第一時間站了出來,一臉諂媚的說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不費一兵一卒,便讓神教再次俯首稱臣,陛下真乃萬古明君也。”
一旁投機者也緊跟着都站了出來,跪在了李元宗面前附和了起來,即便是朝堂上的鷹派人物,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若是能夠達成婚約,大唐簡直賺翻了。
付出的僅僅只是摘星聖女的一個名字而已,日後她多了一個身份,光明聖子的道侶,而且是有名無實的。
“哈哈哈……”李元宗的笑聲,再次響徹與宮牆內外,人們都等待着他笑聲結束,儘管百姓們很反對,覺得光明聖子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他們並沒有發言權,“朕便成全……”
“我反對!”一個聲音出現,就好像硬生生的掐住了李元宗的脖子,打斷了他笑聲。
李元宗感覺很難受,目光陰冷的掃向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這個人的聲音斬釘截鐵,義無反顧。
他是楚易!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不由的聯想起了之前葉勝眉跟他的合作,此時他的反對,讓人不免的懷疑起,他們之間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了。
誰來反對,都輪不到楚易來反對,因爲楚易和葉勝眉八竿子打不着,可偏偏出來反對的就是他,百姓們聽到這斬釘截鐵的聲音,突然覺得心中憋悶的感覺消失了。
原本他們認爲這世上沒有人配得上摘星聖女的,但楚易的反對,讓他們產生了特殊的變化,他們覺得楚易配得上,因爲他是天書院的人間行走,他是符紋狀元,他還是麒麟才子。
比起楊鵬煊這個戰敗者,他更加有資格成爲葉勝眉的道侶,所以當他喊出“我反對”三字的片刻,百姓們立即倒向了他。
李元宗雖然有一種被人掐住了喉嚨的不爽快,可他很快又平靜了下來,正愁沒機會找楚易的麻煩,現在到好,楚易自己送上門來了。
“楚易,你真當朕不敢殺你?”李元宗的咆哮而出,像是巨龍嘶吼,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皇帝陛下的憤怒,顫顫巍巍。
兩側的朝臣,紛紛跪了下來,低着頭不敢言語,只有寥寥幾人平靜以對。
“狗皇帝!”楚易爭鋒相對道,“自己昏庸無能也就罷了,竟然還要聖女來爲你擦屁股,你也配當萬民之主,你也配稱真龍天子,我呸,你就是一條狗,狗皇帝!”
整個興慶宮都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想到,楚易當衆侮辱皇帝,朝臣們都恨不得自己沒有聽到這話,皇帝一怒,頭顱滾滾,他們可不想自己的腦袋掉在地上。
連杜秀夫呆立的看着楚易,他突然有些害怕起來,害怕楚易曝光自己的身份,這樣的話,連他都會被楚易危及,他覺得楚易實在太危險了,簡直就是長安城裡的一座活火山,時刻都有爆發的可能。
李元宗也呆住了,自從他登基爲帝以來,這世上還沒有人敢這麼罵他,更沒有人敢當着面罵他狗皇帝的。
原本之前那一聲怒嘯是他裝出來的,但這一次一股怒火,從肚腹中衝出,直竄五臟六腑,進入了腦門,他感覺渾身的每一根寒毛都在憤怒:“來人啊,給朕把楚易這個逆賊拿下,活寡於宮門之外,誰敢阻止,誅誰九族!”
“殺!”兩側金吾衛立即圍攏了起來,高呼一聲,殺氣騰騰。
宮內走出來的老者,身上突然勃發出一股滔天的威壓,如同泰山壓頂一般,渾身寒毛直豎。
“童言無忌,陛下何必動此大怒。”顏玉的回答極爲平靜,袒護之意明顯。
用他的話說,你一個皇帝,何必跟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
李元宗簡直無語了,這一對師徒,簡直一個比一個氣人,他可是大唐皇帝,他是世界之主,怎麼能夠被人罵成狗?
“院主過分了!”黑衣老者冷着臉,像是十八層地獄的閻羅王,只是顏玉並不畏懼他的氣勢,衣袂飄飄,非常灑脫。
“難道他說的不是事實嗎?”顏玉平靜的說道,“大唐三千年,何曾受過這等屈辱,即便是荒族大軍攻到長安城下,也沒有哪個皇帝妥協過,而你,李元宗,身爲大唐皇帝,不反思自己,卻將所有的過錯,推到他人身上,最後還要用一個小女孩的名聲,爲你拿回土地,你還要昏庸到幾時?”
院主的話,只有少數的幾個人聽到,比如李元宗,比如黑衣老者,又比如華元清,又比如楚易和光明聖子,當然還有葉勝眉,因爲這話院主只想讓他們聽到,算是沒有完全把臉面撕破。
他的話極爲平靜,甚至聽不出絲毫的喜悲來,但這些話,卻非常有力,像是一記記重拳,捶在李元宗的胸口,讓他憋悶的想要吐血。
“朕是大唐皇帝,朕有判斷,無需院主前來教訓!”李元宗的目光森冷,一身的肥肉都在顫抖,顯然也被氣的不輕,但同樣這一身肥肉裡的每一個毛孔都勃發着怒火,“朕今天只問你一句話!”
他指着楚易,道,“你是要他,還是要天書院!”
黑衣老者沒有動手,顏玉也沒有動手,他回過頭,看了看楚易,微微一笑,道:“老朽相信陛下可以踏平天書院,陛下若是對天書院動兵,老朽不會反抗,但今日老朽的選擇卻不是天書院,所以,陛下大可下令,大軍壓境,老朽保證,天書院弟子,不會有一人反抗。”
李元宗愣住了,他突然有些沒有底氣,他相信院主說的是真的,但是他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這個世上可以沒有大唐,但不能沒有天書院。
這是一代代唐皇傳下來的祖訓,他甚至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一個祖訓,但歷朝歷代,古世家覆滅,天書院依然屹立不倒,便說明了什麼。
這讓李元宗突然有些害怕了起來,因憤怒而滋生的勇氣頓時有些不足。
“太宗皇帝曾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陛下雖是世界之主,可若陛下視臣民如草芥,臣民必當視陛下如仇寇,大唐三千年基業不易,莫做亡國之君纔好。”顏玉的語氣依然很平靜,卻讓李元宗面色發白。
歷朝歷代,當世的君主再昏庸無能,卻也沒有人願意把亡國之君的帽子戴在頭上,那意味着遺臭萬年,改朝換代,都洗不清的。
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逼迫顏玉做出選擇的魯莽之舉,他可以滅了楚家,但他不能滅掉天書院,因爲這是跟天下讀書人做對,歷來跟讀書人做對,從來沒有好下場,大秦開國皇帝英明神武,最終還不是被罵成暴君,遺臭萬年?
更何況,他的功績,遠不及大秦開國皇帝呢,他只是承襲祖蔭,才能夠成爲世界之主,他甚至開始想象,大唐四分五裂,萬國來攻,最終改朝換代,他成爲末代亡國之君的下場。
一想到自己被上的諡號是唐哀帝時,身體便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陛下大人有大量,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見識。”華元清站了出來,說道,“不如這樣,陛下免去楚易死罪,從輕發落,讓其戴罪立功。至於,剛纔的那句話,就當所有人都沒聽到,相信院主有這個本事,讓所有人忘記剛纔那段不愉快的記憶。”
李元宗眼前一亮,被冷汗打溼的身體,有些發涼,重重的踹了一口氣,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楚易欺君罔上,罪該論斬,念其有功,合則流放一萬里,充至長城軍,永世不得踏入長安城!!!”
“陛下隆恩。”華元清微微一笑,看向了院主,意思很明白,是該妥協的時候了。
院主一聽,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我沒有意見。”
說話間,他一擡手,身上散發出的柔和的光,凡是被這光所照射到的,剛纔聽到楚易罵狗皇帝的那段記憶,都被抹去了,只記得楚易說了一句“我反對”,而後便被皇帝流放一萬里,充了長城軍。
楚易自然是記得的,他當然不不滿意這種噁心的交易,但他知道這對他來說是最好結果了,至少他罵了皇帝。
楊鵬煊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麼個結果,但想到楚易被流放到長城軍,心底便滿意了,流放的過程可是很艱險的,誰能保證中途不出意外?
人們對這個結果失望至極,卻沒有人敢爲楚易求情,心底只是嘆息不斷,皇帝畢竟是皇帝啊。
不過,人們萬萬沒有想到,這時葉勝眉也站了出來,說道:“陛下何不將我一起流放,讓我嫁給這等無恥之徒,這摘星聖女不做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