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境裡沒有設靈堂,但幾個師兄臉上卻透着悲傷,到是大師姐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她目光裡透出的永遠都是那種沒有感情的冰冷。
“回來了。”冷凝裳淡淡的說道。
楚易給幾個師兄行了一禮,點了點頭,屠六立即走過來,熊抱住他,說道:“老師駕鶴西去了。”
幾個師兄一聽,當即忍不住淚流滿襟,他們得到消息後,壓抑了很久,在這一刻終於爆發。但冷凝裳還是之前那副冷漠的樣子。
看到幾個大男人哭成一團,冷凝裳突然說道:“哭什麼哭?都給我把眼淚收回去。”
師兄們一聽,當即壓抑了回去,冷凝裳看了楚易一眼,又道,“你跟我來,你們幾個出去通告教諭和學子。”
說完,冷凝裳轉身回了殿內,幾個師兄弟立即離開了天書境,只有屠六最晚離開,他鬆開楚易,說道:“不管等一下大師姐要你答應什麼,你千萬不能答應。”
來不及問爲什麼,屠六也走了,楚易來到山上的殿內,只見大師姐盤坐在蒲團上,示意他坐下。
“你去了符紋神殿吧?他都跟你說了什麼?”冷凝裳問道。
楚易把符紋殿主的話,一字不漏的轉述給了冷凝裳,她立即思忖了起來,在她的臉上,楚易依然看不到絲毫的悲傷,反到是很凝重。
“那麼,就是說,只有老師和摘星閣主仙逝,其餘人都還活着。”冷凝裳推測道,“所以,我們現在要明白,天的意圖到底是什麼,還有,你是大唐的一字並肩王,天下兵馬大元帥,必須考慮來自北方和南方的威脅。”
楚易突然明白了過來,大師姐並不是心底不難受,只是大悲無淚,心中怕是比其他幾個師兄要難過的多了。
可她卻非常冷靜,這個時候知道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天書院乃是天下讀書人的聖地,如果天書院亂了,會給大唐造成許多沒必要的麻煩。
“以我現在的實力,同時面對幾大巨擘,到也沒有問題,即便仙殿殿主和玄天觀主回到各自的地方,也亂不起來。”楚易說道,“更何況,大唐如今局勢已定,只待人皇歸來,絕不會出什麼大亂子。”
“你還能如此清醒,到也不負老師所望。”冷凝裳看着他,突然覺得此刻的楚易有些不對,與之對視時,冷凝裳感覺有些畏怯,“你……突破了?”
“僥倖,剛剛平定了太虛世界,突破了武帝。”楚易微笑道。
“武帝!!!”冷凝裳吃了一驚,突然反應了過來,“你不是符紋之術更厲害一些,爲什麼先是突破武帝呢?”
“現在不是聊這個的時候吧。”楚易說道,“師姐單獨叫我,想必有重要的事情對我說?”
“不錯,我叫進來,是讓你正式接任天書院主,從此之後與大唐分割。”冷凝裳說道,“無論我們頭頂,是否有一個天,我天書院的規矩不能廢。”
“師姐就不問問我,想不想做這個天書院主?”楚易問道。
“你不想做也得做,你的幾個師兄都不成才,除了你沒有其它人選。”冷凝裳說道。
“師姐爲何不做?”楚易問道。
“天下讀書人,怎麼可能唯一女子馬首是瞻?”冷凝裳自嘲道,“更何況,我跟老頭子說過,他要是死了,我就離開天書院,回北方去,我可是荒族!”
大殿裡的氣氛立即緊張了起來,楚易看着冷凝裳,他當然不可能讓冷凝裳跑了,雖然他知道即便冷凝裳回到北方,也絕對不會跟大唐做對,可他知道冷凝裳要去做什麼。
“師姐去北方,是要想要殺仙殿殿主吧!”楚易說道。
“你不要想太多,我有自知之明。”冷凝裳否認道。
“其實世界不用隱瞞,天下人都道師姐是個冷心腸,可我知道,師姐的心並不冷,如果師姐真的不在乎老師,就不會等我回來再跟我交代這些,而是在得到消息之後,便帶着天書院所有的秘密去北方。”楚易說道,“除了人皇和我外公之外,我估計沒有人能夠留下你。”
冷凝裳沉默了起來:“就算我去北方要殺仙殿殿主,這也跟你沒有關係。”
“你是我的師姐,怎麼就跟我沒有關係了?”楚易笑着道。
“我離開天書院,便與老頭無關,你與無關,與大唐無關。”冷凝裳很任性的回道,“從現在開始,我們斷絕關係。”
“關係可不是說斷絕就斷絕的,師姐要離開,也得問問我同不同意。”楚易說道,“如果世界現在連我都打不過,更別提去殺仙殿殿主了。”
“哦。”冷凝裳冷冷的看着他,手突然握住了腰間的刀柄,這一剎那楚易感覺自己完全處於一股滔天的刀意之下。
“妖刀果然可怕!”楚易冷笑道,“但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也得看師姐,是否能夠拔得出這把妖刀!”
楚易是第一次親身面對妖刀,冷凝裳的實力到現在也不過是武仙九重而已,可她身上的刀意,卻給楚易帶來了威脅。
哪怕現在不是真龍之身,他的實力也足以碾壓這世間任何一位巨擘,可冷凝裳的妖刀帶給他的威脅,卻不下於巨擘。
幾乎在那一剎那,冷凝裳開始拔刀,這刀聲像是龍吟,比起楚風姿來,冷凝裳的刀沒有感情,速度更快,冷的像是北極的寒冰。
如果是突破之前,楚易肯定不敢接冷凝裳的刀,因爲她知道妖刀出,必染血,要麼傷己,要麼傷人,沒有第三條路。
可楚易知道,其實有第三條路,這第三條路便是讓這刀不出鞘,他的快如閃電,手按在了刀柄的頭上,猛的一用力,整個天書境都在顫抖。
“鋥”刀拔出了一半,楚易甚至都能夠感覺到那冷冷的寒意,被他強行按了回去,而後身上一股龐大的真元涌動,隱隱有化龍的趨勢。
冷凝裳身體一顫,看着楚易的眼睛,她知道楚易突破後必然會很強,卻也沒想到他竟然可以強到令人窒息。
但她的手依然沒有從刀柄上離開,那股刀意與楚易身上的劍意相沖,整個殿內的玉簡,都在微微顫抖着。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打贏天,但請你相信我,我一定竭盡全力,至於仙殿殿主,我收拾他足夠了!”楚易斬釘截鐵的說道,“我這輩子失去的東西太多了,如果在我這麼強大的時候,還讓師姐離開,爲我犯險,我拼了命的走到這一步,又有什麼價值?”
冷凝裳愣了一下,身上的那股刀意緩緩的收了起來,手也慢慢的從刀柄上離開,她沉默了許久,突然說道:“別自作多情了,我可不是爲了你,只是答應了老頭子而已,鬆開!”
楚易身形一閃,回到了位置上,冷凝裳也坐了下來,問道,“老師走,好像你一點也不傷心。”
“他雖然是我的老師,可是,我跟他似乎並沒有太多的焦急,雖然有些難過,可你要讓我哭出來,那就有些惺惺作態了。”楚易說道,“我比不了你和幾位師兄弟,畢竟我是放養的嘛。”
“這只是老師的態度而已,比起幾位師弟,老師在你身上下的心血也不少,要不然黑老頭就不會一路上都跟着你了。”冷凝裳說道。
楚易對黑衣顏玉確實比對白衣顏玉的感情更深厚,可他無法改變這個結局,無論是聖人,還是他的老師,選擇去東海與天一戰,其實都是給他和李純在爭取時間而已。
看到楚易沉默,冷凝裳說道:“誰讓你之前,什麼不選,偏偏選了天書。”
“你說那個玉簡是天書?”楚易有些不可思議。
“你現在所看到的殿內玉簡,每一個都是曾是一個強者的一生,只要進入玉簡中,你就能夠看到這些玉簡裡的那些強者曾經走過的路。”冷凝裳說道,“而這裡所有的玉簡加起來,也比不過你手中玉簡的千萬分之一,這世上除了天書,還有什麼可以容納那麼廣域的知識!”
“所以,我看到的那些是真的。”楚易的語氣很平靜,並不像是之前第一次看玉簡時的彷徨,“難怪我當初選擇玉簡時,這些玉簡都爭先恐後的想讓我選擇它們,原來是這樣啊。”
“天書在你手中,你便是天書院的傳承者,我做不了天書院主。”冷凝裳說道,“可選擇了天書,便意味着你要對抗天,這是你的命。”
說完,她嘆息了一聲,當初她很想阻止楚易選擇,但每一個弟子,都有一次選擇的機會,誰也不可能阻止。
“要不然這樣,我跟師姐做個交易,師姐做天書院主,我去對抗天,哪怕我是失敗了,師姐也能夠將天書院傳承下去,師姐認爲如何?”楚易說道。
冷凝裳頓時沉默了,楚易看似輕描淡寫,可卻有一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概,藏於言語當中。
“師姐如果不答應,我也同樣會走這條路,誰讓我選了天書呢。”楚易苦笑道,“都怪當初自作聰明,早知道隨便選一個想讓我選的就好了。”
“好,我做天書院主。”冷凝裳答應道,“但我有一個要求,如果實在不行,不要蠻幹,能苟且的活着,就苟且的活着。”
“符紋殿主也是這麼說的。”楚易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