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過蓋碗，打開瞅了一眼。
那裡面，端正泡了六七根翠綠的大葉子。
這可是好茶。
太平猴魁！
我聽羅紅軍講過，這種茶，市面極少見到正宗。正宗太平猴魁基本上茶芽沒發出來呢，就已經讓人預定空了。
茶湯很溫，我品過一口，擡頭對韓師父說：“一個大弟子，就讓我把佈置壇場的，乃至壇城的要訣講出來，再幫你布妥了。你覺得，這買賣合適嗎？”
韓師父一斂眉，淡淡問了一句：“你懂壇城？”
我笑了：“當然懂，不僅懂，還能布！不過，前提，你得捨出一批上等的好材料。“
韓師父：“材料不是問題！只要有名，有出處，有要求，給我時間，都能找到。那麼……”
我接過話說：“那麼大弟子的名頭，是不是太將就人了？”
韓師父忖了忖說：“玉先生在仙道會，在輩分上講，算是大師父了。我呢，是追了玉師父一起入仙道會的。要是論輩分，是二師父。那麼你……”
我玩味，微笑凝視韓師父不說話。
韓師父想了想說：“就給你個三師父的名，怎麼樣？”
我笑了笑：“你覺得呢？”
韓師父一下子就愣住了。
眼麼前，我能跟韓師父獅子大開口地要籌碼，這裡邊，最根本的東西，就在壇場和壇城上。
事實，如果不是遇見馮教授。老人家教了我這些東西。今兒，我在門口那個壇場裡頭，我瞬間就得懵！不僅懵，搞不好我還得精神恍惚，難以自制。接下來，韓師父給我一點撥。我豁然開朗之際，我就得拜他爲師了！
這就是手段，這就是道行！
壇場顯然不是韓師父擺的，這東西，得有非常紮實的江湖道門功底，才能夠擺的如此明白。
韓師父本身也將其視爲神乎其神的技能。
想必他當初也着過道兒。
可是我呢？我過了這個壇場，跟沒事兒人一樣，還能夠心平氣和把我的目地想法，等等一切講清楚。同時，我還透給他，我知道這個壇場怎麼擺。
我在他眼中是什麼？是人才！
這就好比，你有了一個很大的正規合法診所，並且很有名氣，但是你沒醫術，你手下，也沒有醫術。偏在這節骨眼，來了一個醫術頂尖的醫生到你診所來求職！
這醫生，他不是人！他就是頂着一捆捆人民幣的財神爺！
而我，範劍仁！我在韓師父眼中也不是人，我也是拉了一車車人民幣過來的財神爺！
財神爺，可是要受貢的！
當下，我見韓師父略顯遲疑，我提醒他說：“黃庭鈺，能讓你們安一個仙姑的頭銜。那麼我呢……“
韓師父笑了下：“你要當……仙爺？”
我一擺手說：“你背後跟仙道會衆弟子說，我是降世的仙長，仙師！當面，還是跟你一樣，叫師父就行了。就叫，範師父吧。“
韓師父笑了下說：“行！行啊！你的確是有手段。看來，是我低估你了。“
我拿蓋碗，輕品口茶說：“我也沒什麼，不過是想跟仙道會，這麼一個上等的平臺合作。然後，去香港，乃至東南亞，多撈幾桶金。混混日子，多賺點錢，再移民一個國家，安然過日子享清福罷了。”
韓師父這時品了口茶說：“人出來江湖，混的就是一個財字！你求財，這可以，你借用仙道會這個平臺也行。但是，利益上……”
我擡頭說：“仙道會爲大，我拿小！”
韓師父突然搖了搖頭：“錯了！是仙道會跟你平分！”
我一聽這話，忽然就明白點什麼了，忽然就懂了很多了，忽然就清楚了一些以前不太清楚的東西了……
韓師父這時喝口茶說：“原本，一直以來，我都不打算碰你來着！最主要原因就是我這人愛才！只要是人才，在我眼中，都有有重用的人。那個張全德！就是你見過的張大先生！原來，一個寫小說，編故事的，沒什麼太大發展，還好，我知道了這麼個人，就稍加指點，再一一點撥，便給他引上了路。“
“這人，很不錯的！“
“後來，聽說了你。我就一直安排人，打聽你來着。但這個時候，有人……”
韓師父猛地擡頭對我說：“有人，不想你活！想讓你死！”
我問：“爲什麼？”
韓師父：“知道那個死了的假仁波切嗎？假活佛！那人，也是個人才，我也想給他拉進來。但，現在沒用了！”
“有人，想一手做大，想取代我的位子，做師父！”
我一怔。
韓師父冷笑說：“崆峒這個壇場是仙道會安排給入會很久的人過來修行用的。初入會的人，根本就進不來。但是現在，玉先生竟然直接下了命令，把這裡開放，然後引人進來。”
“這是其一，其二京城那個假活佛，還有你。等等這些人，你不覺得，都是被一股力量，給吸引來了嗎？”
韓師父：“我是崆峒這個地方的主事，大陸的很多事，都是我一手辦。但是現在，玉先生只下命令，不溝通，不接我電話。我只能是按照命令，一步步來做了。但做到最後！”
“我讓人起了一遁，其結果就是……”
韓師父擡頭對我說：“我讓你們當中的一個，給重創，然後，過幾月，不治身亡。”
這時韓師父說：“我不知道，你怎麼想到，跟你兄弟決裂的。但不管是假也好，真也罷。這件事，辦的非常好。正因這件事，讓我有了跟你接觸的藉口和機會，不致於讓別人生疑。”
“所以！接下來，仙道會遇的這一劫，怎麼化，就全憑你本事了。”
聽到韓師父的這一番話，我心裡算是徹底明白這一大局的真正核心了。
仙道會內部，起內訌了！
好吧，仙道會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起，就讓他們起唄，正好自相殘殺！
這個邏輯，可就是強盜邏輯了。
香港黑幫，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自相殘殺，就殘殺？
警方能讓他們打嗎？不會打的。
仙道會也是一樣，玉先生再怎麼編，他也離不開華夏民間最古老的那些信仰，正是這些信仰給了他生存的土壤。
韓師父，玉先生，說了算的時候，是什麼樣，咱不知道。但現在，他們說了不算，是什麼樣？
很殘酷，很血腥，很沒底線有沒有？
現在，事實就是這麼個事實。玉先生，韓師父的權力給架空了。名義上，他們仍舊是仙道會裡的師父，實質上真正權力，正在一點點地流失。
我……
我的出現，我現在還不知道是誤打誤撞，亦或是別的原因。總之……我來了，一番陰差陽錯之下，我現在算是入了仙道會了。然後，我就要扛起現在的爛攤子，把這個危機給化了！
韓師父這時品口茶說：“玉先生在香港，究竟怎麼樣，我現在也斷不出清楚。奇門數術，推的結果也是一片朦朧。”
我沉聲問：“誰是他們的主謀，這件事，總該有一個主謀出來。”
韓師父：“我真的不知道，因爲，我在這裡很少露面，具體，你看下這個房間……”
我扭頭看了一眼。
隨之，我發現屋子裝的都是很厚重的單面玻璃，除外，還有鋼筋做的防護欄擋在了外面。
韓師父說：“後邊，還有一間起居室，一個洗手間。”
“眼下，每天吃的飯菜，我都需要我之前的一個弟子，就是你看到的中年人，阿炳，他親自給我送過來。阿炳懂奇門，他是在大澳，隨一個隱居的奇門高手學的手段。”
“我現在能信任的只有阿炳了。”
“除外，就是你！我不敢走出這個房間，同樣，他們也不太敢進來。因爲，他們怕壇場裡的仙神！”
韓師父指了下外面。
我想了下說：“你就那麼害怕外面的人？”
韓師父淡然：“這個中的細節，我要跟你說起來，可能幾天幾夜都說不完。我現在能告訴你的就是，我身處一種微妙的危機漩渦中心裡，表面上看，什麼都跟我請示，什麼都找我拿主意，什麼都跟我商量，實際，都是在做樣子罷了。”
“他們不明白，壇場裡那個仙！是真，還是假。不明白，它們是怎麼一回事兒。而這，也是他們！最想知道的東西。”
“可以毫不誇張地講，一旦他們知道了壇場的秘密！”
“我馬上就會死。”
韓師父淡淡地說着……
我忖了忖：“黃庭鈺呢，她知道嗎？”
韓師父就笑了，是真正的冷笑：“範師父！我不知道這壇場，壇城秘密是你自已參出來的，還是有高人告訴你的。但我可以講給你的就是，很多，修了一輩子道，修了一生道，甚至功法比你高出數倍的人。他們都不知道，壇場裡那個呈現在眼前的仙，佛，就是……”
韓師父沒說話，而是拿手指了指腦門子。
“這裡……”
“大道至簡，大道至真。就是因爲這個現實太殘酷了！所以，幾千年來，能把這個真相講出來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範師父啊，不要輕易透，不要輕易說呀。你剛纔那幾句話，如果是在香港或東南亞，你瞬間就能讓幾十個富商把你給供養起來，你明白嗎？”
“同樣，你說的太透，也會讓人，拿槍直接把你給殺了！因爲，你斷了人家的信！斷了人家真正的財路了！”
我驚了一身的冷汗！
是的了，馮教授給我講的時候，我不以爲然，我懂了，記下了，僅此而已。可我沒想到，這東西，竟然是許多江湖道門，江湖高手，賴以爲信，賴以爲生的手段！
由此，我真要把這個東西，重視起來，打包，封存於腦海，輕易不與人透露半個字！
韓師父說：“等下你出去，要精神恍惚，裝作受了震動的樣子。只有這樣，才能瞞過外面的人。隨後，你慢慢查吧！時間不多，只有兩天時間了。因爲，據我所知，他們在等一個人。等到了後，就會讓那人把齊軍的兒子運到香港。到了那時，可能這一夥人，就成了氣候了。”
我說：“齊軍兒子是什麼病？”
韓師父：“昏睡症！具體，我對醫術不怎麼熟悉，大概就是一個昏睡症，很不好治。”
“等會兒，你出去了後，一定要想辦法，先把齊軍兒子治好了。然後順便，找出那個，在幕後佈局的人！看是什麼人，拿錢，把我手底下的人，全給收買了。”
“另外，你還要提防黃庭鈺殺一個人。”
我一聽，忙問：“殺誰？”
韓師父：“這也是多年前的一箇舊案了，跟她父親的死有關係。同樣，一兩句話說不清。但據我現在知道的消息，黃庭鈺要殺的人，也是一個想要救下齊軍兒子的人。”
我這時想了下又說：“黃庭鈺爲什麼離開仙道會？”
韓師父笑了下說：“你們都猜錯了，以爲她已經離開了。其實，她沒有，她一直都是仙道會的仙姑。而這次離開，是在幾個月前，玉先生吩咐她這麼幹的。玉先生說了，這麼做，會幫着把她父親當年的死因查出來。”
講到這兒，韓師父擡頭笑說：“一度……黃庭鈺認爲你就是她要殺的那個人。”
“現在……”韓師父擡頭對我說：“你從之前一個與這起事件毫無相干的陌生人，一步步，一點點地在我們都不知情的前提下，融合進來了。然後……仙道會，接下來的生死存亡。能不把把那個真正的‘操控者’給找出來，一切，只能看你了……”島廣坑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