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所有疑問都迎面解開,這層層相扣的圈套,敢情都是在這等着他呢!
原來他們聯合演的這一手好戲,爲的便是讓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藉着自己的路子進了店鋪麼?這曹洪究竟什麼意思,爲什麼好端端的會把主意打到店裡?
祝勇心裡想了一遭,主動說道:“姑娘有這樣手藝活,何愁找不到生計?”
“可是,又有哪肯收我這個不潔之身……”用袖子蘸了蘸淚,林姑娘說道,“公子好心,奴婢心領了。”
對於這女子漏洞百出的演技,祝勇已經無力腹誹,他看着曹洪說道:“既如此,在下也無能爲力,曹兄,改日再見。”
“誒,祝兄。”曹洪拉住他,說道,“你店裡不需要人麼?”
聽到這話,女子眼睛一亮,怯怯地看了祝勇一眼,她說道,“這……可以麼?”
冷笑一聲,祝勇抽回了手,看着曹洪說道:“曹兄何必費盡苦心擺下這局戲碼,在下可以跟你明說,我不過也是個店員,這該聘誰用誰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曹兄就不必枉費心機了!”
這般撕破臉道破心機,曹洪也不惱,他擺擺手,說道:“祝兄真是誤會了。”
“告辭!”揮袖,祝勇頭也不回地離開,他就不信他一個人走不出這個破地方。
而祝勇一走,方纔哭哭啼啼的女子便斂了神情,慢慢直起了腰身,她面色平靜中透着冷冽:“主子,這姓祝的倒是個硬性的,既如此,你也該放心了。”
“倒是委屈了你。”曹洪憐惜地看着女子,擡手輕輕撫過她烏黑的發頂,說道,“離開京都吧。”
料到這個下場,女子並未意外,她順從地領了命,隨即退下了身。
“公子,這次準備的匆忙,纔會讓祝公子看出苗頭來,要不下一次換一個法子?”
“元寶……”曹洪輕輕喊了一聲,說道,“這事就到此爲止。”
“可是,公子您不是對那家店很感興趣麼?”元寶不解地偏着頭問道。
略垂下眸,曹洪並未做解釋,說道:“這祝勇,之前可謂是見利忘義,如今卻也是一條漢子,可見這家店難以插手,倒不如就此作罷了。”
這般輕易就放棄還是頭一回,元寶有幾分惋惜,他覺得自家公子眼光一向不錯,看上哪家店便能大賺一筆,這一次他還以爲和以前一樣,所以曹洪喊停讓他有幾分意猶未盡。
靜坐了一下,曹洪又咳嗽起來,元寶忙將披風給他戴上,說道:“公子,外面風涼,還是進屋吧?”
攏了攏披風,曹洪搖了搖頭。
元寶只得垂手站在曹洪身後,看着他想着心事,元寶不禁心裡感嘆:如今自己真是越來越看不清公子了,他要做什麼,想要什麼,他完全不知道。
是他笨了?還是公子變了呢?
主僕二人各懷心思,直坐到晌午,曹洪才拍了拍膝頭,慢慢站起身來說道:“回府吧。”
“是。”元寶應了聲,上前攙扶曹洪。
曹洪收回手,笑着道:“我還能走,不至於病成那樣。”
面上閃過尷尬元寶說道:“可是公子平時都讓小人扶着的……”
“是麼?”曹洪的聲音輕柔,好似羽毛一般輕輕拂過,“接下來的路,我想一個人走了。”
負手,曹洪脣角噙着微笑,款步向前。
一臉莫名的元寶緊跟其後,心中疑惑更重。
走出這間別院,曹洪擡頭看了看寫着金府的牌匾,對元寶說道:“找時間把這裡處理了。”
愣了一下,元寶還是終究沒有開口多問,只低下頭:“是。”
主僕二人回到丞相府,門子紛紛面色難看地低下頭,而管家則親自上前對曹洪說道:“大公子您回來了,陳閣老來了,老爺在正廳裡接待他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自是要看的。”曹洪毫不意外,一如既往地溫文爾雅,讓人看不出半點懼怕的樣子。
還沒走到正廳,曹夫人的貼身丫鬟便尋來了,對曹洪說道:“大公子回來了,夫人正找您呢?”
“你幫我轉告一聲,我現在要去見客,之後再去給母親請安。”
聞言,這丫鬟一臉急色,說道:“大公子,來者不善啊。”
“無妨的。”曹洪輕笑一聲,說道,“這裡可是曹府。”
聽了這話,那丫鬟也不好再多說,只得白着一張臉去給夫人穿了信。
而曹洪則提步繼續向前走,好不退縮,一走進正廳,便聽到了自己父親洪亮的聲音:“孽子!還不來給你岳父大人陪個不是!”
面對這聲咆哮,曹洪面色淡淡,上前行禮道:“陳大人,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父子二人,一個人喊岳父,一個則叫陳大人,不難看出兩個人壓根就沒有通過氣。
陳閣老吹了吹鬍子,說道:“賢侄多禮。”說罷,便端起了茶盅喝了口,說道,“賢侄這是去哪了?怎麼這個時辰纔回來?”
“隨處走走而已。”曹洪毫無誠意地答道。
聽了這個回答,陳閣老便板起了臉,瞥一眼尷尬的曹丞相,他說道:“當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曹丞相哪裡聽不出他的諷刺之意,自己年輕時是糊塗了點,夜不歸宿那也是常有的事,陳閣老這麼說顯然是早有準備。但是他又不想真的在外人面前訓斥自己的兒子,便只是沉聲道:“去梳洗一番,你母親在尋你。”
面對父親展開的羽翼,曹洪卻並未領情,只道:“父親,母親那一頭孩兒已讓人去知會過了,今日孩兒只是想知道陳大人的想法,還望父親成全。”
這不知輕重的癡兒!曹丞相暗罵一聲,面色卻是緩和了幾分。見他們父子之間互動,陳閣老心裡有幾分疑惑,這曹洪不是一向怕事,出了事都是曹丞相擔着,這一次出面是爲了哪般?不過轉念一想,曹洪不過是個黃毛小兒,他還用懼怕不成?再則這一次本就是丞相府有失,他何必擔心。這樣想着,陳閣老便又硬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