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能真的是沒有一點女人味啊!”“沒錯沒錯!”“那麼暴力,根本不能算是女人啊!”
鬆梨正要推開詰所大門的手頓在了半空之中。大門像咧着嘴嘲笑人一般開着一條縫。
“上次十三番隊的浮竹隊長被虛襲擊的時候聽說宮能還有把虛踢飛出去耶!就算是爲了救浮竹隊長,也太可怕了吧!?”“唔唔唔~~想想就全身發寒啊!藤丸居然還能做那傢伙的哥哥這麼多年!是我的話我早就崩潰了!”
完全沒有發現被談論的當事人就在不遠處的門外,幾個五番隊的隊員大聲的發表着自己的“高見”。
“還是十三番隊的都小姐比較好!人長的美,性格也很溫柔!”“還有四番隊的卯之花隊長,也是完美的女神啊!”“二番隊那個叫碎蜂的新人也很不錯!”
“嘛,無論是誰都比我們五番隊的宮能好。”
鬆梨一震,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
“就算是妹妹,我也不想要那種妹妹啊!”
轉過身走開,鬆梨的腳步越來越快,直到鬆梨看到向着詰所走來的藍染。
抱着一打文書正要回職務室的藍染在離鬆梨不遠的地方輕聲喚道:“宮能。”
“……對不起,藍染副隊長,我突然想起還有沒有做完的事。”鬆梨不等藍染回答便已用上瞬步,身形一晃消失在離了藍染的視線範圍內。
“……”藍染默然不語,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
輕盈的在屋頂與廊檐之間移動着,鬆梨面無表情。
也不是沒有想過是早會被說沒有女人味,畢竟自己確實沒做過多少可以說是有“女人味”的事。沒有做飯的才能,治療術是半吊子,唯一稱得上拿手的就只有戰鬥還有打掃洗衣。
(不過被說成這樣還真是意料之外……)悲慘的連藍染的臉都不敢看——面對着那個人柔和的目光,聽他用溫柔如水的聲音問自己發生了什麼事的話,自己大概會忍不住哭着向他撒嬌。
那不是鬆梨期望看到的場面。
“雖然早了一點,去真央靈術院吧。”鬆梨自言自語着,兩旁的景物飛速的向後退去。
每星期一次在真央靈術院進行白打指導是鬆梨的日常工作之一,由於是在休息日進行的課外訓練,學生可以跨年級自由參加。在休息日特意參加白打課外訓練的學生並不多,但來的學生都十分認真。每次看到後輩們變得越來越強,鬆梨都會由衷的感到喜悅。
“朽木君今天也要去參加白打訓練嗎?”“啊。”白哉一邊收拾書物一邊笑答同班男生的問題。
“嘛~也是,朽木君是我們年級的第一名嘛!”另一個男生走了過來,“加油啊!第一名!”
“哈哈,這個稱呼就免了吧。”對所有人道過別,白哉走出了教室。
(今天的時間還早……早些去的話,有可能早些遇到鬆梨前輩嗎?)白哉想着,腳下的速度不自覺的加快。期待的種子在心裡發芽,漸漸枝繁葉茂。每一天,每一次,每一回都更加期待着。
理由什麼的早已拋之腦後,只有想見面的心情變得強烈,白哉本人卻渾然不覺這種心境的轉變。
換好道服走進道場,白哉意外的看到了一個人揮舞着木刀的鬆梨。
木刀被纖細的手指握緊,如銳利的劍鋒一樣與空氣摩擦發出“霍霍”的聲音;鬆梨的腳步連貫而輕盈。白色道服下與同年齡的少女沒有不同的嬌弱身軀挺擺出漂亮的戰鬥姿勢,絕不比任何一個男性死神差勁。
背對着白哉的鬆梨大幅度的揮舞着木刀,平時被亞麻色頭髮遮住的後頸也露了出來。或許是一瞬間眼睛的錯覺,白哉看到鬆梨的後頸上有數條像是傷疤掉後的淡淡紅痕。
感覺到白哉存在的鬆梨停下動作,轉過了身,“白哉君……”
“前輩今天來得很早啊。”“嗯,稍微有點時間,所以就早來了。”鬆梨笑笑,然而微糾結的眉心泄露了她的心緒。
“前輩……怎麼了嗎?”輕聲問着,白哉靠近了鬆梨。
“……”鬆梨咬脣。
“前輩?”白哉這下真的有些擔心了——鬆梨一向是率直而灑脫的,極少會有這樣煩惱的表情。
(說了又能怎樣呢?難不成要向白哉君尋求安慰嗎?)鬆梨打從心底抗拒着想要被人安慰的自己。
“吶,白哉君……”嘴巴擅自開口,鬆梨聽到自己的聲音問道:“我是不是……根本不像一個女性?”
“哎?”看着鬆梨黯淡的神色和緊握着木刀的手,白哉猛然明白松梨肯定是被人說了些什麼。同時,白哉也明白了自己是怎樣看鬆梨的。
“不像一個女性?怎麼可能?前輩毫無疑問是一位優秀的女性啊。”
“……是……嗎?”鬆梨苦笑,“……是這樣嗎?”
“是的。”白哉笑着點頭。
意識到的了——這位前輩是“女性”。是有着柔軟身軀,甜美聲音的“女性”。
晶瑩的眼,淡粉的脣,纖細的指,會讓自己注意到這些的唯獨她一個人。
只是面對“前輩”的話是不會有這種心情的。
這種光是靠近,聽她說話便心跳不已的心情。
“我保證。”
全心全靈的保證。
以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激烈的心跳保證。
不懂白哉爲何壓低了腦袋,鬆梨對白哉道謝:“謝謝,白哉君。可是……我果然沒什麼女人味吧?”
白哉剛微微擡頭就呼吸一窒,鬆梨的臉放大在他的眼前。
“吶,這樣看着也不會有心跳的感覺吧?”
輕啓的櫻脣,甘香的氣息,白哉一陣頭暈目眩。
(……什麼沒有心跳的感覺!?我可是……!)
心跳到心臟都快裂開的程度啊……
看到白哉猛然後仰的樣子,以爲白哉是討厭突然做出這種動作的自己,鬆梨嘆了口氣退了回去。
“對不起,白哉君。”
“前輩……”白哉努力平復着自己的心跳。
鬆梨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後道:“我決定了,白哉君。”
“?”“我想要變得有女人味。”
“唉?!”“在這裡自怨自憐也不是辦法,不是嗎?”鬆梨的表情認真。“好好學的話,一定可以學到女人味的。”
“前、前輩……”
“嗯,既然這麼決定了的話,首先就應該……”喃喃自語着,鬆梨陷入了獨自思考狀態。
(學習女人什麼的……)鬆梨一根筋的個性讓白哉失笑。(嘛……前輩恢復精神的話,也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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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麼樣才能像伊花大人、烈姐姐那樣有女人味呢?”
鬆梨的問題讓正在優雅喝茶的伊花與卯之花同時放下了茶杯,“啊啦嘛~鬆梨也到問這種問題的年紀了呢~”“啊啦啊啦~”
“伊花大人?烈姐姐??”鬆梨被“呵呵”笑着的二人組弄得一頭霧水。
“鬆梨~”伊花和卯之花兩人分別坐到了鬆梨的身旁。
兩位年長女性的耀眼笑容實在太有魄力,鬆梨不由得向後退去,“是、是?”
卯之花輕撫着鬆梨的頭,“鬆梨還不可以變成大人唷~”
“我們不會允許的~”伊花眨了眨眼睛,“至少暫時是這樣哦~”
“哎?哎?什、什麼意思……?”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無視鬆梨的問題,兩位美麗的不分伯仲的女性同時掩口而笑。
(雖然不知道是誰……不過想要搶走我們最重要的妹妹可沒那麼容易哦~)聖母般的笑容下,兩位女性的背後放射出了黑色的後光。
“我、我先失禮了……”在“呵呵呵”的笑聲中,鬆梨滿臉黑線的拉開了拉門,退了出去。
一個人走在迴廊上,鬆梨忍不住嘆息,“……爲什麼伊花大人和烈姐姐都不肯告訴我怎麼才能變得有女人味呢?”
原本想要學習女人味這種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找有女人味的女性詢問訣竅;瀞靈廷裡鬆梨最爲親近的,幾乎被所有人都稱讚有女人味的女性除了伊花和卯之花就只有正在外出執行任務的夜一了。
“還有誰能告訴我怎麼纔能有女人味呢?啊,對了……”腦海裡冒出一個衣着豔麗的人影,鬆梨想到了可以幫助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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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京樂隊長,請幫我吧!”
“……”京樂看着眼前這個忽然出現在雨乾堂並要求自己幫忙的少女,好半天才擠出兩個字,“好吧……”
忙裡偷閒到浮竹這裡來喝杯茶,順便逃避一下職務室裡堆積如山的文書,京樂沒想到會在雨乾堂裡被鬆梨抓到。
“謝謝!京樂隊長!”鬆梨頓時喜笑顏開。
“宮能怎麼會突然想要變得有……呃,女人味的呢?”收回尷尬的表情,浮竹柔聲問。
“變得有女人味是每個女孩子的願望,”鬆梨越說越小聲,頭也越垂越低,“我好歹也是女孩子啊……”
“說的也是……抱歉,宮能。”對自己冒然出口的話感到抱歉,浮竹臉上浮現出了自責的神色,“如果宮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話,請儘管開口。”
“謝謝,浮竹隊長。”鬆梨笑着搖了搖頭。
“浮竹,你這裡有女性的衣服嗎?”京樂扶着下巴,若有思索。
“不,沒有。”浮竹回答到。
“那我和這孩子去買吧。”“?京樂隊長,買衣服是要做什麼?”
“嘛,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總之先試穿和平時不同的衣服看看吧。”京樂眯起了眼,“說不定會出現意想不到的效果哦。”
“哈……”“走吧。”戴上斗笠,京樂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等一下,京樂,我也去。”浮竹起身道。
“可是你的身體——”“我的身體還沒有孱弱到無法陪一個女孩子買衣服的地步。”浮竹笑道:“況且我也想幫宮能。”
無奈的一笑,京樂似是早已想到浮竹會有這種反應,“路上可別暈倒啊。”
“不會的。”浮竹笑答。
“浮竹隊長,不用這麼麻煩,我……”“是我自己想和你們一起去的,所以不是什麼麻煩,宮能也不用放在心上,好嗎?”
拒絕不了浮竹的好意,鬆梨被京樂和浮竹帶着來到看起來就很貴的吳服店,戰戰兢兢的鬆梨還沒緊張完就被熱情的老闆娘帶進了裡間開始試穿那些不知道價格是多少位數的衣服。
“啊啦~您的體態很不錯呢~是因爲有持續做運動嗎~?死神還真是辛苦啊~”“老、老闆娘,那裡我自己來……”“呵呵呵~同樣都是女人,沒什麼好害羞的呀~”“不……我……!”“不用害羞不用害羞~”
“啊,髮飾請不要摘掉!”“啊啦啊啦~不摘可無法正確的看出衣服和你的相配度喔~”“可是……!”“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
聲音從裡間裡傳了出來,有些模糊。
“呵呵,好活潑的女孩啊,是京樂大人的屬下還是浮竹大人的屬下?”吳服店老闆笑呵呵的問道。
“都不是。”京樂回答。
“那……還真是難得啊。”吳服店老闆是個精明的商人,沒有流露出好奇的表情,亦不再多問。
一陣雞飛狗跳後,着裝完畢的鬆梨紅着臉被老闆娘拉了出來。
柑色的上質布料柔軟的垂在地面上,衣袖和裙襬上的淺紅蝴蝶像在夕陽裡飛翔,採用了柔韌絹絲縫製的流雲圖樣泛着淡淡水波般的光澤;得體的剪裁使鬆梨身材勻稱的優點體現了出來。
“吶吶~很可愛吧?很可愛吧?”老闆娘高興的拉着鬆梨,讓鬆梨轉了一圈。
“啊,真是不錯。”京樂讚賞的點頭,“嗯,再有點什麼裝飾的話……”
“浮、浮竹隊長,京樂隊長……”
“那就這個好了。”
簪子冰冷的觸感穿過了亞麻色的髮絲。
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隻細工花簪插入鬆梨發間的浮竹,動作流暢而熟練。
組成的花球紅白柑三色花朵有大有小,且每一朵的花蕊都是由珠貝打磨雕刻而成;白色與紅色的花蕾自上而下的垂在鬆梨耳邊,花穗下端的銀鈴發出一連串悅耳的鈴音。
“和我想的一樣合適。”浮竹輕笑。
同樣都是溫柔的人,浮竹和藍染卻是完全不同的。如果說藍染像溫暖的水,那麼,浮竹就是和煦的風;能接納一切的暖風。只是,這樣的浮竹讓人很擔心某一天他就會這麼消失,不留一點痕跡。
“有化妝的話就更好了。”京樂的話讓老闆娘一陣興奮,“那請交給我吧~!”
老闆娘再度拉起鬆梨的手,“請過來這邊~”“咦?呃、那個……”
看着鬆梨又被拉進了裡間,浮竹問吳服店的老闆:“店家總共是多少錢?”
“喂,浮竹,你不會是想用你那點微薄的薪水來付吧?”京樂挑了挑眉。
“這是我對宮能說了那種話的小小道歉,”浮竹笑着,似是一點也不在意一次用光幾個月的薪水,“況且我也給宮能添過不少麻煩。”
“麻煩?”
“像是暈倒在路邊被宮能送回雨乾堂,在雨乾堂前咳血被宮能扶回牀上吃藥,在戰鬥的時候病發,差點被虛閃擊中時被趕來的宮能救了;此外還有和五番隊文書的交託和確認也一直是麻煩宮能,啊,之前宮能還有代替靜養的我去巡邏,幫海燕訓練隊士……”浮竹說着,還不忘伸出手指來數。
“呀咧呀咧……你現在要說你不買這衣服我都不會允許了。”京樂半是玩笑的說到。
“不僅是五番隊的成員,十三番隊裡的所有人也都很喜歡宮能;要是一套衣物就能夠幫到宮能的話,我很樂意爲宮能多添置一些衣物。”浮竹閉上了眼。
認真又努力,什麼事都全力以赴,開始的時候會被認爲是冥頑不靈、不知變通,但看慣了那樣認真的背影,反倒覺得頑固的她很可愛。
揮舞着虎淘丸同那些異形的虛們作戰時的她是英氣勃勃的,與人相處的時候,她是開朗的,然而當她守在病人牀邊的時候,她又是柔和的。
像小小的太陽,她的笑顏會照亮每一個人的心。
“嘛……女孩終究是會變成女人的。”京樂壓低了斗笠,“我們只能在旁邊見守啊。”
雖然有些時候想見守也沒有了機會。
“……說的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