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君……?”“嗯, 好久不見。”銀帶着笑,兩步便走至了鬆梨面前。
不想被故人看到自己的窘態,鬆梨慌忙低頭用袖子擦拭自己的眼淚。冰涼的手卻在這個時候擡起了鬆梨的臉, 以指尖蹭着鬆梨的眼角, “爲什麼哭了吶?”
“不、沒有……”鬆梨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開始轉換話題, “抱歉, 這個時候應該先打招呼不是嗎?好久不見, 銀君還好嗎?”
“如您所見,很健康。”銀微笑,拉着鬆梨在榻榻米上坐下。“總覺得鬆梨姐姐變小了不少呀。”
“我纔是覺得銀君變得好大, 光是影子就能把我整個人遮住。”聽着銀那熟悉的口吻,再看到銀同過去毫無二致的笑容, 鬆梨自然而然的放鬆下來, 擡起天空色的眸子笑道:“銀君也和大家一樣變成優秀的大人了呢。”
“優秀的大人啊……”銀保持着笑容, 表情裡有一點嘲諷。
“吶,銀君, 我聽亂菊說你不在屍魂界,去了別的地方……”“嗯,我聽說鬆梨姐姐回了瀞靈廷,所以就來了。”銀滿不在乎的輕道。
心想銀不可能放下情同兄妹的亂菊,更不可能只是爲了自己這個外人才回到屍魂界, 鬆梨先是一呆, 後復一笑, “就算是場面話, 能聽銀君這麼說, 我很高興。”
“雖然這不是場面話,不過鬆梨姐姐高興就好。”透過破損的屋頂, 月華傾天而下,照亮了銀的表情。
“銀君的嘴變甜了。”想到小時候一幅老成事故的銀,鬆梨不禁輕笑出聲。
細目微睜,銀似乎想到了什麼,“嘴巴變甜了……鬆梨姐姐討厭甜的麼?”
“嗯?不,最喜歡了!”鬆梨毫無造作的笑道。
“哦……?最喜歡了吶?”銀滿含深意的笑着,“那真是太好了。”
猛然想起銀不是死神的事,鬆梨不安的看向銀,“那個,銀君……你這樣到瀞靈廷來,不要緊嗎?還有銀君不在屍魂界,是去了哪裡呢?現世現在有很多改造虛,到處都很危險——”
“不要緊的,”銀笑笑,將神槍拿出,送到了鬆梨眼前,“我有這孩子呀~”
在鬆梨輕觸到神槍的那一刻,強力的靈壓逆衝而上使鬆梨瞬間鬆了手,“這是……斬魄刀!?”
比修兵和伊鶴強上數倍,深不見底的靈壓讓鬆梨錯愕地看向一身白衣的銀,“可是……銀君你不是死神啊……”
“正確的說是‘已經不是死神’了吶~”
“‘已經’……?”
“我之前是吉良的上司呀,難道那孩子沒有告訴鬆梨姐姐麼?”銀收回了神槍,不甚在意的笑笑,“也是,畢竟我背叛了瀞靈廷,去了虛圈呀。”
剛找回的平靜感霎那間消失,鬆梨血色盡退的看着銀,“銀君,你……”
“帶着我判廷的是鬆梨姐姐的老師,也就是藍染桑~”銀靠近了鬆梨,一手扶住鬆梨的臉頰,讓鬆梨正視自己。
“鬆梨姐姐什麼都沒有聽說吧?我的事,那個雛森桃的事;”
全身的血液都在迅速凝結,無法動彈的鬆梨看着銀睜開了深藍色的眼。
“鬆梨姐姐最尊敬的老師、藍染桑的事,還有鬆梨姐姐最重要的家人的事。”
—同一時間青流門附近—
“虛!?”匆忙趕到,讓戰鬥能力較低的死神們都向後迴避的修兵頭一個停下了疾馳的腳步,“怎麼回事?歪面反應是這些虛造成的嗎?!”
“察覺不到周圍有其他的靈壓源,看來就是這些虛們原因所在,不會錯的……!!”伊鶴在月光中壓低的身形蓄勢待發。
“又是新的特殊改造虛嗎?居然能入侵到這個地步,真是煩人啊。”冬獅郎反手拔刀,“不知道藍染那傢伙這次又想耍什麼把戲。”
“隊長!”亂菊驚呼——不讓鬆梨和藤丸知道藍染、銀等人判廷的事是衆人的一致決定;不僅是因爲要按照命令試探雙胞胎兄妹回到瀞靈廷的真意,更是因爲不想爲這對兄妹徒增煩惱。
“藍染……?藍染老師?”藤丸敏銳的從亂菊緊張地移開的視線裡看出了不對。
“松本,一直瞞着他們是不可能的,這是他們遲早有一天必須知道的事。”“就算是這樣,隊長……!”
“冬獅郎,可以的話,把發生了什麼告訴我好嗎?”打斷還想勸說冬獅郎的亂菊,藤丸正色道。
伊鶴與修兵皆轉頭看向冬獅郎。
“啊,”冬獅郎閉眼道:“我會告訴你的,所有的,我們所知道的事情。”
另一方面,朱司波家的大宅中,面對着鬆梨的銀的手上微微使力,讓鬆梨無法轉頭移開視線。
看着那天空色眸子中越來越近的自己,銀輕聲在鬆梨耳邊呢喃:“吶,鬆梨姐姐想知道麼?”
“……”甜美的,近似於愛語的呢喃;然而鬆梨有預感,包裹在這甜美下的是會致人於死地的□□。
“鬆梨姐姐來做決定吧——是像現在這樣繼續被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也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呢;還是選擇扯下蒙在眼睛上的遮眼布,瞭解所有的事實?”
銀的指尖在鬆梨的眼角摩挲着,“不過呀,扯下矇眼布的話……鬆梨姐姐說不定、不,是一定會因此受傷吶。”
“我……”鬆梨的喉頭滾動着。
『鬆梨~』失去了伊花。
『鬆梨。』失去了徵源。
『鬆梨~』『鬆梨!』失去了朱司波家。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鬆梨的身邊。』『請替我照顧好徵源,請替我這個做姐姐的守護他。』
(已經……沒有躊躇的理由了。)
青白的月光中,沒有血色的手擡起,緊緊抓住了銀的衣袖。
“銀君,我……想知道一切。”
“……是麼?”像是早已料到,又像是對鬆梨的這個選擇有所不滿,銀皺眉苦笑,“是呢……如果是您的話,我想您一定會這麼選擇的。”
彷彿柔弱的花朵,自己選擇了寒冬一般,眼前這個與一百年前沒有任何差別的少女以自己的意志選擇了最艱難的道路。看上去愚蠢,但又惹人憐愛,會讓銀這麼認爲的從來都只有這一個人。
“鬆梨姐姐,所有的事情,都從一百年前開始——”
冰輪丸寒光之中赤火炮在虛羣中炸裂,冬獅郎與藤丸並肩而戰。
“……結果在我們發現的時候,藍染已經從朽木露琪亞的體內取出了崩玉,並與市丸銀、東仙要一起叛出了瀞靈廷,去了虛圈。”冬獅郎一刀逼退攻來的改造虛,氣息沒有一絲混亂。
“藍染老師會背叛瀞靈廷?難以置信……還有我們認識的那個市丸銀也跟着做了叛徒?這如果是個夢,那這個夢也太瘋狂了!”藤丸一手結印一手握刀,以龍條丸擋住改造虛的攻勢,同時以鬼道反擊。
“很遺憾,這一切都是事實。”眉頭緊鎖,冬獅郎嚴肅道。可以的話,誰不希望這些事都是一覺醒來就可以結束的噩夢?可惜,一切的都是無法挽回事實,包括雛森桃精神頻臨崩潰的事。
“我和鬆梨還活着的事就代表當時在場的人,包括奧多烏羅在內……徵源大人和伊花大人也都有可能沒事吧?”藤丸推測着。
“這可就難說了,說不定就只有你們兩個運氣好,還活着。”冬獅郎否定了藤丸的猜測。
向後躍起數步退回冬獅郎的身邊,亂菊繼續道:“不過最近刑軍那邊最近有不確定的情報指出:有紅髮的男性穿着者五番隊的隊長羽織出現在虛圈。”
“紅髮的男性……徵源大人在虛圈!?”藤丸一驚。
“不管怎麼說,不確定的情報可信度十分低,我並不推薦你把調查的重心放在上面。”冬獅郎淡淡總結到。
“嗯,我知道了。謝謝,冬獅郎。”藤丸道謝,腦中卻得出了和冬獅郎完全相反的結論——在現世和屍魂界都感覺不到徵源的靈壓,那麼徵源在虛圈是十分有可能的。
“……現在您明白了麼,鬆梨姐姐?”看着鬆梨的臉上一點點失去生氣,銀忍不住伸手抱住鬆梨。
“是的……我明白了……”擡着頭透過洞開的屋頂,鬆梨看到了皎潔的月,“伊花大人的死,徵源大人的失蹤,朱司波家的覆滅……全是因爲熾水鏡、全是因爲……瀞靈廷。”
“您……相信我的話麼?”銀扶着鬆梨的頭,讓鬆梨把視線轉向自己,“我是個愛說謊的壞人呀。”
鬆梨笑了,“銀君是不會說謊的。至少在我面前,銀君一次都沒有說過謊。”
“呀呀……您這麼說,我越來越無法在您的面前說謊了吶……”銀將鬆梨的身體更深的壓向自己,“不過,我還是得履行作爲壞人的義務。接下來我說的話便是要將您拐走而撒下的餌食。”
銀的脣輕輕觸上了鬆梨的耳朵。
“——鬆梨姐姐重要的家人、朱司波徵源就在屍魂界;而鬆梨姐姐最愛的朱司波伊花……”
“……”
銀小聲地話語如驚雷一般劈在鬆梨的心頭,讓鬆梨顫慄的同時連心中最後一塊完整的地方都沒有留下。
“……啊、啊啊……”鬆梨捂住了自己的嘴,流不出淚的天空色眸子木然的大睜着。
“那麼,時間差不多了。”銀放開了鬆梨,退後一步看着鬆梨纖細的身體如風中蘆葦,不住的顫抖。
細目眯起,嘴角帶上漂亮的弧度,銀輕聲道:“明天中午,我會再來;到時候請讓我拐走您吧。”
白衣在夜風中翻飛,銀在月光中消失在了鬆梨眼前。
“鬆梨!”下一秒,房間的拉門被打開了,同衆人趕回的藤丸第一個走進了屋內。
“……”鬆梨放下了捂着嘴的手,轉頭看向屋內魚貫而入的衆人。
“鬆梨?怎麼了嗎?”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稍微有些累而已。”鬆梨勉強一笑。
修兵輕呼一口氣,“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還很糟糕,應該多休息纔是。嘛……這裡確實也沒個舒適地地方休息。”
“鬆梨!今天晚上你還是和藤丸大哥回朽木家會比較好哦!”亂菊擔心的道。
“我也贊成松本副隊長的提議。”伊鶴立刻附議。
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白哉,鬆梨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嗯……今天晚上,也要麻煩白哉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