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茫茫,水勢連天。狂風咋起,烏雲密佈。千層雪浪吼青霄,萬迭煙波滔白晝。水飛四野,浪滾周遭。水飛四野振轟雷,浪滾周遭鳴霹靂。
不說水勢,且看那極目之處,一道長牆般灰白色的懸崖峭壁橫在前方。猶如一條蜿蜒的白蛇,又如一根懾人的獠牙,突兀而出。這裡就是水上人家常說的絕命崖,有嚕角!
一般來說,常年在北海城附近跑船的漁民們,只要一看到這灰白色的崖壁,就知道要轉舵回頭,因爲再往前走就是曾經吞噬了無數船隻與生命的魔鬼海峽。
這片海域據說暴風不斷,長年颳着千層高的巨浪,暗礁又多,即便是十桅的鐵船都是有去無回。也有人傳說,有嚕角和魔鬼海峽已是屬於古皇域的地界,也許是因爲詛咒,才使得這麼多船隻在那裡遇難。
“楊公子你沒事吧!”站在船尾掌舵的朱實惠望着那臉色似乎有點不對的少年喊到。
“我沒事,只是早餐吃得多了點。。。”少年一手捂着嘴,一手拉着纜繩,含糊其辭的回道。
“抓緊咯,下面這風浪可大着呢!”朱實惠笑了笑,繼續不斷地調整着航船的朝向。
“哦!”少年應了一聲,臉上滿是無奈的表情。
頭一回出海,這讓從小在沙漠中長大的楊瑞吃盡了苦頭,早先那種第一次見到海洋時的興奮勁早已蕩然無存,雙手緊緊地抓着纜繩。迎着風,將早上吃下去的東西全部吐了個乾乾淨淨。
那三桅的帆船就像是一張樹葉在暴風中顛簸,隨時都有被巨浪吞噬的危險。好在朱實惠確實不愧爲跑船世家的後人,雖然不會武功,卻對風向與水勢的掌握十分熟練。顧不上全身被海水打溼,穩穩地掌着舵,始終將船頭迎着浪尖。航船在大海中被拋上拋下,忽隱忽現,不過就是沒有被掀翻。
“鳴蛇哥哥沒事吧。。。”任雪遠遠望着甲板上的少年,輕輕自語。
她藏身於航船裡三十多間船艙的其中一間。雖也是頭一回經歷這麼大的風浪。但是由於可以運用元力來抵禦船體的顛簸,看上去的情況比起少年要好得多。
雖然心裡對少年的情況無比擔心,但是因爲事先的約定,她只能呆在一旁看着。而且神門境武者雖可以調動一部分天地間的能量。但是面對這種純正的自然界的爆發力。也只有避讓的份。
望着那無邊的汪洋大海。低卷的烏雲,千層的巨浪,少年頭一回真正的意識到。人類在自然界的法則面前是多麼的渺小和無助。無論你的地位有多高,實力有多強,在這樣無窮的威勢面前,都只能選擇順應自然的變化,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
轟隆!
海浪猛烈地轟擊着船身,聲音猶如雷鳴一般震撼人心。海水被高高濺起,化成暴雨擊打在少年的臉上,沒有半分的停歇。
剛剛清空了腸胃的少年,望着那猶如洪荒巨獸般襲來的暴雨狂風,忽然心頭一動,靈光一閃,好似醍醐灌頂,若有所悟。
手掌一翻,十分熟練的化出一條細鎖鏈懸浮在了自己面前,這正是那條困擾了他幾個月的,由緊縛陣單一符文所化的鎖鏈!
記得張老曾經和他提到過,那些組成符陣的符文皆是捕捉自然界中的元氣,仿照自然法則所勾畫出來的。所以符文符陣可以調動天地之間的能量,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業火乃是由人類的業力所化,前業造因後世結果,業力可以說是人類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因緣,也是人類連接自然法則的紐帶。由此推斷,被業火燃燒轉化後的符文必定與法則之力有着某種聯繫。
特意讓楊瑞留心去感悟這最基礎的緊縛陣,張老必然有着他的深意,也許這條細鎖鏈正是打開那自然法則之門的鑰匙!
受到啓發的楊瑞,漸漸忘卻了周遭的環境,放開了緊握着纜繩的雙手,在甲板上盤腿坐了下來。任憑風吹浪打,面對身前漂浮着的細鎖鏈,虛目冥心,進入了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
置身極端環境,少年在感受着自身弱小的同時,其意識也是隨之侵入了那無邊細微又無邊宏大的自然法則當中。茫茫大海,遙遙星空,宇宙萬物各行其道,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不生不滅。
對於法則之力,少年曾經在運用冰決進入那囚禁着冰族少女的堅冰中時感受過一次,只不過那時的他,對此並沒有太多的認識,只是覺得這冰決的運用有別於元氣的運用而已。
現在置身於這大自然的暴虐的環境當中,迎着驚濤駭浪,暴雨狂風,少年竟忽然有一種與身處於堅冰中時相似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好似切實的明白了自身在自然界中所處的位置,明白了事物之間的聯繫以及相互間轉化的途徑。
對,就是這種聯繫!
忽然間,周圍的狂風好像與巨浪一樣變得有形有質,萬事萬物於這一刻靜止,少年猶如置身於千千萬萬條細鎖鏈之中,正是這些鎖鏈組成的牽絆將萬事萬物聯繫在了一起。
在鎖鏈之中,無論是哪一個環節,哪怕是在遠離這裡的某一個山谷中,一隻蝴蝶扇動翅膀,都有會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其中的結果之一,也許便是這眼前的狂風巨浪。
這些鎖鏈同時又是事物間變化的途徑,在少年的眼裡,不同的事物通過這些途徑,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着能量的交流。這讓少年能夠更深的瞭解到,那冰決是如何通過業火發揮作用的。
少年忽然意識到,那緊縛陣的符文絕非是後天仿照自然規律畫出來的。而是一枚真真正正的先天符文。換句話說,這枚符文竟然是自然法則的一個組成部分,而在它與五輪業火結合之後,形成了那些貫穿法則終始的細鎖鏈條!
“縛!”
少年突然睜開雙眼,嘴角微翹,一手高舉着手中的細鎖鏈,一手結劍指大喝一聲,要將那狂風巨浪給禁錮住!
就在剛纔的一刻,他忽然有種感覺,就是手中的這條細細的鎖鏈連接着周遭所有的能量。自己完全有能力。可以困住那些驚濤駭浪和暴雨狂風。
然而,周遭卻沒有發生任何令人意外的事情,暴風依舊肆虐,巨浪依舊澎湃。一個浪頭撞在船頭。嘩地一下澆了少年一身。好像是在嘲笑這個白日做夢的傢伙一樣。
倒是那在船尾掌舵的朱實惠被少年的這一舉動嚇了一跳。還以爲他是吐得太多,暈得開始產生了幻覺。將船舵用繩子綁好,艱難的移到少年身旁。果然見到他在低頭沉吟,自言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怎麼不起作用呢,明明是連着的呀。。。難道是哪裡缺了一環?”少年望着那條細鎖鏈喃喃自語,完全沒有注意到朱實惠來到了自己身邊。
“楊公子,現在天色將晚,你還是回船艙裡休息一下吧。桅杆已經收起,今夜只能順着洋流航行,我自己在外面一個人也能應付!”朱實惠在風浪中大聲的喊着。
少年一聽,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舉動確實是有點怪異,嘻嘻一笑,向朱實惠抱歉了一聲,收了鎖鏈,轉身下了船艙,不過一面走還一面在思考着剛纔的問題。
“那缺失的環節大概就是我自己吧,由於無法內視的緣故,我也沒辦法控制自身的變化,所以鎖鏈只能是停留在普通符陣的地步。”這是少年最後仰頭看着天花板所得出來的結論。
想到這裡,少年只得無奈地笑了笑。看來覺悟是一回事,真正要應用到實戰中去卻是另一回事,需要自己不斷地去摸索。不過既然已經知道了其中的道理,只要堅持不懈,遲早會有成功的一天。
想通了其中的因由,少年的步伐好像一下子輕鬆了許多,暫時拋卻那諸多念頭,回到了自己的船艙。
船艙中,任雪早已等在那裡,輕盈地走到少年跟前問道:“鳴蛇哥哥,我看你在甲板上手舞足蹈的,沒什麼事吧?”
少年撓撓頭,知道小白雖然神門境的實力,但是卻非符陣師,與朱實惠一樣看不出自己在做些什麼,笑着說道:“我沒事,就是有點暈船,休息一下就好了。”
“恩,這樣我就放心了。”
任雪點點頭,將事先準備好的毛巾和乾淨衣服遞給了少年,自己轉過身去,將那房間中的炭火勾了勾,整個船艙變得溫暖起來,雖然依舊顛簸,但是外邊的暴風雨卻好像與這裡完全隔絕了一樣。
少年換好衣裳,在任雪的身旁一屁股坐了下來,往其香鬢上親了一口,由衷地說道:“小白,你能來真好!”
任雪那玲瓏的身子輕輕一顫,好似有一股暖流注入心田,臉頰微紅,嘴上嗔道:“說好了叫我任雪的,哥哥又在欺負人。。。”身子卻如往常一樣靠在了少年的懷裡。
少年心情不錯,嘿嘿一笑,摸着任雪的秀髮說道:“是是是,小白我叫着親切,任雪好妹妹,哥哥答應你就是。”
轟隆!
正說着,突然一聲巨響,船體劇烈的搖晃起來,有些地方甚至還咔嚓咔嚓地傳出了好像要爆裂的聲音!
少年一驚,立即起身,對任雪說道:“怕是有變故,隨我上甲板看看,注意隱藏行跡!”說着衝出了船艙。
任雪點頭緊隨其後,同時手中結印,瞬間進入了潛行狀態,將身形隱藏在了陰影之中。在這個狀態下,除了少年那特殊的眸子可以看到之外,其他人根本覺察不出她的存在。
“是章魚怪!”
劍橋上,朱實惠見到少年奔上甲板,指着桅杆大聲的喊道:“要趕緊切斷它的觸手,否則整隻船都會被它拉入海底!”
這種章魚怪嚴格來講並非屬於異獸,只不過因爲體型巨大,經常在海中造成漁民的傷亡。眼前的這一隻,那觸手足有磨盤粗,二三十丈長,況且是在這樣的暴風之中,情況十分不妙。
少年順着朱實惠的手指望去,只見幾隻巨大的章魚觸手纏住了船身,其中一隻觸手正抓在桅杆上,要將船弄翻,連忙抽出青鋒劍掠了過去,一邊朝着朱實惠喊道:“你把緊船舵,這大章魚由我來解決!”
噗!
正當少年趕至桅杆下準備解決那條觸手之時,卻突然雙腳離地,騰空而起!
原來是章魚怪的另一隻觸手將少年抄了個正着,甩在了空中,要往那章魚嘴巴里送!
“嘿,大意了!”
少年自嘲地一笑,剛纔情急之下,竟然沒有注意周遭的情況,現在吃了大虧。不過,在他的臉上卻神奇地找不到半分慌亂的神情,好像並不在乎被那大章魚吞到肚子裡一樣!
只見少年嘴角一翹,手中並沒有任何的動作,那條纏繞着他的觸手竟然瞬間斷成了七截。而少年也是順勢落下,將那條桅杆上的觸手一劍砍斷,痛得水中的章魚嗷嗷直叫,往海里逃了下去。
原來是一直跟在少年身旁的任雪,在其被章魚抄起的一刻就立即出手,將那觸手斬成了幾段,又飛身一劍斬在海中,掀起一陣滔天巨浪,只是不知這一劍有沒有砍到那隻巨獸。
一切都在瞬間完成,那巨浪很快融入了大海之中。
任雪不識水性,一劍之後立即回身立在了一個桅杆頂上四下裡張望。而少年雖有鳴蛇之能,卻苦於血脈之力被張老封印無法施展,所以也不敢輕易下水戰鬥。
風浪依舊很大,黑夜中很難看到那章魚的蹤影,即便是少年也很難不被海浪的衝擊所幹擾。兩人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各守一邊,時刻防備章魚的反擊。
而朱實惠見到船體解困,顧不上細看,立即轉舵前行。這裡已是魔鬼海峽,除了要應付那隻章魚之外,還得要注意那些水中的暗礁。只需稍不留神,就有可能會被撞個粉碎!
(畢竟不知三人能否平安穿越,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