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少年推門入塔,果然看見楊蘭與楊廣勝兩人淚流滿面的,被反綁在一層大廳裡。解開兩人身上的繩索,少年略爲囑咐了幾句,便獨自往塔頂走去。在那歷史長河中見慣了生死,少年自己哭過痛過後,此時已經恢復了平靜。
這座楊府後山上的練氣塔,所有人都以爲只是用來凝聚周圍元氣的一個普通法陣。可正好與此相反,任誰也想不到,這塔竟是楊燁用來封印神藥丹氣的一個容器。在塔裡越往上走,那丹藥元氣的濃郁程度就愈加厚重。頭三層還好,到了第四層,那元氣已是肉眼可見。再往上走,第五層裡如涉溪流,第六層則似洪河奔涌。少年放開一切禁制,緊咬着牙關艱難跋涉。心中驚歎道:“怪不得楊家這麼多年來就沒人上過第五層,封印在這裡的元氣濃度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我自問體魄不弱於神門境,卻還是如此費勁,那顆傳家的丹藥到底是什麼來頭?”
逆鱗在那識海中也是奇道:“咦!這五嶽國一個小小的楊家,怎麼能藏有如此奇異的丹藥?照此逐層遞增的元氣濃度來看,其品質絕不在神級之下!那強大的元神、帝俊的遺脈、妘王古城、還有積雷山上的五雷封陣,再加上這顆神級的丹藥。嗯——怎麼越看越像是張老頭布的一個局呢?要真是如此,那我豈不是也被他給繞進去了?不會。不會。我一直都是照着自己的意志行事,可沒去聽那邋遢張的話。一定是我多慮了。”
這時少年已踏上通往第七層的石階,開始感覺到全身的筋脈痠痛欲裂,每多上一步,身上的骨頭都像是快要散架似的難受。急忙同時催動五輪業火與靈寶畢法,不斷在體內消化着那些逼壓過來的元氣。如此瘋狂的吞噬。在快要接近頂層的時候,少年那無底洞似的丹田裡竟然又開始有了充盈的感覺。然而這時再要往上走已經十分困難。就像是一輛載滿了貨物的木車,若是繼續往上增添重物肯定會將輪轂壓斷一樣,少年感覺身體的承受力已經達到了極限。
望着那最後兩級臺階,少年心道:“呀!看來我還是低估了家裡的這座練氣塔。那顆丹藥所散發出來的元氣,已在這裡積聚了數十年。看來沒有神門境以上的修爲。無法輕易接近。要吃掉它,體魄怎麼也得達到魔獸級別纔有可能。我今天真能把它拿到手嗎?”這心一動念,腿上立馬支撐不住,身子一晃,啪嗒一下,一樣東西就從懷裡跌了出來。少年穩住身形一看,原來是那個半神給他的包裹,因爲連番事件一直揣在懷裡沒有打開。少年望見包裹就想起了妘姬,想起了那個十年後的婚禮。還有那強大到無邊的半神一族。這身邊的壞事真是一樁連着一樁。撿起包裹,少年索性在臺階上坐着休息。伸手往包裹裡一摸,那裡面是一張牛皮做的地圖和一塊水晶石牌。地圖上真正標明瞭從五嶽國去往玄冰域永凍冰川的詳細路線,並附有一些城市的詳情和北海冰原的走向。而那水晶石牌上,則是以古文字刻印着婚禮舉行的時間和地點,還有一些祝詞等等。翻過石牌,少年忽然發現其背後被挖去了一個凹坑。凹坑不大,好似和什麼形狀相吻合。這個形狀讓少年突然想到了他脖子上的水晶掛墜。連忙將其取下按在了凹坑之上。
唰!
一個不死公主的影像忽然閃現在了少年的腦海裡。這原來是不死公主妘姬利用水晶石牌給他傳來的一道精神影像。只聽妘姬咬着櫻脣講道:“楊瑞!十年的時間對不死人族和半神來說只如數日,對人類來說卻是已經足夠漫長。到時候你若是不來。我就去殺了你!”
少年一聽這刁蠻公主還是這般烈性,心頭的陰雲頓時煙消雲散。有的時候,愛人的一句話直比吃顆神丹還有效。就好比一艘航船,顛簸在漆黑無邊的汪洋中,又重新望見了燈塔一般。當真是有了希望,那身子也輕了不少。少年遂將包裹收好。長出一口氣,在原地盤起腿來。不一會就進入了練功狀態。
奇門陣中,逆鱗見少年闖進來,撇撇嘴道:“你想着要去參加那個婚禮?”少年道:“是的。”逆鱗道:“那麼,你是來告訴我。你的選擇的嗎?”少年笑道:“不是。反正還有十年,船到橋頭自然直,選擇什麼的以後再說。不過我確是剛剛想起一些事情,得要進來處理一下。”說着手印輪轉,那星際間聯繫着逆鱗與少年元神的鏈條,又再次顯現了出來。逆鱗道:“你這是要做什麼?”少年道:“我要在這練氣塔裡衝擊神門境。爲此得先把元神與你的聯繫徹底解開。”逆鱗道:“這事你得想清楚。解開元神與我的聯繫後,兩大元神將同時充斥在你的腦間。雖然成功的話便可凝實元神,一次性獲得身外身,但若是不成功,你身上可沒有了熬赤果這些東西,沒法封印那元神了。”少年笑道:“每日修習靈寶畢法,這事我其實早就想做了,只是雙月關一戰消耗太大。這會在練氣塔裡丹田充盈的感覺,正是突破的契機。”逆鱗道:“有意思,你這性子我倒喜歡。好!如此便依你。我正可重獲自在!”
在元蒼界裡,要衝擊神門境,最難的部分莫過於凝聚元神。然而少年天生便有個強大的元神跟着,在這裡只需專注於自身法相,再將靈寶畢經突破到三陽歸鼎即可。只見他捻着訣,手印輪轉,忽地一把將那纏繞在逆鱗周圍的秩序鏈條斬斷。嗡——!那虛空中即時掛起一陣陰風!整個奇門陣內天旋地轉,真個是雲氣吞吐,星河倒流。好少年公然不懼!在那大風中坐下,默默運轉,將風氣全部歸入涅槃,滅度之。可是由於那元神過於強大,使得涅槃難以跟上氣質輸入的速度。少年只覺得整個身體膨脹欲裂,而其法相亦是逐漸出現了不穩與模糊。逆鱗在一旁看着,心中暗道:“以現代人類的體質來說,這小子那麼快就要衝擊三陽歸鼎好像有些勉強呀。不過,就連我都很想看看他那元神凝實後的樣子呢。這回還是幫幫他吧。”噗地一下,忽然撐開翼展。逆鱗眸中金光一閃,飛身上了蒼穹。一聲尖銳的龍吟響徹虛空!那肆虐的風氣終於在九轉應龍的阻擋下,變得和緩起來。
武者在修煉到神門境後,隨着元神的凝實,便可化生身外身。低級別的身外身,可在戰鬥的時候被部分或者全部召喚出來助戰,比如那半神的光翼就是其身外身的一部分。而高級別的身外身,甚至能夠化生一界,成爲一方法則。身外身的樣子與武者元神的等級和性質有關。最低一級的都神級別,能夠像大長老與幻冰王駱雲他們一樣,化生出與自己身形一模一樣的身外身。再低級一點的神門境武者,比如查赫巴、都滿之類,雖然修爲強大,元神卻沒有固態。也有些武者將元神模仿兵器或異獸的樣子進行煉化,不過這些都屬於千真萬聖,不入品階不題。
且說少年在那練氣塔中一坐就是一個月。期間白狐少女一直在塔外守候,而楊蘭與楊廣勝則是在鐵拳傭兵團的幫助下,將楊府死去的人們葬在了後山家族的墓場裡。
這一天夜黑風高,塵沙漫漫。焦城外忽然出現了一支大軍。大軍剛一進城便把楊府圍了個水泄不通,爲首的卻是那禁軍統領陳濤。見此陣勢,焦城內的百姓官民們,聽到風聲的,全都關緊了門窗。只聽那陳濤坐在馬上叫道:“逆臣楊瑞!還不快點出來束手就擒!”
“嘚!好你個陳濤!你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怎敢帶人在此放肆?”那楊廣勝聞見動靜,第一個扛着槍推門出來罵道。陳濤撇眼看清楚來人,笑道:“哦!原來是楊家的大少爺。我自然知道這焦城曾是你楊家的封地,不過可惜現在已經不是了。我是奉呂王之命,前來捉拿逆臣楊瑞!你們識相的就放下兵器,不然也別怪我不念舊情!”楊廣勝道:“我們楊家向來對呂王忠心耿耿,你們這分明是有意陷害!”陳濤道:“是非曲直,回去見了呂王自有分曉。當下你這是要抗旨嗎?”楊廣勝擺槍道:“哼!我楊府上下幾千口人剛剛慘死,你們就來拿人!這事說不準就是你們乾的,要抓我堂弟,除非從我身上趟過去!”
陳濤聞言眉頭一皺,向左右叫道:“上去給我拿下!”話音剛落,就有一排士人,持長刀衝了過去。楊廣勝橫槍欲迎,卻聽見耳邊一陣風聲,一杆長槍從其身後迅速超了過去,噹噹噹震退了那一羣士人。定睛一看,原來是楊蘭聞聲趕來,第一時間便出了手。楊蘭一邊擺開架勢,一邊小聲向身後楊廣勝道:“不要與他們強辯。待會我在此頂着,你快去後山找到任雪姑娘,讓她想辦法上塔頂通知楊瑞。否則等大軍合圍,一切晚矣。今夜我們三人須得有一人活下來,以報我楊家的血海深仇!”
楊廣勝一聽還待要說些什麼,那楊蘭早已挺槍與士人鬥在了一塊。楊廣勝見此,只有依言向門內後撤。可是剛剛進門,就見那屋檐上閃出了密密排排的弓手,做搭弓欲射之勢。楊廣勝見狀,驚出了一身冷汗,忙舉槍擋格。畢竟不知楊家可否脫困,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