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木,木反輔水。五行相生相剋,兩陣若是相連,或飛昇,或相抵,其關鍵只在於能否找到兩者的相通之處,通則自然流行,不通是爲內格,則相抵。
沉浸在深層的心眼狀態中,少年對外界所發生的事情猶若未聞,任由自己的意識在那浩瀚的記憶長河中游蕩。這裡有樹族人的記憶,有不死人族的智慧,也有少年親身經歷的點點滴滴。
“這可是你師父我的傑作,緊縛陣爲木屬變陣的一種,雖然現在還只是一個一級黃階的陣法,但是卻會隨着符陣師的等級、陣眼的強弱和佈陣的媒介等因素的變化而不斷提升!”在少年的腦海裡不斷地迴響着張老對緊縛陣的評價。
“不知能否將不同的法陣作爲鎖鏈的一環串聯在一起?”少年喃喃自語,心念一動,耳邊忽然傳來朗朗道音,就好似一個古老的智慧突然間復甦了一般。
咚咚咚。。。
這一道音猶如鼓點一般,不斷地叩動着少年的心絃,一種嶄新的佈陣方式呼之欲出!
“天清地濁,天動地靜,其間以木氣爲一線,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降本流末,以生萬物。是以木氣爲生氣之始,聯繫萬物之根本。。。。。。”少年的口中不自覺的唸唸有詞。
叮鈴,叮鈴,隨着道音與咒語的相互呼應,在少年的周圍漸漸地出現了無數道細小的鎖鏈,這些鎖鏈竟然全部都是五輪業火通過緊縛陣的獨立符文直接轉化而來的。散發着淡淡的五色光芒。
這些在往常動也不動的鎖鏈,此時正遊行於少年眉心處那顆青綠色的明珠,和山谷中那貫穿所有黑色符文的光路之間。。。
轟!
那些受到劍陣蠱惑的魔劍士們與佛掌手印的驚天碰撞,猶如在萬斤重擔上放下最後一根稻草,直接將那五行戰陣給壓得支離破碎!
幾乎所有仍呆在一層劍臺的人們,都被那碰撞所產生的氣勢壓倒在地,難以動彈。谷空與天機閣三女所承受的壓力最大,在陣法破裂的一刻,皆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暈死了過去。
氣勢散去。地面上一片狼藉。不得不說這殺陣確實厲害。竟然將那數十位魔劍士全部鎮壓得暈了過去,如果不是他們手中那已經摺斷的寶劍承受了大部分的壓力,也許這些人已經一命嗚呼了!
“這些可惡的符陣師,好像比想象中的要強點啊。。。”九鳳嘖嘖嘴說道:“不過陣法已破。我看你們還拿什麼來抵禦飛劍!”
“先別管他們。有人要拿到最上面的那把寶劍了!”這時一直觀察着三層劍臺上戰況的姬昌沉聲說道。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舉父、延維和肩吾等聞言,都是立即將視線又轉到了三層之上。果然,那位身材健碩的武者趁着剛纔的碰撞。撤到了那巨石之下,一躍而起,張開大手抓向了那把龍睛寶劍!
當三層劍臺上餘下衆人回過神來想要上前搶奪的時候,那武者已經搶先一步拔出了寶劍,臉上滿是猙獰和得意的笑容。
然而就在這時,嘭地一聲巨響,那武者手上的龍睛寶劍出乎意料的突然爆開,化成無數道符文射向了劍臺各處。
整座劍臺開始倒塌,劍陣上的禁制變得蕩然無存,那上萬把寶劍霎時間全部浮空而起,向着山谷中所有的生靈撲去!
“天殺的,這居然是個完完全全的圈套,一定是那逆鱗魔劍要藉機逃走!”肩吾躲過幾把向他射來的寶劍喊道。
雖然事發突然,但是姬昌、舉父等其餘幾隻魔獸都是各自騰挪,順手擊落那些向他們襲來的飛劍,並未受到太大的威脅。
九鳳一直眯眼觀察着那正在倒塌的劍臺,忽然心中一驚,大聲喊道:“殺掉所有的人類!”
“逆鱗的下一個主人必是人類。”想起姬古說的這句話,看着眼前有點失去控制的局面,九鳳感到極爲不妙。如果讓人類趁亂找到逆鱗魔劍並帶出九獄山脈,那麼對於他們獸域來說真的是一場浩劫。
聽到九鳳那呼喊的同時,姬昌幾個也是明白了過來,立即衝向了劍臺,要去截殺那些仍舊存活的人類!
這時劍陣中,狂風肆虐,霧靄翻飛,那位拔出龍睛寶劍的武者早已被炸成了碎塊。由於禁制的消失,那源自魔劍的魔氣更加肆無忌憚,餘下的數百名魔劍士一齊轉身,紅着眼,與其它飛劍一起掠向了一層那些並未被魔氣沾染的人們。
衆人們望着前方那猶如蝗蟲般呼嘯而來的飛劍,和後面那幾位正衝向劍臺的魔獸,只感到兩腳癱軟,心中無比絕望。在這樣的境況之下,想要活着離開山谷,除非有奇蹟發生!
噌噌!
蓮燦和牧雷撩開幾把飛劍的攻擊,勉強將谷空和戚飛花給擡了回來。在這羣人中,此時只有他們手上仍持有武器,只不過也已經是佈滿了裂紋,再也經不住與那些寶劍的劈砍。
“來不及了嗎。。。”
蓮燦無力地望向了人羣中央。那位被無數條細鎖鏈所圍繞的黑衣少年此時依然緊閉着雙眼,似乎完全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唰!
忽然有一把閃爍着琉璃異彩的寶劍直接射向了盤坐着的少年,蓮燦想也不想的用盡最後一點力氣飛身衝了過去,舉起手中那滿是裂紋的長劍要與之硬碰。
這少年是在場所有人繼續活下去的希望,唯獨他不能死!
噹地一聲脆響,蓮燦手中的長劍剛剛觸到那琉璃寶劍便寸寸碎裂,根本阻止不了它前行的半分勢頭。蓮燦絕望地一躍,直接擋在了少年身前。眼看着那把利劍就要穿透她的胸膛。
呲!
蓮燦全身無力的倒下。卻發現自己軟軟的躺在了少年的懷裡。少年在關鍵時刻從心眼中退了出來,剛好看到了剛纔的一幕,想也不想的就拿起身邊那把破鐵劍斬在了琉璃寶劍之上。
令人感到詫異的是,那把破鐵劍竟然沒有因此而斷裂,而且還把那琉璃寶劍給擊飛了去!
望着手中的破鐵劍,少年心中感到慶幸,這把陰魂不散的爛劍居然在關鍵時刻救了他們一命。這次碰撞他只是被震裂了虎口,受了一點小傷,除此以外並無大礙。
“辛苦了,諸位。我們出去吧!”少年抱起那爲了救他已經脫力昏迷的綠衣女子。對身邊衆人說道。
此時他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考慮那破鐵劍的事情,當務之急是要把這些人帶離山谷。比起尋找魔劍逆鱗,對於少年來說,顯然生命要更爲重要一點。
“哪裡走!”
一陣雄赳赳的怒吼聲傳來。那人首虎身的肩吾與其它幾個魔獸一齊出現在了劍臺之上。揮手便是幾道匹練砸了過來。急欲一舉消滅眼前的這些人類。
轟!
一陣煙塵過後,幾位魔獸驚奇的發現,那百餘名人類竟然從原地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種怪異的清新的感覺洋溢在心頭。就好似沐浴着森林中的微風一般。與此時的情形格格不入。
“糟糕,我們進入幻陣了!”姬昌大喊一聲,回身時已不見了同伴。
這時幾位異獸才發覺,那山谷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暗紅色,四周漂浮起濃濃的霧靄,眼前那由巨樹老藤所組成的谷地,忽然變成了無邊的森林,巨大的樹根之下流淌着黑色的沼澤,讓人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
“黑水風林陣!”
少年一手抱着蓮燦,一手結劍指於脣邊輕語。衣袂飄飄,幽黑色的眼眸深邃而浩瀚,望着那些陷入迷幻之中的魔獸,俊逸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笑容。
出到內谷的谷口,少年找到了焦急萬分的任雪。
此時谷內谷外已經亂成了一團。由於劍陣封印被打破也同時解除了九獄山脈的禁制,無數聚集在山谷之外的強大異獸一齊涌了進來,正好遇到了那些手執利刃的魔劍士,雙方混戰在了一塊,直打得飛砂走石,昏天黑地。
將蓮燦交到牧雷手中,少年表情嚴峻地對餘下的衆人說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們趕緊趁亂離開獸域,我在此維持陣法,再拖延一陣!”
衆人也知道少年這麼做自然是十分冒險,一旦那幾位魔獸突破陣法,後果將不堪設想。然而,這同時也是他們能夠離開這裡的唯一辦法。想到這裡,衆人也只有一一辭別少年,帶着傷員奔向了谷外。
牧雷望着逐漸離去的衆人,忽然將昏迷的蓮燦交到另一位神劍門弟子的手上,大劍一橫,說道:“楊兄弟,我留下來陪你!”
“不行,這回神劍門的損傷最大,蓮燦姐、谷空和天機閣的幾位姐姐都在昏迷中,你得負責把他們都帶回去!”少年直接回絕,眼光銳利的盯着牧雷說道。
牧雷聞言只得重重地點了點頭說:“好!我一定會將他們平安帶回師門,楊兄弟你自己小心,此恩來日必報!”說完與那幾位負傷的神劍門弟子一起,帶着昏迷的幾人追着前面的隊伍急掠而去。
“任雪妹妹,你也走,呆在這裡太危險了!”少年望着衆人離去,轉頭又對任雪說道。
“我不,哥哥,就讓我留在你身邊吧!”任雪紅着眼懇求着說道。
其實剛纔離開少年之後任雪就開始後悔,有好幾次都想衝入谷中,只是有着之前的承諾,所以才一直守在這裡。在這種危機的時刻,她是一步都不想離開少年的左右。
“任雪我的好妹妹,聽哥哥的話,那幾個老不死的被我困在裡面,一時半會絕對出不來。。。”少年苦口婆心的勸說着。
事實上這由兩個符陣鏈接而成的迷幻陣,正在不斷地消耗着他的精神力量,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夠挺多久。一旦自己昏迷,那陣法便會失去變化,到時憑着那些魔獸的本事必然可以破陣而出!
“哎呀,哥哥你受傷了!”任雪這時忽然狡猾地岔開了話題,從裙子上扯下一塊白布,開始爲少年那流血不止的傷手包紮,一邊低着頭輕聲說道:“幫哥哥包紮完我就走。。。”
少年沒法,只得強忍着暈眩的感覺,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將那破鐵劍插在腰間,伸手乖乖地讓任雪在那擺弄。
那破劍之上,此時已經被浸滿了鮮血。少年這才發現,剛剛的那次碰撞雖說只是震裂了虎口,卻竟然能讓自己血流不止。這不禁讓他想到,說不準這暈眩的感覺就是因爲失血過多所造成的呢?
山谷中殺聲震天,陰雲低垂,而這一處卻是異常的安靜。任雪蹲在少年身邊,垂絲低首地細細地包紮,居然花了半個時辰才包紮完畢。擡頭看見少年那蒼白的臉龐,心中愈發擔憂。
“哥哥,包紮好了!”任雪輕聲說道,將少年從恍惚中驚醒。
擡起手看着那包得厚厚的繃帶,少年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勉強地露出了一個笑容,對任雪說道:“說話算話,好妹妹,你該走了。”
令人奇怪的是,這回任雪似乎已有了決定,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乖乖地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山谷,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打算。
望着任雪離去的背影,少年只覺得鬆了一口氣,那望向遠處的視線開始一點一點的模糊起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