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察言觀色(1)

回到小院子的葉臣,莫名的感覺到緊張,以前濟爾哈朗召集滿人權貴和滿人軍官議事,他也會參加,不過一點都不顯眼,也不會開口說話,大都是聽別人說,可現在不一樣了,作爲濟爾哈朗的主要助手,他要體現出來自身的作用,必須要說出自身的見解,何況這一次是商議和討論重大的軍情。

已經六十一歲的葉臣,其實還是想着衝鋒陷陣殺敵的,他是正紅旗的都統,多年以來也是在戰場上廝殺的,如果離開了戰場,總是從事一些文案上面的事情,還真的不習慣。

天色漸漸暗下來,葉臣在小院落裡面轉悠了好長時間。

今日的遭遇,對於葉臣來說,太罕見了,濟爾哈朗身爲大清國的攝政王,兩次直接提醒了他這個正紅旗的都統,換做其他人,不可想象,這可謂是葉臣千載難逢的機會。

葉臣在欽佩濟爾哈朗的同時,也認爲濟爾哈朗背後有一大羣的支持者,這些人平日裡不會說什麼,也不會有什麼表現,但關鍵時刻肯定會站出來,無條件的支持濟爾哈朗,畢竟多爾袞權勢熏天,隱隱的有取代皇上的跡象了。

濟爾哈朗掌控鑲藍旗,且正黃旗和鑲黃旗肯定是支持濟爾哈朗的,還有就是正藍旗,豪格剛剛被免去旗主的職位,旗中不少人效忠於豪格,他們轉而會暗地裡支持與豪格關係不錯的濟爾哈朗,至於正紅旗和鑲紅旗,態度不是很明確,但這些年過去,旗主代善態度模糊,沒有直接表示對多爾袞的支持,這也充分說明,代善很清楚大清國的局勢,不會無條件的支持多爾袞。

濟爾哈朗的低調和顧全大局,滿人權貴都是清楚的,否則以攝政王與鄭親王的頭銜,加上衆多的支持者,濟爾哈朗完全有能力與多爾袞抗衡。

這一次領兵抵禦登萊新軍的主動進攻,濟爾哈朗已經展現出來強勢的一面,相信這次戰鬥結束之後,回到瀋陽的濟爾哈朗,不可能繼續低調下去,他與多爾袞之間,肯定會有權力方面的平衡,至少要保證大清國的平穩,保證皇上能夠在若干年之後順利的親政。

葉臣甚至回顧了自身這幾十年的情形,他認爲濟爾哈朗的提醒太及時了,自己當年受到了皇太極的器重,成爲大清國十六臣之一,那個時候意氣風發,一心想着做出來幾件大事,後來也的確做了一些事情,眼看着大清國一天天壯大起來,逐漸有了入主中原的實力,要不是大明突然冒出來的登萊新軍,大清國早就徹底控制遼東了。

憑着對大清國的忠心,盡力做事情的葉臣,沒有想着阿諛奉承,皇太極突然病逝,對於葉臣的打擊是巨大的,他一直認爲皇太極身體很好,能夠長命百歲,能夠率領八旗軍入主中原,可惜這一切都隨着皇太極的病逝煙消雲散了。

多爾袞與豪格之間關於皇位的爭奪,差點兵戎相見,讓葉臣心灰意冷,他無意捲入到爭鬥之中去,索性稱病在家,不理會朝中的任何事宜,這樣做的確保護了自身,但也失去了機會,多爾袞逐漸掌控大清國的局勢之後,葉臣成爲可有可無的人物,基本無事可做了。

一晃就是六十歲了,葉臣感覺到身體出現了毛病,做事情難以集中精神,記憶力也差了很多,老是喜歡回憶過往的事情,這令他感覺到後怕。

如果不是此番來到遼陽,參與抵禦登萊新軍的大戰,葉臣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會撒手而去,所以他格外珍惜這一次的機會。

得到了濟爾哈朗的器重,葉臣認爲自己的機會來了,所以他決定拼一把,已經這個年紀,如果繼續沉淪下去,接下來就是走向墳墓了。

看透很多事情的葉臣,也明白權力博弈的殘酷,自身很有可能成爲棋子,不過他無所謂了,誰剛開始不是棋子,只要運籌得當,最終成爲下棋之人,也是有可能的。

那種明哲保身的日子,葉臣過夠了。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的時候,葉臣的身體哆嗦了一下,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天上的星星清晰可見,一直沉思的葉臣居然沒有發現。

快步上前去打開門,站在外面的果然是濟爾哈朗身邊的護衛。

“都統大人,大帥有請。。。”

護衛的態度變得恭謙很多,與白天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葉臣剋制了情緒,對着護衛笑了笑。

“稍等,我去收拾一下,馬上去見大帥。”

“都統大人不着急,我在這裡等候。。。”

護衛一直將葉臣送到了大堂的門口,才轉身離開,這一次,葉臣沒有忘記塞給護衛一錠銀子,其實他早就準備好了,一直都穿着軍服,無非是回到屋裡拿了一錠銀子。

濟爾哈朗端坐在大堂之上,來到大堂的滿人權貴和滿人軍官已經不少了。

看見葉臣進來了,濟爾哈朗擺擺手。

“葉臣,今日議事,你坐這裡。。。”

濟爾哈朗指向了下首右邊的第一把椅子。

這無疑是標明瞭葉臣的地位,至少濟爾哈朗視葉臣爲主要的助手。

大堂裡面的衆人看向葉臣的時候,帶着各種各樣的眼神,有羨慕的,也有嫉妒的。

葉臣連忙對着濟爾哈朗抱拳行禮。

“臣謝過大帥了。。。”

一路走過去的時候,葉臣沒有忘記關注濟爾哈朗的表情。

濟爾哈朗的臉上帶着微笑,但眼睛裡面沒有笑容,這也難怪,突然接到這麼重大的情報,需要馬上做出決斷,雖然召集諸多的滿人權貴和滿人軍官前來商議,但最終拍板的還是濟爾哈朗本人,任誰遇見這樣的事情,都要三思而後行。

葉臣心裡有底了。

其實滿人權貴最大的爭議,還是如何安置漢八旗軍士的問題,說到底就是讓不讓漢八旗的軍士進入遼陽城,當初將駐守鞍山城池的漢八旗軍士派遣出去偷襲西平堡,就已經將漢八旗送到了風口浪尖之中,若是行動稍有不慎,漢軍面臨的就是全軍覆沒的局面。

葉臣倒也不是很在意漢軍的命運,如果能夠解掉遼陽的危局,就算是漢軍全軍覆沒,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大清國的核心力量還是滿八旗。

不過現在葉臣不這樣看了,他要知道濟爾哈朗是什麼態度,只要是濟爾哈朗決定的事情,他就要無條件的支持,哪怕與諸多的滿人權貴對着幹也無所謂。

走到右邊第一把椅子的前面,葉臣再次對着濟爾哈朗抱拳行禮。

濟爾哈朗微微點頭,對着葉臣揮揮手,示意葉臣坐下。

幾分鐘之後,大堂裡面安靜下來了,夜間議事的情形不多,諸多的滿人權貴和滿人軍官不知道是什麼事情,絕大部分人臉上一片茫然,也有幾個白天去找到濟爾哈朗訴苦狀告葉臣的滿人權貴,臉色都不是很好,他們本來以爲濟爾哈朗會訓斥葉臣的,誰知道濟爾哈朗居然讓葉臣坐在右首的第一把椅子,看樣子濟爾哈朗是支持葉臣的。

濟爾哈朗咳嗽了幾聲。

護衛帶着一名斥候進入大堂。

斥候跪下,對着濟爾哈朗抱拳。

“稟報大帥,奴才出城去偵查,探知登萊新軍的確後撤了,奴才在城郊也打探了消息,聽聞漢軍在西平堡獲取了作戰的勝利,奪取到大量的糧草,駐守西平堡的登萊新軍損失慘重,已經撤往寧遠城池。。。”

“漢軍突襲西平堡之後,迅速回撤,發起了對登萊新軍的進攻,圍困遼陽城池的部分登萊新軍發起了對漢軍的進攻,戰況如何尚不得而知。。。”

“圍困遼陽城池的登萊新軍,今日卯時就後撤了,他們的動作很快,也很隱秘,遼陽城外有人探查得知,登萊新軍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營地,他們全部撤離之後,周遭的人才知曉。。。”

大堂裡面非常安靜,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化了。

派遣漢軍偷襲西平堡的計劃,知曉的人不多,也就是濟爾哈朗身邊的幾個人知曉,衆人還以爲漢軍一直駐紮在鞍山城池,濟爾哈朗調遣尼堪和嶽東前往鞍山,也被衆人認爲是加強對漢軍的管控,免得他們出現異常。

誰知道漢軍早就離開了鞍山,渡過了遼河,發起了對西平堡的進攻,而且獲取了勝利。

西平堡是遼東的重鎮,更是大吳朝廷與大清國互市最爲主要的城池,如果西平堡被毀,對大吳朝廷的打擊是巨大的,遼東怕也無法穩定下來了。

斥候稟報完畢之後,葉臣首先站起身來了。

“大帥,臣以爲這是天大的好事情,大帥運籌帷幄,派遣漢軍偷襲西平堡,攪亂了登萊新軍的部署,打擊了他們的士氣,圍困遼陽城池的登萊新軍,是被迫撤離的。。。”

濟爾哈朗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對着葉臣揮揮手。

“葉臣,已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今日你們來,主要是商議下一步該怎麼辦,漢軍正紅旗一等梅勒章京吳守進寫來了信函,石廷柱和馬國柱都陣亡了,漢軍偷襲圍困遼陽城池的登萊新軍,損失頗爲慘重,現如今正前往鞍山城池。。。”

“諸位都說說吧,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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