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聽了這話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原本是打算擡腳走進去陪母親說說話的。
可想了想,她還是紅着眼眶離開了芳華園,心裡卻是翻江倒海似的難受。
她安慰母親能安慰什麼了?說的越多,母親只會越難受……她難不成還能不嫁到寧國公府不成?
因爲眼睛酸澀的厲害,所以林姝腳下的步子邁的很慢。
好在芳華園這一帶本就沒什麼人,如今不少人又去了前院湊熱鬧,還有的則是去花廳那邊……這一帶顯得冷清又寂寥。
林姝踢着腳下的石子,想着母親那邊到底該怎麼辦……送到莊子上去也不大現實,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母親乃是堂堂信中侯府五夫人,憑什麼就要一輩子呆在莊子上?
可若是母親留在信中侯府,又會不快活。
和離……
這個念頭在林姝的腦海中愈演愈烈,可很多事情想想容易做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想及此,她不由得嘆了口氣,一晃神,猛不及防撞上了一個胸膛。
陸靖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走路怎麼不看路呢?”
林姝一擡頭,露出一雙紅的像兔子似的眼睛。
陸靖然嚇樂一大跳,“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可是他想着方纔半夏與他說的話,林姝是去了芳華園,那就沒人敢欺負她了,他想了想,道:“是不是你擔心你母親那邊?”
林姝點點頭,緊緊拽着他的袖子,好像漂泊無依的枯木終於找到了彼岸似的,“我,我擔心我的母親……如今我能護着她,可等着我出嫁之後,誰來護着她?”
陸靖然拍拍她的脊背道:“放心,還有我呢!我們兩一起護着你的母親,以後你的母親就是我的母親,咱們一起保護她就是了!”
連氏有多疼林姝,他是知道的!
林姝的眼淚好不容易止住了,如今一聽這話,又跟着紅了起來,“護不了……咱們掩護不了她,信中侯府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卻是暗涌非常,暫且不說父親那邊,就連祖母那邊都對母親頗有微詞,之前因爲我的事兒他們是一直懷恨在心,等着我出嫁之後,他們就會將所有的怒氣都撒在母親身上,母親又是個要強的性子,只會硬碰硬,母親與他們硬碰硬,能討到什麼好處?”
她眼淚一掉,陸靖然的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團,“總會有辦法的,你別哭……”
林姝吸了一口氣,“我想要母親和父親和離。”
和離?
就連陸靖然聽到這話也嚇了一跳,“這事兒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是一點都不簡單,更別說連家只是商戶,哪裡能抗衡信中侯府?更別說你父親素來在外頭是個面面俱到的,與誰都有幾分交情,誰提起來不誇上幾句?”
和離真的是不簡單,那是要經過官府的,他只覺得有些爲難,“更別說你父親身邊連個妾侍都沒有,就算想要和離,非得挑出錯來才行!就怕到時候和離不成,連你母親的名聲也壞了!”
婦道人家最重要的就是名聲了,有的人將名聲看的比性命還重要。
林姝點點頭,“我知道很難,所以我纔沒有法子……”
“如今也不是全然沒有法子,但要看看你怎麼想了,看看你母親那邊在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還有你母親那邊是否是真的想要和離!”陸靖然想的比林姝周全些,這和離之後,女人想要再嫁那就難了。
更何況女人是世上最心軟的動物,嘴上說着責怪,可心裡卻只希望男人來服個軟低個頭就是了。
林姝道:“母親若不是因爲我,早就不願意留在信中侯府了,這些年她和父親已經鬧得是勢同水火了。”
因爲兩人已經是有了婚約在身,所以林姝倒也沒有瞞着之前的事兒,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一點一滴都道了出來。
聽到了最後,就連陸靖然都忍不住捏起來拳頭來了,“簡直是畜生不如……”
說着,他更是扶住林姝的肩頭道:“咱們雖不會主動去害別人,可也不會任由着旁人騎到咱們頭上來的,你母親和父親之間……和離已經算是便宜他了,姝姐兒,這件事你莫要擔心,交給我就是了。”
男人和男人之間的事情,那就用男人的辦法。
既然林沛之前用的法子上不得檯面,那索性來陰的就是了。
林姝只道:“你打算用什麼法子?”
“你說若是皇上和太后娘娘知道林沛去了尼姑庵之後,長澤郡主就鬧得要自盡,會作何感想?”陸靖然已經對林沛直呼其名了,這樣的人,他甚至連名字都不想叫了,“當年因爲長澤郡主和王培的親事,皇上本就覺得有些懷疑,可架不住太后娘娘想要息事寧人的態度,便沒有去管這件事了。”
“皇上不是太后娘娘,很多事情能瞧出不對勁來,若這件事被掀開,皇上定會樹藤摸瓜的查下去,到時候,就連王培的死,只怕太后娘娘和皇上都會算在林沛身上……你說,若到了這個時候若你母親再提出合理,莫說是官府那邊敢袒護林沛了,恨不得早些將這燙手的山芋甩出去,以示清正廉明。”
“但若是這般,只怕你的名聲就不大好聽了,還有信中侯府,信中侯府能有今日,靠的就是林沛在官場上左右逢源,若是這件事被鬧開了,只怕林沛升官再也無望,到時候信中侯府想要在京中立足也難……你得想清楚了。”
林姝不免有些猶豫。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可卻不能不管林慧等人的死活,若林沛和長澤君主的醜事爆出來,只怕整個信中侯府上下所有人在衆人跟前都擡不起頭來。
她想了想,湊在陸靖然耳畔說了幾句話。
陸靖然的面色漸漸變了,“這個法子行得通嗎?林沛會答應嗎?”
頓了頓,他只道:“若我是林沛,我不會答應,甚至還會殺人滅口,這種事就像是埋在牀下面的炸彈似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爆炸了,有你母親在信中侯府內,他還敢保證你不敢輕舉妄動,若是你母親同他和離了,他怎麼敢保證你不會將這件事往外說?”
畢竟林沛是個聰明人,若光論算計,遠比他們會算計。
只可惜,林沛有把柄捏在他們手中。
林姝道:“難道事到如今,他還能有別的選擇嗎?殺人滅口?他倒是敢!”
若是林沛敢動她母親,她就敢要了林沛的性命。
如果換成了一般的男子,聽到這樣兇悍的話,早就退避三舍了,可陸靖然嘴角卻是帶了幾分笑,眼神中更是透出幾分欣賞的神色來,“好,這件事就交給我了。”
兩人的關係從來不單單是朋友,更多的像是盟友似的。
如此徹談一番之後,兩人面上卻是分毫尷尬都沒有了。
林姝笑道:“……三姐姐那邊還在等我了,我先過去了。”
陸靖然卻是叫住了她,“我方纔來的時候,瞧着好像張側妃也過來了……”
張願清?
一提到這個名字,林姝臉上的笑意頓時不見了,她也是挺佩服張願清的,怎麼還有臉面來信中侯府的,若她是張願清,只怕連信中侯府的大門都不好意思進來了,“她來了就來了,她都好意思來信中侯府,難道我還不好意思出去,躲着她不成?”
她相信依照着陸靖然的本事,應該知道了那日在三皇子府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有些話,壓根就不用多說。
陸靖然笑了笑,“不是說你要躲着她,君子可以不防,可小人不能不防,那種小人,能躲開些是最好不過了,不出什麼事兒那是最好不過,若真的出了什麼事兒,到時候後悔就遲了。”
他這是在擔心林姝了。
林姝心頭微暖,好像這世上除了母親,也就陸靖然與她說過這樣的話。
可母親那邊,她很多話很多事兒都不能說,但這個懷抱……她是可以依靠的,“你放心,我有分寸的,若是見着情況不對勁,我定會有所防備……我聰明着了。”
陸靖然擡頭摸摸她的頭,像是摸小兔子似的,“好,小心些。”
心中的陰鬱頓時一掃而空。
林姝趕到花廳去的時候,嘴角隱隱還帶了幾分笑意,花廳中已經坐了不少人,其中身份最爲尊貴的不免就是林嘉和張願清幾個了。
可等林姝一進來,衆人的目光就落在她面上了。
衆人的眼神中帶着幾分看好戲的意思來……一個聲名狼藉的姑娘,配了一個紈絝子弟,好像也是絕配了。
還是林嘉含笑道:“……五妹妹來了,快,過來坐!”
她是個慣會做好人的,曉得林姝和自己妹妹關係好,也不願意拂了自己妹妹的面子。
林慧和林姝都挨着林嘉坐着,林嘉看向她們倆兒的目光之中帶着和藹,“府裡頭最近也算是好事兒連連了,先是祖母的病好了,接着是你們都要出嫁了,唉,還記得原先我去福寧的時候,你們一個個纔打齊桌子高,最高的也就是倩姐兒了,和太師椅差不多高,如今一個個都長成了大姑娘,可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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