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了,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蔓菁姐姐,你,你方纔說什麼?”
在上一世,長澤郡主是等着明年冬天才懷有身孕的,因爲這個孩子,她甚至還受到了太夫人冷眼,太夫人直說連氏去世還沒半年,長澤郡主就懷有身孕,叫信中侯府的顏面放在何處?
只是那個時候有林沛護着,再加上長澤郡主身份尊貴,太夫人也不好說什麼。
蔓菁一字一頓,又將方纔的話重複了一遍,“如今你只需要將長澤郡主懷有身孕的消息告訴太后娘娘就是了,太后娘娘雖疼愛長澤郡主不假,只是這等傷風敗俗之事傳出去實在是有辱皇家的名聲。”
“即便犯下這事的是公主,也有可能一輩子被幽禁,更別說長澤郡主一區區郡主了,更何況,誰知道長澤郡主肚子裡的種兒是誰的?若這孩子的父親真的能見人,長澤郡主哪裡會到了如今還不敢將這件事告訴太后娘娘?要知道,太后娘娘這幾年爲了長澤郡主的親事,可謂是愁白了頭。”
她是宮女,身份卑賤,就算是已然確定了這個消息卻也不敢用這個消息來謀害長澤郡主,若長澤郡主知道這件事從她口中說出去,定會想方設法置她於死地,她雖不想成爲王培的妾侍,卻更不想死於非命。
反倒是林姝本就是與長澤均值勢同水火了,背後又有信中侯府撐腰,長澤郡主也不敢堂而皇之謀害林姝的,退一萬步說,就算是長澤郡主真的害死了林姝,這件事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林姝無心去想這件事的後果,只輕聲道:“蔓菁姐姐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蔓菁微微一笑,道:“我雖是宮女,但自從五歲入宮,如今在宮中已經有十年的時間,在宮裡頭多多少少是認識幾個人的,浣衣局那邊更是相熟得很,浣衣局那邊說長澤郡主已經將近兩個月沒來葵水了。”
“當時我聽說了這消息之後就留意了幾分,有一次長澤郡主精神不振,太后娘娘見了要派太醫給長澤郡主請脈,長澤郡主只一味搪塞,可太后娘娘關心長澤郡主身子,徑直吩咐我將太醫請了過來,長澤郡主無法,只能藉故說先回東廂房躺一躺,等着太醫過來的時候,長澤郡主身邊的杜嬤嬤只說長澤郡主睡着了,這請脈的事兒也就耽擱下來了……可我當時將太醫帶去西廂房的時候,分明就見着屋子裡還傳來了長澤郡主的說話聲。”
“後來我就更加篤定了,有一次更是在太后娘娘屋子裡點上了薰香,這薰香有孕的婦人一聞便反應極大,當時長澤郡主幾欲作嘔,這不是懷有了身孕是什麼?機會,我已經給了四姑娘,接下來就看四姑娘如何把握了。”
她並不是什麼好人,在宮裡頭若是一個人心地太過於善良,是活不長的,她想要的只是自己能活着,活的風風光光。
見着林姝還在猶豫,她更是說道:“如今四姑娘已經與長澤郡主鬧得勢同水火了,長澤郡主的手段四姑娘怕是還沒見識過,她決定了的事兒是一定要做的,若是她想要取了四姑娘的命,四姑娘覺得自己能活的長嗎?明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條,還不如博上一博,若我是四姑娘,定會答應的。”
林姝含笑看着蔓菁,只覺得這宮裡頭當真是沒有一個蠢人,自己將這消息告訴了王太后,王太后自然是要請太醫給長澤郡主診脈的,到時候不管是長澤郡主有沒有懷有身孕,太后娘娘必定會遷怒到自己身上。
至於蔓菁,在王太后跟前該怎麼得寵還是怎麼得寵,這件事牽連不到她半分,當真是好算計啊,“這件事我還得好好想一想,這幾日給蔓菁姐姐答覆罷!”
蔓菁一點都不意外,點點頭說了一聲好,“想必能養在太后娘娘身邊的姑娘都不是蠢笨之人,四姑娘定是會想明白的,我等着四姑娘的信兒。”
等着她走了,林姝手捏着茶蠱,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一直等着天色擦黑,她這纔去給王太后請安,長澤郡主離宮了,王太后像是有些不大高興,甚至連看到林姝的時候眉眼中的神色都淡淡的,“……哀家瞧着你入宮小半個月,像是瘦了一圈,不曉得的還以爲哀家苛責了你,這樣罷,以後你早上就不必過來給哀家請安了,多睡會兒囫圇覺也是好的,像你這般大的姑娘,都是貪睡的。”
長澤郡主的眼藥上的還有些作用,頓時在場宮女內侍看向林姝的目光中就帶了幾分可憐。
林姝笑吟吟的應了,像是什麼都沒聽明白似的,“多謝太后娘娘體恤。”
王太后點點頭,便又轉過頭來與蔓菁說話了,“這會子雖沒下雪了,但天兒還是冷得很,瑞王府幾年沒住人了,也就長澤偶爾回去住上幾日,也不知道這銀碳備的夠不夠,長澤這孩子也是的,真是不叫哀家省心,您派人送些銀碳過去,再將長澤平日喜歡吃的東西都送過去些,再看看瑞王府有沒有什麼需要幫襯的地方……”
蔓菁笑道:“您啊放心就是了,這瑞王府的丫鬟婆子們可都不是白白領月例銀子的,若是伺候不好長澤郡主,杜嬤嬤豈不是會叫他們吃板子?叫奴婢說,這段時間您好好將養着,免得長澤郡主見到您瘦了或者精神不好,可是要心疼的”
王太后點點頭,“這倒是,長澤是個有心的,方纔臨走之前還不忘交代皮嬤嬤要哀家每日睡之前用一碗牛乳粥了……”
林姝坐在下首,只覺得王太后對長澤郡主太過於疼惜了些,甚至還越過了皇上去了……
等着王太后疲乏了,林姝便行禮退了下去,臨走之前自然沒遺漏蔓菁那意味深長的目光。
這宮裡頭當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不過是一刻鐘的時間,王太后免了林姝每日早晨請安的消息便在慈寧宮傳的沸沸揚揚,原本一個個宮女內侍見了林姝還上前行禮的,可如今見了卻像是沒見着似的,更有膽子大的,還站在不遠處之衝着林姝指指點點的。
林姝像是沒看見似的,帶着素琴徑直回到了西廂房。
倒是請來給王太后請安的八皇子見了,忍不住止住了腳步,低聲道:“這人是誰,怎麼之前沒見過?”
八皇子乃是章皇后的小兒子,自幼養在章皇后身邊,被章皇后看的嬌慣,性子純良得很。
一旁跟着的小太監忙道:“這位是信中侯府的四姑娘了,是太后娘娘小半個月前才接近宮養着的姑娘,原本奴才還以爲她會和長澤郡主一樣得太后娘娘高看,誰知道卻是個沒福氣的……”
八皇子看着那漸行漸遠的身影脊背挺得筆直,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也只多看了兩眼便前去給王太后請安了。
至於林姝回到了西廂房之後,素琴便慌忙將門給闔上了,低聲道:“姑娘,這下子可怎麼辦纔好?當初太夫人口口聲聲說您養在了太后娘娘身邊,即使到時候不能得太后娘娘賜婚,到時候好親事也是不愁的,可若是衆人曉得您不得太后娘娘喜歡,以後這一般的親事都難尋了……”
林姝苦笑一聲,道:“如今我可沒有心思去想我的親事。”
接着她便將蔓菁今兒與她說的話都道了出來,素琴聽了這消息,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叫自己叫出聲來。
半晌,素琴才道:“怪不得,怪不得之前長澤郡主逼夫人逼的這般着急……如今長澤君主肚子裡有了孩子,這件事只怕也是瞞不住的,長澤郡主定然會下狠手,只是太后娘娘那邊是否由您出面出挑這個頭,您還得多思量思量,萬一太后娘娘將這件事遷怒到您身上了如何?”
“若這件事由我開口,太后娘娘將這件事遷怒到我身上那是必然的。”林姝想着蔓菁方纔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只覺得那眼神中還帶着幾分篤定,蔓菁是個聰明人,已經料想到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只是這件事若是從她口中說出來,那她和母親以後如何在信中侯府立足?
太夫人和林沛的態度已經是默許了長澤郡主所做下的一切,到底要有沒有什麼法子既能剷除長澤郡主這個威脅,又能不將這件事牽連到自己身上來,“這件事我還要再好好想一想,蔓菁那法子並不可行,太后娘娘多有多疼長澤郡主咱們都視能看得見的,就怕我把這件事給太后娘娘說了,長澤郡主在太后娘娘跟前一哭訴,太后娘娘也跟着站在了長澤郡主那一邊。”
“若真的如此,那我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到時候蔓菁怕是頭一個將自己撇的乾乾淨淨……”
素琴想了想,試探性說道:“要不將這件事告訴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之間素來不對付,甚至連帶着長澤郡主都對皇后娘娘不大敬重,皇后娘娘不敢對太后娘娘不敬,卻未必不敢奈何長澤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