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靖然輕蔑笑了一聲,“她們哪裡算是母女,只是有着血緣關係的陌生人罷了!”
說到底,林倩最愛的終究還是自己,若她心裡真有着自己的生母,知道了二夫人有困難,定會二話不說將自己的嫁妝變賣出去的,畢竟這嫁妝當初也是二夫人七拼八湊給她湊出來,又有什麼不能拿出來的?只怕林倩是捨不得銀子罷!
想想也是,林倩在安東侯府的日子本就艱難,如是還沒個銀子傍身,這日子該如何過得下去?
林姝搖搖頭,也只是長嘆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日子她更是安心在臥牀休養,日日吃藥,這補品更像是流水似的送到她跟前來。
過了七八日,她的身子便痊癒了。
林姝痊癒之後的第一件事便徑直去了榮壽堂去給太夫人請安,太夫人自然是拉着她的手說了好一通話。
等着她出了榮壽堂的院子門,這身後的珍珠和芸豆手上更是抱着滿滿的錦盒。
裡頭不是裝着補品就是藥材之類進步的東西。
林姝並沒有直接回榕園,而是去了正院。
原本她還以爲這一次也和平日一樣壓根就見不到小章氏,可誰知道任媽媽卻迎了出來,“大太太的病好了?奴婢好些日子沒瞧着您了,夫人也念叨了您好幾回,大太太進來罷!”
之前林姝不知道來了多少次,小章氏明明在院子裡卻是避而不見,小章氏並非那種隱忍大度的人,做什麼事情都喜歡由着心自己的性子來,如今怎麼想着見自己了?
林姝便跟着任媽媽直接去了內間,小章氏此時正端坐在炕上喝茶,聽見她請安的聲音,連眼皮子都不擡一下,與往常一樣從鼻孔裡“嗯”了一聲。
林姝一點也不怯,原先太夫人在世的時候,她經常去青松園給太夫人請安,太夫人對她差不多也是這般臉色,“給母親請安了!之前就想着過來瞧瞧母親給母親問安,可奈何身子一直不好,怕將病氣過給了母親,還請母親見諒!”就算是心裡頭不和,可面子上的功夫活總要過得去,她總不能在這種小事上落人話柄。
禮儀仁孝,若是缺了一樣,那可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小章氏這才擡眸看了她一眼,“你有心了。”
她們倆兒本都不屬於那種當着自己厭惡人的面兒,還能做到沒話找話。
更何況身爲晚輩的林姝縱然是想和小章氏說話,可也得知道小章氏到底喜歡些什麼纔是,如今她也不知道投其所好,再加上小章氏脾氣素來陰晴不定,她也不敢亂說話了。
還是任媽媽輕輕咳嗽了一聲,對着小章氏使了個眼色。
小章氏不是不明白。
前幾日任媽媽去了柳成園,親自見了袁小衣,可這話還沒說完,袁小衣就知道不願意,任媽媽可是苦頭婆心啊,直說袁小衣就算是當了陸靖然身邊的通房,那也不是一般的通房,有夫人在,定會在那避子湯上做手腳的,到時候等着袁小衣有了孩子,老祖宗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會將她擡爲姨娘的。
可不管任媽媽怎麼說,袁小衣都不答應。
任媽媽只能暫且將這件事放一放,打算從林姝和老祖宗這邊下手了,至於袁小衣那邊,任媽媽只能去想別的辦法了……
權衡了利弊,小章氏這才緩緩開口,“聽聞你病了,我也十分擔心,也曾打算去榕園裡瞧瞧你的,可想着老祖宗放出話來,要你安生養病,莫要操持,更不準人去打擾,我這才作罷!”
得,這話說的可真叫一個漂亮!
老祖宗原話的意思是不準二夫人陳氏過去叨擾,畢竟二夫人陳氏素來話多,一日恨不得去榕園三趟,饒是這般,還嫌不夠多……老祖宗這才說出那樣的話來。
林姝笑了笑,“多謝母親記掛……”
“這本是我應該做的!”其實今日就算是林姝不來,小章氏原本也打算去榕園看一看林姝的,有些話昨晚上她恨不得想了一宿,翻來覆去的恨不得在肚子裡嚼爛了,“靖然雖不是我所生,可到底也是寧國公府的長子,我這個當母親的自然是記掛他,你是靖然媳婦,我記掛你也是應該做的。”
“瞧着靖然如今已經成家,老祖宗更是安排了靖然去金吾衛,只怕等着下個月便要去金吾衛任職了,按理說瞧着你們過得好,我這個當母親的也就安心了……只是,有些話老祖宗不好提,我這個當母親的卻是不能不提的!”
反常即爲妖!
林姝只覺得今日的小章氏很是不對勁,可如今也只能小心翼翼應付着了,“母親有什麼話直說便是了,縱然是我蠢笨不堪,有些事情不知道該如何做,可好歹也能將母親的話捎給大爺,就算是大爺拿不準主意,也能去祖母跟前討教一二了。”
小章氏眼皮子跳了跳,這林氏的確是不簡單,怪不得能將八皇子迷得暈暈乎乎,如今連這話都說的滴水不漏,竟然還敢擡出老祖宗來壓她。
怎麼,當她會怕了老祖宗不成,“原本你們新婚燕爾,這些話我是不該提的,可如今你大病初癒,只怕是伺候不了靖然,再加上每個月還有小日子,靖然身邊哪裡能沒個貼心侍奉的丫鬟?”
說着,她端起茶蠱小呷了一口茶,才緩緩道:“這些話原本是你出嫁之前你母親教導你的,不該我說,可我也知道你身邊那幾個丫鬟,按道理榕園中本就該有四個大丫鬟的,如今只有珍珠和芸豆兩個,還差兩個了……這芸豆年紀太小,模樣也不出挑,珍珠也是寡婦,這樣的人怎麼能在靖然身邊伺候?”
林姝可算是聽明白了,小章氏這是在給陸靖然找通房丫鬟了!
她真是哭笑不得,原先她還覺得小章氏聰明,手段有幾分高明,可如今見了,也不過如此。
頓時,她面上只露出幾分膽怯來,“母親,您說的是……只是這件事我也拿不準主意,通房丫鬟的事情總是要大爺點頭纔是,大爺那性子您也不是不清楚,若是他不點頭,到時候這丫鬟送到榕園裡頭去了,只怕也是遭罪……”
受寵的通房丫鬟,這丫鬟婆子都得敬着她幾分,可若是不受寵的通房丫鬟,恨不得那粗使婆子都能上來踐踏幾腳,巴不得能在主母跟前多露露臉了。
當真是個狡猾的!
小章氏面色不變,“若我能與靖然說的通,如何會來找你?我與靖然之間有些誤會,不管是老祖宗也好,還是靖然也罷,總覺得我會害他……我是靖然的母親,怎麼會害他?”
“更何況,我也不是要平白無故塞一個人到榕園裡頭,那人本就是靖然養在外頭的,若是流落在外頭也是不好,我看不如接回來的好,到時候看是留在靖然身邊當姨娘還是通房丫鬟,就看你如何打算了,我這個當嫡母的也不好插手你們房裡頭的事了……”
這還叫不插手?那到底什麼樣兒纔算是插手了?
林姝面上露出幾分遲疑來。
她壓根就不可能答應。
任媽媽只當小章氏這是說動了林姝幾分,含笑勸道:“大太太,奴婢說句不該說的,這男人素來都喜歡賢良淑德的女子,大爺如今將袁姑娘養在外頭,估摸着也是看在您才嫁進寧國公府不久,如今冒冒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怕是有些不妥,若是大太太親自開這個口,不管是老祖宗,還是大爺,想必心裡都會念着您的好的……與其說等大爺親自將這個人迎進來,不如您當個好人了!”
“這……”林姝面上更加遲疑了,心中卻是愈發瞧不上這對主僕了。
小章氏不是個聰明的,這任媽媽也不算很精明,當年在成安侯府,她見到的那個婆子就是任媽媽……若這兩人聰明,怎麼會有任媽媽親自哄騙了陸靖然去,將陸靖然推下水了?
她想了好一會兒,這才道:“母親,這件事我回去得好好想一想,不管是您還是任媽媽說的話,這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我和大爺成親不久,要我親自迎了別的姑娘進門,只怕我……”
“我怎麼會不明白?”小章氏點點頭,眼中倒是有了幾分喜色,這件事只要林姝一點頭,那便是大功告成了,“這件事你暫且回去想一想,看看是不是這個理兒……只是這件事,暫且別告訴靖然的好,若是他那個脾氣曉得了,只怕又是不得了……”
林姝自然是說好,可等着傍晚陸靖然一回來,便將整件事和盤托出了,“……說起來這樣我還稍微安心一些,之前小章氏什麼動作都沒有,我反倒是覺得心裡惴惴不安,如今她出招了,咱們才知道怎麼應對!”
如今她想看的是陸靖然的態度,陸靖然說他和袁小衣沒有關係,她自然是相信,可袁小衣那邊了?她不相信小章氏會沒派出人去找袁小衣……
陸靖然點點頭,道:“今日袁小衣捎給我一封信,信中也說起了這件事,說任媽媽去找她了,開出的條件十分吸引人,可她卻拒絕了,要不然小章氏也不會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