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澤郡主依舊不理不睬。
王太后眉頭皺了皺,只吩咐那小內侍將王培帶進來。
其實那日王培在長澤郡主手上也沒佔着什麼上風,那日他飲多了酒,席間更是聽人說誰誰的姨娘與表格有染,大傢伙背地裡偷偷笑話那人是不是牀上功夫不行,要不然姨娘怎麼就背地裡偷人?
其中更齷蹉的話都有,聽的王培是一肚子的火。
他自詡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太缺德的事,平日裡碰上佛祖了也燒上幾株高香,甚至還能施捨些香油錢,怎麼就遇上這等倒黴事兒?
直到如今他還記得那時他正在青樓裡喝花酒,便有人進來衝他道喜,他一聽說長澤郡主要嫁給自個兒,驚的連手中的酒杯都握不住了……長澤郡主不是非林沛不嫁的嗎?就算是沒有林沛,他也不樂意娶這樣一個母老虎進門的,他喜歡的可是和蔓菁似的溫溫婉婉、嫩的能掐出水的小姑娘了……
娶了長澤郡主進門,那豈不是要當成觀世音娘娘似的供起來?
只可惜那個時候的他並沒有選擇的餘地,他早已和長澤郡主逝一條繩上的螞蚱,若真的將長澤郡主撇的乾乾淨淨,長澤郡主肚子裡的孩子勢必保不住,那他了?他幫長澤郡主做下的那些事,是不是也瞞不住了?
僞造信箋,謀害正三品家眷,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他那嫡母一直想置他於死地,若有了這些個罪名,只怕他真的是活不了了,思來想去,最後也只能委曲求全應下這門親事了。
這幾年以來,一想起這事兒王培心裡便憋了一肚子火氣,那日更是受了刺激,這才忍不住打了長澤郡主一巴掌的。
只是那一巴掌落下去,他的酒就醒了大半,卻沒想到那賤婆娘那般厲害,撓的他臉上一道道的,如今還掛着彩呢!
就算是王太后有眼疾,卻也能瞧出來。
當即,她心裡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長澤這性子是不會白白王培佔便宜,“你們一個是哀家的侄兒,一個是當朝郡主,從小是哀家抱着長大的,不管是老瑞王去世,還是瑞王去福建的時候,都曾囑託哀家要好好照顧你……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比誰都巴望着你們過得好,可如今了?瞧瞧你們鬧得像是什麼樣子!”
長澤郡主像是沒聽到似的,只玩弄着自己的指甲。
反觀王培低着頭,像是一隻戰敗了的公雞似的。
王太后長嘆了口氣,指着王培道:“就算是長澤性子驕縱些,可你是男子,怎麼就不能讓讓她?瞧瞧你那滿屋子裡的姨娘侍妾,連哀家都覺得燥得慌,叫哀家說,你們一個將性子好好收一收,一個個將身邊的侍妾姨娘遣乾淨,兩人好好在一塊過日子。”
她做這事兒可不是第一次了。
原先長澤郡主和王培才成親的時候,王太后便遣了王培身邊不少的姨娘,那個時候王培氣的摔了滿書房的東西,可長澤郡主還親自過來瞧了瞧,言語間皆是鄙夷,“這書房裡的玩意兒放在這也不過是個擺設,難道你還能用得上?砸了便也砸了,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若是有氣兒,有本事到慈寧宮去撒,那我還道一聲王大人能耐,如今卻只敢在自己書房摔東西,還是個男人嘛?”
那個時候他都能忍下來,怎麼這個時候就忍不下來?
王培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太后娘娘說的是,我知道錯了,我……這不是來接長澤回去的嗎?”
說着,他走上前去扯了扯長澤郡主的袖子,低聲下氣道:“之前是我不是,當着太后娘娘的面,我就給你賠個不是,你就同我一起回去罷……”
就連和他站在一起,長澤郡主便覺得噁心,若不是當着王太后的面,她恨不得一巴掌甩回去。
如今長澤郡主甩開他的手,朝着遠處走了幾步,才道:“我不會跟你回去的,你死了這條心罷!”
那一巴掌……她都一直記着了,如今正想着解決了林姝,就要了王培的命,如此一來,再也沒誰能阻擋她和阿沛在一起了。
王培只佝僂着身子看着王太后,神色倒是有些可憐巴巴的。
王太后也當起和事佬來了,“好了,長澤,培兒已經給你賠了不是,你便順着臺階下了就是了,難不成還真的打算在慈寧宮中住一輩子?前幾日你哥哥還寫信過來了,直說要哀家好好照顧你,照顧春哥兒,若曉得你如今成了這樣子,指不定怎麼傷心了,你啊,就算是看在哀家,你哥哥和春哥兒的面子,便也回去罷……”
只是不管王太后好說歹說,長澤郡主都不鬆口。
她向來是驕縱慣了的,但凡自己決定的事兒,那便是誰都勸不通的,最後氣的王太后都直說不管這事兒了,扶着宮女的手就顫顫巍巍下去了。
一時間,偏殿裡倒是空蕩蕩的。
王培卻像是原形畢露似的,腰桿子都跟着挺直了,譏誚道:“你可是真的不打算跟我回去?”
“跟你回去?跟你回去做什麼?替你料理那一攤子破事?”長澤郡主嘴皮子上下一翻,說出來的話卻是極厲害的,“王培,你莫要以爲鬧到了太后娘娘跟前我就會屈服了,當真將自個兒當個東西了?今兒我明明白白將話撂在這兒,王家,我是不會再回去了,以後你便好自爲之罷!”
她已經想好了,想要了王培的性命,這法子多得是,只是如今卻不是最好的時候,得忍一忍纔是。
王培卻道:“呵,這可是當了婊子又要立牌坊了?若當初不是我替你瞞下肚子裡的孬種,你們母子還能有今日?你要我好自爲之,我倒是要勸你好自爲之了!”
“你願意留在慈寧宮裡頭就留着,老子倒是要看看你還能硬氣幾天!如今那孬種好歹也跟着老子姓王,斷然沒有也送到慈寧宮養着的道理,老子就不相信了,有那孬種在,你還會不回來,到時候別跪着求着老子要回來!”
這些年他明裡不敢對春哥兒怎麼樣,可暗裡不知道動了多少次手腳。
長澤郡主挑了挑眉,甚至還笑了笑,“隨你的便,你想怎麼做便怎麼做罷!只有一點,若春哥兒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莫說是我這邊了,便是太后娘娘和王家那邊你都不好交代的。”
她對上一次安東侯府上的宴會沒能見到麟哥兒很是不滿,原先王培刁難春哥兒的時候她還幫襯一二,就鍾姨娘這辦事態度,她何必在乎春哥兒的死活?興許叫春哥兒吃點苦頭,這鐘姨娘也能知道好歹了……
至於麟哥兒,她料想就算是再給鍾姨娘十個膽子,鍾姨娘也不敢動麟哥兒半根毫毛的。
一想到自己那瘦瘦小小的兒子,她的心便軟成了一灘泥水似的,當年她誕下麟哥兒的時候杜嬤嬤直說孩子太弱太小養不活,可她卻不信這個邪,整日守在麟哥兒身邊,只可惜王培卻經常在暗中使絆子,想要要了麟哥兒的性命。
有一次,半夜麟哥兒發熱,王培甚至不準人出去請大夫,差點要了麟哥兒的命,當時她氣的差點與王培拼命。
好在鍾姨娘膝下也有個孩子,她這纔想出這個絕妙的法子來,小孩子本就長大差不多,偷偷動手腳將孩子換過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信中侯府那邊,則有林沛配合着鍾姨娘說孩子生了一場大病,所以這才瘦弱了許多……本來就是庶出的孩子,壓根就沒誰放在心上,自那孩子出生之後,太夫人連抱都沒抱上一回了。
至於她的麟哥兒,王家上下就更沒誰在乎了,所以直到如今卻是半點紕漏都沒有……
想及此她嘴角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來,如今只等着收拾了林姝,他們一家人便能齊齊整整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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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姝自從安東侯府回來之後便有些心事重重的。
她可不像林慧似的,擔心自己被選爲了皇子妃,她擔心的卻是長澤郡主那日說的那番話。
那番話說的是極爲狠戾,恨不得像是要了她們母女的性命似的。
只是這段時間信中侯府卻是風平浪靜,她總覺得這平靜之下卻是藏着波濤暗涌,哪一日就會涌起萬丈驚濤駭浪來。
林姝想了想,卻還是擡腳去了芳華園。
連氏這幾日怏怏的,原先是忙慣了的,如今再次回到信中侯府整日憋在芳華園這方小小的院子裡,這兒不能去,那也不能去,自然是有些無精打采。
林姝輕手輕腳走進去,卻道:“娘,之前您與我說的那件事我想了想也覺得不錯,有個孩子養在您身邊也能打發打發時間。”
“你同意了?”連氏像個小孩子似的,臉上就浮現了星星點點的喜色,在莊子上幾年,她已經習慣了事事都聽女兒的,“原先你不是說麟哥兒養在我身邊不好嗎?如今怎麼就肯鬆口了?”
她見過麟哥兒幾次,只覺得這孩子十分可憐,心底便漸漸萌生起這個想法來,就算那日明知道林姝是不會答應的,卻還是提了一提。
果不其然,林姝沒答應,她便也熄了這個心思,誰都沒有她的姝姐兒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