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人去樓空

龍振濤身材粗壯,比大哥龍定海還要大兩圈,而且勇猛無比,村裡的同齡人沒有不怕他的。幾兄弟每次有什麼事情總是他第一個出頭,這點與他父親一模一樣。龍天已記不清他爲自己與小櫻、龍浩三人出過多少力,打過多少架了……

他們父子就像是這個大家庭中的兩員猛將,一大一小。

現在,兩員猛將都死了……

想到這裡,龍天又無聲而泣。

雖然知道眼淚、哭泣已無濟無事,但龍天卻不想停止,他就這樣躺在落滿枯葉的泥土上,任淚水流淌……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龍天漸漸止住思緒,思考起其他事情。

首先要想的就是自己身在何處,發生了什麼事,他只記得自己在殺死羅修力之後,到振濤墳前祭拜,而後因過於疲憊暈倒,之後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他看看四周,自己身處於一個山谷之中,兩邊是兩座高山,山頂上怪石嶙峋,危巖遍佈。偶爾能看到各式各樣的野生動物在周圍出現,野猴在山林間跳躍採果,頭頂上空老鷹迴環打轉,甚至還有些不知名的動物與他想互對視,毫不怕生。龍天猜想這是在鳳天城後山的森林深處,而且肯定極少有人類涉足,此處才能保持地這樣原始,這樣天然。

至於是誰把他帶到這兒,他想到的人中最大可能性是東方秋月。在龍天印象中,只有東方秋月有可能把他一個人帶到這種地方。而這種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也正是她的所愛。她不喜歡生活在喧鬧嘈雜的鬧市,這點龍天早已知曉。

果然如他所料,過了不久,他就看到東方秋月自林中出現。

她手中提着一大串野果。

“秋月姐!”龍天驚喜叫道。

“你醒了,肯定餓了吧,快把這些果子吃了。”東方秋月走到龍天身旁,笑着遞過手中的果子。

聽她一說,龍天還真感到自己肚子空空如也,餓得不行。他急忙抓起一個毛桃狼吞虎嚥起來。

“秋月姐,我睡了多長時間?這是在哪兒?”龍天邊吃邊詢問。

“你昏迷了三天,這兒是距鳳天城十里遠的山中。”

“什麼?我昏迷了三天!”龍天擔心其他人的安危,害怕鳳天城的軍官會抓他們問罪。

“那倒不知。我三天前把你從鳳天城帶進山裡,之後便沒有回去過。”

“我要回去一趟,看看大家都怎麼樣了。一人做事一個當,人是我殺的,不能讓他們爲我頂罪。”龍天堅決地看着東方秋月。

東方秋月知道阻止不了,便點了點,說道:“好吧,那就回去吧,不過要處處小心謹慎,鳳天城此刻肯定在翻天覆地地抓捕你。”

“嗯,我明白。”

龍天將剩下的野果一掃而光,又休息了一會兒,兩個人開始上路。

山路難行,何況根本就沒有路。這一帶地勢險峻,山體陡峭,普通人可說是危險重重。當初東方秋月是爲避開鳳天城士兵的追捕才帶龍天來到這地方。

別說是普通人,就算是習武之人,像龍天,也感到很不輕鬆。但一看東方秋月卻面不改色,如履平地,這讓龍天感到自己與之的巨大差距,更加確信還有極爲漫長的路要走。

走了一大段,地勢逐漸平坦,兩人加快了步伐。

十里路,不算很長,兩人走了幾十分鐘便到了,鳳天城近在眼前。

到達東方秋月原來住的小木屋時,東方秋月停了下來,她讓龍天一個人回去,而她自己留在這兒,不再走了。

於是龍天便一個人回鳳天城,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因爲郊外有一些士兵來來往往,彷彿在尋找什麼。龍天尋思他們就是爲了自己而來。

他快速穿過樹林,朝龍陶然家中跑去。爲了躲開士兵,他不敢走大路,特意揀偏僻的路走。

前面就是目的地了,龍天不由地心跳加速。

他們還好麼?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到自己的連累?

龍天邊走邊想着,心裡既着急又害怕。

走到那個小水潭邊時,他放慢了腳步,這兒依舊如初,沒有絲毫變化。潭水又清又靜,水面上漂浮着一些葉子和不知名的花朵,不過大部分是花瓣。岸邊的水生植物還有高處的樹木,在水面上印出倒影,彷彿水中也蘊藏着一個世界。

這一切那麼寧靜,那麼舒適,能讓人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徹底地平靜下來。龍天幾乎就想停下腳步不再往前走了。

但他還得前行,景色再優美也沒辦法停下來欣賞。

潔白的房屋已經出現在眼前,龍天加快了腳步。

斜斜的屋頂,白色的牆體,前方一圈小小的圍欄,再前面一個小斜坡延伸出去,房屋後邊有一片面積不小的草地,草地後面則是鬱鬱蔥蔥的樹林。這是一戶典型的郊區休閒人家。確實,龍天也覺得這種生活挺不錯,休閒自在,怡然自得。

輕輕推開院前的小木門,門上的木板長了層細細的青苔,彷彿好一陣子沒人碰過了。

四周靜悄悄的,走到門前也沒聽到任何聲音,龍天不由地心一揪。慢慢推開門,走進屋裡,喊了一聲:“定海?小櫻?阿浩?……”

屋裡沒有人,根本不用找,屋子不大,掃一眼就夠了。

如果有人的話不可能聽不到龍天的喊聲。

龍天穿過房子,衝進後院的林子裡找一圈。還是沒看到哪怕一個人影。

周圍如死一般的寂靜,這種安靜讓龍天感到恐懼。他握緊拳頭,額上已有了汗珠。

“有人嗎?你們在哪?……”龍天大聲喊叫,已顧不上被發現了,他此刻只有一個念頭——找到家人。

他跑回房子,查看了各個房間,那裡空空如也,衆人的行李全都不見了。如果是被抓走了的話不可能行李都不見了,龍天疑惑,思索了片刻,他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衆人已經離開這兒,離開鳳天城了。

“不管怎樣,只要沒事就好。”龍天心中慶幸,離開是最好的選擇,鳳天城已經沒必要再待下去了。

但他無法確定他們是否真的平安無事地離開了,這一切還僅僅只是猜測,龍天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他最後停住腳步,看了一眼這房子,而後轉身離去。

現在怎麼辦?

親人已不知去向,甚至可說是生死未卜,現在怎麼辦?

龍陶然老人和千語也不在,龍天想要找他們兩個尋問情況的想法也化爲泡影。

他像一隻無頭蒼蠅,漫無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覺間又走到了小水潭邊上。

人生就是有那麼多巧合,如果龍天不是漫無目的地走到這裡,如果他沒有因想起這兒發生的往事而久久駐留,他就不會看到龍千語。

兩個人相距十幾米,幾乎是同時看到對方。四目相對,就這樣意外地相遇了。兩人誰都沒有開口,空氣似乎都凝結了。

“千語!”

“龍天!”

兩人同時開口。

龍天靜靜地看着龍千語。

她也一樣。

龍天上前,先開口說:“你還好吧。”

“還行。”龍千語笑着答道。

見到龍千語,龍天總感覺有些奇怪,可究竟怪在哪裡卻說不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這幾天你哪去了?”龍千語問道。

“我的事說來話長,等會再告訴你。”

龍天急忙問家人的去向。

“別擔心,他們全都很安全,都已經離開鳳天城了。走了一天了。”

“真的麼,他們全都沒事?每一個人都安全?”

龍千語鄭重地點了點頭。

龍天終於鬆了口氣,心中石頭總算落地。

他真的太擔心他們了,從醒來到現在,他的神經一直都緊繃着。

現在聽到所有人都沒事,整個人都徹徹底底放鬆了。

“謝天謝地,真是太好了……”

“對了,現在所有人都在捉你,這兒不安全。跟我來!”龍千語抓起龍天的手拉着他快步跑回家中。

兩人跑到後院的林子才停了下來。

“現在安全了。”龍千語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

休息了一會兒,兩人躺了下來。

微風吹拂,樹影斑駁,在兩人身上搖曳。

“該講講你的事了。”龍千語輕聲道。

“你想要聽什麼?”

“你真的一個人殺了羅修力父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都是因爲東方老師的幫助,多虧了她我才能爲振濤報仇。”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怎麼想也想不通。”龍千語恍然大悟,“可是她爲什麼會幫你?”

龍天嘆了口氣,將關望天身死以及他囑咐東方秋月幫助自己的事告訴了龍千語。

“戰爭開始之後,關老師就失蹤了,沒想到他也……”龍千語輕聲嘆道,“那些天你一直都和東方老師在一塊兒嗎?”

龍天點點頭,“她指導我修練。”

見龍千語沒有說話,龍天反問:“龍爺爺哪去了?我的事沒連累你們吧?”

“那倒沒有,他們不但沒出息找我們的麻煩,在爺爺的請求下也放這了你的家人。”

“我說官府怎麼會這麼寬容,多虧了你爺爺,替我好好謝謝他。”

“客氣什麼,這是應該的。我聽爺爺說,官府那邊查得並不嚴,王奇少並沒有下很嚴厲的命令對你進行抓捕。似乎……似乎有意對你網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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