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五 無恥之徒周延儒

直隸,通州。

大營之中,來自京畿左近的兵馬和勤王軍已經匯聚於此,帳內站了官將三十餘人,文官最低也是兵備道,武將也只有總兵可以站在這裡,帳篷的門簾被掀開,一個身材欣長,面容白皙的老者走了進來,所有人跪在地上行禮。

老者緩視一週,略略點頭,坐在了主位上,慢悠悠的說道:“諸位,請起吧。”

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大明首輔周延儒,此次東虜北上,周延儒以首輔之尊督師兵馬御虜,天子大喜,下詔褒獎,特進爲太師,降手敕,比其爲召虎、裴度,賜章服、白金、文綺,還盡輸內帑,讓其勞軍。

有周延儒在,帳內一時氣憤有些凝重,周延儒捋了捋頜下鬍鬚,語態輕鬆,稱讚衆官員指揮若定,各將軍御虜有功,說話這些鼓勵的話,氣氛爲之一鬆,但周延儒的臉色卻是凝重起來;“薊遼總督範志完何在?”

範志完聽點到自己,連忙站出來道:“下官在!”

周延儒道:“範大人,你身爲一方牧守,地方大員,肩負薊遼守備職責,卻坐視東虜從薊鎮入寇,橫行中原,你可知罪行!”

範志完聽了這話,臉色鐵青,當初當上薊遼總督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的結局不會太好,現在已經不是崇禎朝初了,如今的總督、巡撫一類官銜都是危險性極大的,不是被流賊、東虜殺死,就是死於天子詰難,他早有遁去之心,但也得等東虜回師之後,卻不曾想現在就被周延儒點了出來,他頓時明白,自己成了殺雞儆猴中的那隻雞了!

“範大人,你身爲朝廷大員,卻尸位素餐,視敵不戰,此乃大罪,本官定要稟明聖天子,治你治罪,通告天下,以儆效尤,來人去除範志完官帽,帶下去,薊遼總督一職,由山東巡撫王永吉暫代。”周延儒惶惶然說道。

範志完卻瞪大了眼睛,他幾乎不敢相信的耳朵,原以爲周延儒頂多敲打一些自己給衆官將看,卻不曾想一上來就下死手,更可氣的是,周延儒竟然污衊自己避戰,說起來,當初阿巴泰入寇邊牆,自己也是組織各鎮兵馬迎擊的,只是遼鎮的吳三桂根本調遣不動,而其他邊鎮士卒幾戰幾輸,饒是敗績不少,但自己身爲薊遼總督,也是盡了職責的,總好過直隸的一帶那些巡撫、兵備!

但這還不是最可氣的,最可氣的是取代自己的王永吉,作爲山東巡撫,其下轄的山東幾府丟失城池數十座,然而王永吉卻是耍弄手段,其在失陷城池的時候故意壓下不報,等待東虜搶掠後離開,他才把各類文書戰報送達,在朝廷那裡,往往陷地的塘報沒到,王永吉收復失地的奏摺已經到了,如此手段,諱敗爲勝,竟然可以升官,這讓範志完如何不氣。

“哈哈哈,天子被矇蔽,功臣受刑罰,奸賊得功賞,王師不敢戰,此乃亡國之相,亡國之相啊!周延儒,本官心中無愧,隨你如何處置,但是你要忘了,大明危如累卵,大廈將傾,早晚天子會得到消息,你身爲首輔,罪責當首,也不過比老夫晚死幾日罷了,哈哈,周延儒,老夫在獄中等你,在地獄候着.......。”範志完被摘取官袍,脫掉官袍,拉出帳外,然而大營之中卻仍舊傳來他的叫罵聲音。

周延儒臉色鐵青,面對帳內諸將,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剛纔範志完的一句話說的很多,自己是首輔大臣,只要有陷地、失城、損折兵馬、百姓遭戮的消息傳遞到了天子的耳朵裡,第一責任人就是自己,想到這裡,周延儒面如死灰心中淒涼,他內心深處充滿了不詳的預感,也終於明白在這大廈將傾的時候,東林一脈爲何推舉自己爲首輔,原來是自己錯估了形勢,原來是那些人精已經知道事不可爲了。

“看來我也要尋個退路了,哎,總歸是要離開這是非之地的。”周延儒心中說道。

周延儒一上來就抓了身爲薊遼總督的範志完,要知道,這可幾乎是天下第一封疆大吏啊,惹的帳內噤若寒蟬,這足以證明首輔在朝中的地位和天子的信重程度。

周延儒坐了下去,輕咳一聲,說道:“諸位,本官與範大人並無私情,且神交已久,如此處置純粹是爲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如今東虜猖獗,國家動盪,本官決不會姑息養奸.......。”

左邊武將行列忽然走出一人,躬身說道:“大人所言極是,亂世用重典,大人如此行事,也是爲了御虜之大也,爲了我大明江山,我等如何不懂大人之苦心。”

周延儒略略點頭,見那武將擡頭,他看清了面容,才認出這人便是新任的山西總兵官周遇吉,在諸將之中是少有幾個能打的,他原本以爲這廝粗魯剛直,會給自己搗亂,卻不曾想是第一個站出來附和自己。

然而,周遇吉話鋒偏轉,跪在了地上,說道:“如今大人駕臨,王師士氣鼎盛,錢糧不缺,東虜卻是連遭敗績,急於出關,正是大軍出擊的好時候,請督師大人指點方略,率領王師渡運河進擊,截斷東虜回遼東之路。”

周延儒臉色大變,他抓了範志完,一是爲了震懾所有官員,二是爲了大權獨攬,好把東虜入寇之事糊弄過去,他可從未想過要把東虜堵在關內決戰,雖然周延儒已經權傾朝野,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他既不是楊嗣昌,也不是洪承疇,能成爲首輔大臣,只是因爲東林一心推薦,而自己上次擔任首輔的時候,國朝情形尚可罷了,從周延儒的履歷之中就可以管中窺豹。

作爲南直隸人,周延儒少年成名,先是中了會元,繼而二十一歲就是成爲了莊園,隨後便是開啓青雲直上的爲官之路。翰林院修撰-右中允掌司經籍局-少詹事掌南京翰林院-禮部右侍郎,三十七歲的時候便是成爲了崇禎朝首輔,可謂官運亨通。

但是從他履歷可以看出,周延儒從未在地方任職過,更是沒有掌軍過,完全就是走的進士文人的那一路子,他能做到這一步,除了背景深厚、長相俊美之外,就是善於體察帝心,知道天子想知道什麼,想說什麼。

除了黨爭和諂媚,周延儒幾乎沒有其他經驗,又是面對東虜半國之軍,麾下又多是失敗的將領,他如何有膽量與東虜決戰,又如何有能力做到這一點呢。

“咳咳,周將軍如此勇武,本官甚欣慰,但東虜勢大,而戰情不明,不可輕易言戰,諸位先回去準備,整軍備戰,待時機成熟,本官當率王師,一舉破敵。”周延儒臉色嚴正的說道。

帳內官將根本就不敢和東虜硬碰硬,聽到周延儒沒有同意周遇吉的建議,心中長出一口氣,紛紛站出來稱讚周延儒老成持重,周延儒又安撫了周遇吉幾句,才讓衆人散去。

帳內人走光之後,周延儒走入後帳,這裡濟濟一堂,聚了幕僚十餘人,有人是書生打扮,有人則仙風道骨,還有一箇中年和尚,他方纔凝重的臉色爲之一變,對那些幕僚說道:“諸位久等了,昨日咱們辯論經書,卻是到了哪一章了?”

說着,親兵送上酒菜,衆人團座之後,辯經論道,詩詞歌賦,酒宴到了晚上停止。

“大人,這首詩足以收入您的《片野堂詩》之中了,今日我等皆是沒有虛度,既然嚐了這通州酒菜,又是探討了學問,甚爲充實呀。”一個幕僚捧着詩詞到了周延儒的面前,微笑說道。

另一人也拿出一個冊子,說道:“大人甚爲首輔大臣,督師兵馬,不能總是沉醉於這風花雪月之中,也該處置軍國大事呀。”

“哎呀呀,周大人今早被那羣俗人敗壞了興致,好不容易心情舒暢一些,你又來作怪,忒也不體諒老大人了。”

那人打開冊子說道:“非也,非也,身爲大人幕僚,自然爲主家分憂,大人這是我爲您擬定的奏捷文書,請大人閱覽。”

周延儒打開那文書,細細一看,只見上面寫了不過三百餘字,但卻文采斐然,講述自己督師諸鎮之後,清除奸佞、提振軍心,率領諸鎮官兵與東虜鏖戰,解救百姓過萬,殺虜上千,取得了東虜入寇之後少有的勝利,並向天子許諾,勝利可期!

“好哇,好哇,這捷報寫的好哇。”周延儒不住的讚歎。

但周延儒也清楚的看到,捷報之中嘉許了幾個官將,其中斬獲最多的官將卻是空了下來,是在等自己定奪,周延儒道:“這首功之將,諸位當許何人?”

衆人紛紛提及姓名,都是直隸左近的總兵、副總兵一類的人物,他們早已收了這些人的孝敬,自然願意爲其說話,奉上捷報的人卻是說:“諸位先生所言雖然有理,但卑職覺得,還是密雲總兵唐通最爲合適,其營中早有斬獲之首級數百,倒也不怕旁人察查。”

無人會去問唐通那些首級從何而來,是砍殺的賊寇還是平民,但周延儒說:“便是他了,來人,侍候筆墨,本官要向天子奏捷!”

周延儒的捷報行雲流水,寥寥幾筆就是說的天花亂墜,雖然他慢騰騰的來到了通州,剛剛與諸官將見面,雖然連前線情況沒有搞清楚,雖然不敢渡運河接陣,但他就是敢於上奏捷報,只因爲他是當朝首輔,權傾朝野,只因爲天子曾在崇禎十五年的大朝會上作揖拜曰:朕以天下聽先生。

捷報寫過,自然有人送抵京師,明日、後日再送幾道,讓捷報頻傳,便會有天子賜下璽書,蟒袍。

這些幕僚都是周延儒的心腹之人,無論周延儒暗示還是他們自己猜測,都是心中清楚,眼前這位整日把國事和天子放在嘴邊的首輔大人,根本無心無膽御虜,他想要做的就是看着東虜帶着搶來的財貨人口出關,然後就能凱旋而歸,繼續矇蔽聖聽,獨攬大權。

一封捷報讓今天的閒情逸致告終,周延儒只能處理起政務來,所謂的政務就是聽幕僚講述營中官將哪個可靠,哪個要防備,哪個要招攬,哪個要整治,像是周遇吉這樣敢戰肯戰的自然要防備,如果繼續找茬,那就是整治一番了。

“大人,聽南面的消息說,登萊巡撫派遣的兵馬在山東境內再次取得大勝,斬首無算呀。”一人說道。

那個和尚卻道:“這話卻不值得信,咱們方纔也不是有捷報傳出嗎?”

“不不不,法師難道忘了,此番登萊各軍之中有來自海外的東番島夷,天子可是派遣身邊親信,司禮監秉筆前往監軍,那王老公極爲忠心,怕不是那般好糊弄的。”那人又道。

和尚呵呵一笑:“那又如何,周大人爲首輔,但凡功勞,都以大人爲先。”

周延儒道:“李先生似乎有其他話要說。”

那位李先生到:“那王承恩不是好相與的,身邊又有錦衣衛,都是能直達天聽的主兒,若是一個不慎,怕是要落人把柄,壞了督師的大業啊。”

和尚道:“王承恩可不是能拉攏的。”

李先生擺擺手:“非也,非也,並非拉攏那不懂變通之人,卑職的意思是,與那東番島夷聯絡一番,其戰功虛假也就罷了,大人可以憑此敲打其一二,若是真的,從島夷手中討取一些首級作爲戰功,咱們在此行事也是方便許多呀。”

“島夷乃是東番土蠻,怕是愚昧無知,弄不好衝撞了周大人。”和尚憂慮道。

“這倒是不難,如今島夷已經跟着東虜北上,這一路自然艱難,大人掌握通州漕糧之所在,糧草接濟還不是要靠大人,形勢比人強,島夷再蠢,也懂的這個道理吧。”李先生微笑道。

周延儒笑了笑:“此言甚善,島夷之事,本官聽江南的東林說起過,其倒也有些本事,用的好了也是一大臂助,而且本官也不止糧草這一張牌,諸位不知,那島夷在登州得罪了復社中人,本官出言說和,對其也是一大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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