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一五 季姬擊雞記

大家對於李君威三個人來說全然是兩種風格,蘇日安一身好功夫,尤爲敏捷,一開始不想惹事,輾轉騰挪,四個人都近不得身,但眼瞧着對方衝韓芷薇和李君威動手,瞬間火力全開,主動迎上,直接把圍攻的人打倒在地,被他打中的人,都是翻滾在地,哀嚎呼喊,個個起不來。

而韓芷薇又是另外一種風格,她隨義父學過功夫,但卻是三腳貓的水平,施展出來,與其說是功夫,不如說是防狼術,戳眼、踢襠解決了不懷好意的兩個人,但繼而被更多人圍來,只得逃脫,抓起桌上盛滿熱茶的茶壺,沖人潑灑,倒也讓人一時不敢靠近,至於李君威,完全是街頭混混打架的做派。

李君威的功夫更多的類似於軍中格鬥術,講究一招制敵,多攻伐少防禦,軍中格鬥向來如此,而且李君威自幼一股狠勁,打架一起,不管幾個人向其招呼,飛身撲上,直接把叫囂的胖子一拳打在地上,然後坐在胖子的身上連連捶打,旁人踢他打他也是不擋,不管別人打他多少下,他都是還在胖子身上。

你可能小賺,但老子絕對不虧,這就是李君威打架的原則。

鬥毆持續了不久,負責國賓館安保的治安隊就衝了進來,連連吹哨,在場人人都懂得帝國法律,治安隊三聲哨響,再不聽勸說,治安官有權利開槍,所以哨音響過,絕大部分人都停了手,只有李君威騎着胖子依舊揮拳不止。

“住手,再不住手本官開槍了!”治安官高聲喝道,到底還是沒有按照規矩來,這些治安官都知道,能入住國賓館的都有來頭,豈能像對付一般街頭鬥毆一樣呢?

“李威,快點住手吧。”蘇日安上前拉起李君威,纔是真正制止了鬥毆。

胖子掙扎起身,竟然直接抽打了治安官兩個嘴巴子,罵道:“混賬玩意,你竟敢拉偏手!”

顯然,這胖子把治安官制止自己手下,卻沒有及時控制李君威打自己當成了拉偏架,治安官當衆被打,面帶怒色,那胖子甩開小弟的手,高聲罵道:“老子鄭澤明,你一個小小的治安官挨老子打是你的榮幸,平日裡你找老子,老子也未準正眼瞧你。”

治安官聽到鄭澤明三個字,立刻退縮了,他們都知道,申京治安廳的總長就是這一位的父親。而季宗平則是冷冷一笑,高聲譏諷說道:“申京治安廳好大的能耐,捱了打也不還手,對當衆毆鬥的也不處置,嘖嘖,也不知這申京治安廳是帝國的官署還是某些人的奴才。”

鄭澤明卻是朗聲說道:“對,抓起來,把這些人都抓起來,連我一塊抓,但是季宗平,你給老子等着,不出一個時辰,這羣治安官就得恭恭敬敬的把我送回來!告訴你們,不管你們來自哪裡,到了申京,就都老實一些,是龍給老子盤着,是虎也得臥着!”

李君威眼見這人囂張,還要治安官捉拿自己,也不動怒,早就悄悄對一旁某個侍從使了個眼色,那侍從自然是安全局安插進來的,目的是配合自己的,鄭澤明囂張的話剛說完,就聽到響亮但是孤單的拍掌聲,一聲一聲由遠及近,人羣打開了一條通道,一身蟒袍的裴元器走了進來,見到李君威衣衫不整,手在流血,眼神登時一冷,而李君威輕輕搖頭,告知他不要輕舉妄動。

“你是什麼人?”鄭澤明還未見過裴元器,但見他一身蟒袍,就知道背景不凡,又是這般年輕,警惕起來。

“安全局,裴元器!”裴元器掀開袍子一角,露出了安全局的腰牌。

“這裡是國賓館,歸治安廳負責,關你們什麼事兒?”鄭澤明到底還是不敢在安全局面前囂張,冷冷問道。

裴元器道:“按主考官安排,考生住宿歸治安廳安置,可按照帝國憲法,任何涉及皇室安危尊嚴和事關國家安全的,都與安全局有關..........。”

“這與我們何干?”鄭澤明擰着腦袋,不屑問道。

裴元器笑了笑,說:“剛纔你是不是打了這位治安官兩巴掌?”

“是又如何?”

“毆打國家公職人員,有辱國體且涉嫌謀反!”若論扣帽子莫須有,帝國境內就沒有逼安全局更爲專業的機構了,裴元器一句話就是嚇住了鄭澤明,然後又說:“剛纔你說,是龍得盤着,我請問你,在帝國,誰是龍?”

“當然唯有皇上和皇嗣纔有資格稱龍。”李君威微笑道。

裴元器拍拍手:“所以,你鄭澤明是要皇室服從於你咯,這不是有辱皇室嗎,你辱罵皇室又涉嫌謀反,來人,把他抓起來!”

鄭澤明嚇的大叫:“你憑什麼抓我們?”

裴元器拍拍那張滿臉是血的臉:“不是抓你們,是抓你!其餘人,不過是鬥毆,那是治安廳的管轄犯愁,與我何干?”

“這位長官,鄭公子是我們治安廳總長鄭洪喜的嫡子..........。”方纔被打的治安官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對裴元器說道。

裴元器笑了笑:“我對你說這話的理解是,你在向我舉報申京治安廳總長以權謀私縱容親子咯,來人吶,帶這位治安官去咱們那裡,配合咱們調查。”

說罷,裴元器的手上拖拽着兩個人走了,裴元器放肆的笑聲響徹整個國賓館。

“知道什麼叫坑爹麼,這就叫坑爹!”李君威嘻嘻笑道。

“哦,小兄弟這話是個什麼意思,還請賜教!”看了半天戲的黃雲飛抱拳說道。

李君威道:“安全局職責有二,對外情報與對內監控,監控百官就是重中之重,而但凡捉拿官員或其親屬,都要上下查三代,左右問三族,意思就是,這位鄭公子就算沒有問題,也要把其上下三代和三族爲官親戚統統審查一遍,所以啊,紈絝子弟最好別惹安全局,否則安全局動了真氣,那就是全家倒黴了,除非是海瑞那種清貧家族。”

“剛纔參加鬥毆的諸位,也隨我等去治安所走一趟,做個筆錄吧。”一個治安官抱拳說道。

蘇日安連連稱是,主動隨着去了,而那治安官還讓人把地上起不來的人帶走,一直到下午,蘇日安三人才是回來,黃雲飛正在看報紙,見三人回來,看到蘇、韓二人神色如常,李君威卻是耷拉着腦袋,打趣道:“小兄弟,你去了一趟治安所,不會又被打了一頓吧。”

“他們敢!”李君威罵道,繼而氣惱說道:“黃兄,你評評理,怎麼能這樣呢,我捱了不知多少拳腳,就打了鄭澤明一個,最後弄了個誡勉罰金,而蘇大哥呢,一人放倒了七八個,就被警告了一句,就輕輕放過了。”

“申京治安廳嘛,權貴的走狗,可以理解。”季宗平不屑說道。

黃雲飛卻是猜到大概,說道:“按照律法,你打鄭澤明怎麼也算輕傷吧,罰金誡勉也算處置得當。”

“可蘇日安打的更多。”季宗平不忿。

黃雲飛道:“蘇兄有功夫在身,下手有數,我想治安官查看哪些被其擊打的人傷情,卻是連輕傷都算不上,對嗎?”

李君威本就覺得黃雲飛不凡,讚道:“黃大哥剛纔也去治安所了嗎,怎麼猜的這麼準,是啊,被蘇大哥打的人,檢查下來,筋骨無損,可一個個都起不來,治安官還說那些人裝樣子呢,哎,原本我只是覺得會功夫的人厲害,現在才知道,像蘇大哥這樣會功夫的大夫纔是真厲害。”

“看來蘇兄功夫真是不錯,我越來越有興致討教一二了。”黃雲飛抱拳說。

“黃兄若想討教,有的是機會,蘇兄今日一展風采,聲望陡升呀,現在誰都知你蘇日安英雄了得了。”另外一個學子稱讚說道。

“哈哈哈,那也未必,朝廷取的是經世致用之才,又不是招募打手,功夫算什麼,關鍵還是要有真才實學,於治國有用!”一人朗聲說道,卻見數十人簇擁着一個佳公子走來,此人年方二十,卻是氣度不凡。

黃雲飛道:“這人就是孫博文,剛纔來過一次,應該是想爲手下找回場子了。”

李君威心氣很高,迎頭問道:“你怎麼知道蘇大哥不是經世致用之才,告訴你,蘇大哥文武雙全,國士無雙!”

“唉,李威,不要惹事生非。”蘇日安不想惹事,拉了李威一把。

見蘇日安退縮,孫博文道:“果然是個只會打架的莽夫,也就能幹些看家護院的事兒。”

“那不是和狗一樣嗎?”有人附和道。

要說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是年輕的蘇日安,他聽了這公然的辱罵,抱拳問道:“孫兄,不知在你的眼裡,什麼人能稱得上經世致用,什麼人有能叫於國有用呢?”

“我等身爲學子,尚未入仕,若說於國大用,不是在地方上破點案子,也不是寫幾句酸詩臭文,而是能爲朝廷建言獻策!”孫博文傲然說道。

蘇日安道:“那這推行國文西化,就是孫兄爲朝廷的建言獻策麼?”

提起這件事,孫博文雙手抱胸,極爲自傲,御試大考數千考生,幾乎人人都向中廷遞交了自己的論點,但被皇帝挑選出來公開討論的,現在只有他一人,而且清議臺上議論半月,都無一人真正能駁倒這個觀點。

李君威卻是知道,孫博文這個觀點確實是得到皇帝的一定認可,原因在於皇帝有意推行簡化漢字,更好的普及教育,而孫博文的觀點可爲適逢其會,直接走了極端,要求漢字直接拉丁字母化,與泰西各國接軌,這比簡體字更爲簡單,雖說皇帝根本不同意這一點,但這個觀點是水入沸油,在帝國境內掀起軒然大波,爲推廣簡字製造了輿論。

當然,孫博文這篇文章極端卻很全面,他建議文字字母化只是用於平日裡書寫運用,至於書法、藝術還是傳承舊有文字,而且還提出了韻母、聲素來增加合理性,畢竟在過去的九年了,帝國已經在蒙學推廣了聲母,對於孩童掌握文字正確讀音有積極作用,這是大家所公認的,而推廣簡字也是國策,這些因素綜合起來,導致無人可以駁倒孫博文。

這段時日,諸多學子雖然沒有駁倒,但是找到了一個公認的辦法,只要寫一篇文章,用字母無法正確表達其意就可以了,學子們試了很多辦法,但在孫博文加了聲調,簡單更改語法用詞,也可以表達。

“但是我認爲孫兄這個建議萬萬不可。”蘇日安道。

“很多人這麼說,但是沒有人能證明。”孫博文笑了。

蘇日安點點頭:“那由在下寫一篇文章,請孫兄用字母文表述,若成功,在下甘拜下風。”

“好,你寫吧。”

李君威取來紙筆,蘇日安略作思索,在紙上揮毫潑墨,用文言寫了一篇小故事名爲《季姬擊雞記》的小故事:

季姬寂,集雞,雞即棘雞。棘雞飢嘰,季姬及箕稷濟雞。雞既濟,躋姬笈,季姬忌,急擊雞,雞急,繼圾幾,季姬急,即籍箕擊雞,箕疾擊幾伎,伎即齏,雞嘰集幾基,季姬急極屐擊雞,雞既殛,季姬激,即記《季姬擊雞記》。

對於在場衆人來說,這不是什麼難理解的文字,大體就是一個叫季姬的人趕到寂寞,收集了雞來養殖,是出身荊棘叢的業績,野雞餓了嘰嘰叫,季姬就用簸箕裡的小米去餵養,及吃飽了,跳到季姬的書箱上,季姬怕髒,就出聲驅趕,雞嚇急了,又跳到案几上,季姬更急了,就用簸箕作爲趕雞的工具,投擲打野雞,簸箕投的速度快,卻打中了案几上的陶俑歌舞伎,那些陶俑歌舞伎掉落地上摔粉碎,季姬一瞧,野雞還在案几下亂叫,一怒之下,脫下木屐去打野雞,把野雞打死了,想起養雞的經過,季姬很激動,寫下了這片《季姬擊雞記》。

雖然意思大家明白,但是,通篇只有一個ji的讀音,若是用字母去寫,無論怎麼加聲調,都是表述不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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