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去了老太君的院子。
正是晌午的時候, 老太君剛想在白嬤嬤的服侍下歇晌,聽見子卿來了還有些納悶。
子卿進了屋子,難得一次鄭重的跪在了老太君的面前。
老太君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 趕忙揮退了屋子裡的丫鬟婆子, 只留了白嬤嬤在身邊。
“好孩子, 有什麼話起來說。”
子卿慢慢的擡起頭。
“祖母, 子卿有一事相求。”
老太君點點頭:
“你說吧!”
“府中遭劫之後, 您老人家說子卿做的好,說要賞我問我要什麼,子卿那會兒說還沒有想好, 等想好了告訴您。。。我現在想好了。”
老太君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不知怎麼她心裡便有了些不太好的預感。
“你不妨說說看, 祖母能做到的必定不會失言。”
子卿深吸了一口氣, 緊抿着嘴脣輕聲開口道:
“孫媳想要與侯爺和離, 祖母,可以嗎?”
一句話就如同一聲悶雷一般, 轟的一下就在老太君的頭頂炸了開來。
一旁的白嬤嬤顯然也被這句話雷的不輕,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看着子卿,就如同在看一個怪物一般。
老太君半晌找不到自己說話的聲音,
“你。。。你說什麼?”
子卿當然知道自己這句話帶來的驚世駭俗的效果,她之前就仔細的研究過了這個封建社會的風俗習性了, 知道這裡和中國古代其實沒什麼兩樣, 男子就是天, 女人說白了不過就是附庸。。。
和離這樣的事情在現代社會司空見慣, 可是在這裡卻不太能行得通。
也不能說沒有, 可是實在是鳳毛麟角了。
而且和離過的女子最後的下場都不太好。
子卿之前仔細的想過了,她若是能和趙明承和離, 之後她便帶着她的嫁妝遠走高飛,去一個沒有熟人的鄉下地方重新生活,過一過淳樸的日子,沒有什麼勾心鬥角,只是單純的過小日子。
可是在研究過這裡的習俗之後,她心裡也沒了底,知道自己這樣是有多麼的不靠譜,可是之前的鬱結於心還是讓她心意難平,總想着即便是不能成功也要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說白了,她骨子裡曾經的職場女性的特徵,即便是到了這裡也依舊存在。
這種男人靠不住的時候,爲什麼女人就不能乾脆的甩了他呢!
她就是要甩了這個帶給她痛苦的男人,既然辛婦好是個無解,那乾脆就不要解了,她讓步,她退出,辛婦好不是怨恨她奪走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嗎,OK,那她就還給她,反正她也不稀罕了。
君若無情我便休。
“我。。。想要和侯爺和離!”
這一次子卿沒有任何猶豫的說出來了。
“雲馨郡主和侯爺本就是一對。。。我退出,成全他們!”
老太君騰地一下從榻上站起了身,剛想說什麼。
只聽哐的一聲,房門從外面被人硬生生的踹開。
趙明承一臉鐵青的闖了進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子卿被他這聲音嚇了一跳,再看見闖進來的男人,登時臉色便有些發白。
“侯爺?你。。。你怎麼回來了?”
趙明承早上離開的時候說,今日有同僚約好了下了朝要去天香樓吃酒,大約回來的便要晚一些。
沒想到剛剛晌午十分他就回來了。
預感這個東西其實也是挺奇怪的,趙明承早上出門的時候右眼睛便開始跳。直到下了早朝也沒有停歇的意思,有同僚瞧見了還笑說大約侯爺最近要遇到什麼好事了。趙明承當時也不過一笑置之。
可是這眼跳一直沒有停歇,跳的趙明承心下煩躁一片,不知怎的總感覺不是什麼好事而是壞事。
同僚一塊去了天香樓,剛喝了幾杯他便有些坐不住了,告了罪便先出來了,然後一路疾行回了家。
進了屋子卻沒看見子卿,一問說是去了老太君的院子,想着一個人也沒什麼意思,索性去祖母那裡接媳婦兒回來,沒想到在外面卻聽到了這樣讓他肝膽欲裂的話語。。。
子卿回過神來並不看他,而是轉頭去看老太君。
她知道,在這侯府裡最權威的只有老太君,有些時候即便是侯爺也不行。
趙明承看子卿竟是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幾步上前一把將她拉拽起來。
“子卿,你在說什麼胡話,正好,晌午了,我還沒吃飯,咱們回去吃飯吧!”
說罷,轉頭對着老太君道:
“祖母,我們先回了。”
老太君木木訥訥的點點頭。
趙明承便想拉着子卿出門,可是子卿今兒是鐵了心要將這件事情解決,怎麼會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跟着他回去。
掙脫了幾下掙不開,心裡忽然涌上了一股怒氣,大聲對着身邊的男人道:
“侯爺,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趙明承被她喊的一愣,子卿趁機便從他手中脫了身,轉頭再次往老太君這邊走過來。
噗通一下再次跪倒。
“祖母,今日祖母不答應,我便在此長跪不起。。。”
說完低下頭做出了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
趙明承眼看着子卿這樣,心下涼了個徹底,他的預感成真了,原來她這些日子的漸漸疏離,竟是打着這樣驚人的心思。。。
和離?和離。。。
呵呵。。。
不知怎的,忽然覺得心裡空空的,似乎他的世界一片的荒蕪了。。。
老太君慢慢的坐回了榻上,看着眼前倔強的孫媳婦兒,再看看那邊心死如灰的孫子,心裡止不住的嘆息。
一旁的白嬤嬤上前一邊勸一邊想要將子卿扶起來,子卿卻無動於衷,老嬤嬤眼看着勸不動,急的眼淚都快冒出來了。
這叫什麼事啊!
趙明承眼睛直直的看向子卿,半晌之後往前走了幾步,噗通一下緊挨着子卿跪了下來:
“我不會和離。”
只有這麼簡短的一句話,便是再無下文。
屋子裡的氣氛降到了極點,一時間兩個人都秉持着自己的態度不肯讓步。
子卿受不了這樣的氛圍,轉頭看向了趙明承。
男人卻並不看她,只是直直的看向了別處。
子卿被他這死樣子氣的不行,真恨不得伸出手撓他幾下。
幹什麼,你不是和你的青梅竹馬曖昧不清嗎,好的,我讓步,你這個時候又做出這幅樣子算什麼?
老太君眼看着兩個孩子鬧成這樣,腦仁都跟着疼了,不自覺的伸手捂住胸口,一旁的白嬤嬤趁機上前道:
“老祖宗,是不是心口又難受了?快,奴婢趕緊扶着您去歇着吧!”
說罷手上稍稍使力,老太君立刻便明白過來,趕緊也做出了一副難受的模樣,主僕兩個唱雙簧,地上跪着的小夫妻兩個雖然有些預感,可是老太君身子的確不太好也是事實。
於是老太君擺了擺手便讓她們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趙明承走在前面,子卿在立春的攙扶下慢慢的走在後面。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院子。
趙明承沉着臉去了書房,子卿鬆了口氣,這才進了內室。
幾個大丫鬟都候在屋子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上前說話。
子卿有這樣的想法,早前就已經先和她們通了氣。
這幾個都是她帶過來的,對她又是忠心耿耿,她也不想因着自己的決定而至她們於不顧,問了她們各自的想法,若是願意留下的,她便會去求老太君。。。
幾個丫鬟與她也算共過生死了,知道她有離開的想法,一個個雖然震驚可是想了一回,竟是都願意跟着離開,立夏在顧家還有家人,子卿便答應她,一旦離開侯府便送她回顧家。
子卿心裡不舒服,不想說話,靠在軟榻上發呆。
老太君的態度先是不可思議,繼而模棱兩可,含糊不清,顯然她的想法過於的驚世駭俗,將老太太給嚇住了。
她原來還有幾分把握,如今再看怕是這條路行不通了,趙明承若是不答應。。。她就沒辦法了,而且。。。她的身後,顧家想也知道,不可能會答應她這樣做的。
一想到這些,子卿覺得自己的頭也疼了。
趙明承半夜喝的醉醺醺的闖進來,子卿已經睡下了,迷迷糊糊間身邊便多了一個人,那人一上來便死死抱着她,口中還含含糊糊的叫着子卿。子卿被她薰的差點喘不過氣來,使勁推他也推不開,喊了丫鬟進來,卻是誰也不敢上前。。。
這一夜竟是被他這麼抱着囫圇的睡了一宿。
二日起來腰痠背痛,看着那個醉酒的男人一臉落寞的去上朝,自己心裡氣的不輕。
子卿又去了老太君的院子,可是這次竟是連門都沒進去,白嬤嬤過來傳話,老太君身子不舒服,三五日內不見人。
子卿心裡一陣的失望。
趙明承下了朝便火速的往家趕,進了院子就守在子卿的身邊,什麼話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只是眼睛不時的看看子卿,然後也不離開。
事情就這樣再一次僵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