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一倒下屋子裡立刻慌亂起來, 大家七手八腳的上前將人擡進了內室的軟榻上,子卿站起身趕忙吩咐身邊人出去請大夫。一旁的二太太也上來掐人中,掐了半晌卻還是不見徐夫人醒轉過來。
孫嬤嬤急忙讓身邊的丫鬟去百香居取了藥回來, 然後親自動手將藥碾碎了和在溫水裡, 子卿在一旁幫忙按着徐夫人的下頦, 主僕兩個將藥從徐夫人的嘴角灌了下去。。。。。。
這樣折騰了大半天, 徐夫人終於悠悠轉醒, 衆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老太君就在一旁瞧着,見兒媳婦兒大約沒事了,這才轉頭有些歉意的對着兩位內侍道:
“承兒的母親這兩日身子有些不舒坦, 還望兩位大人不要見怪。”
言下之意希望兩位看在家中這樣的情形之下能適當的透露一下宮裡的情況。
可惜那兩位內侍卻都是鋸了嘴的葫蘆,就當是沒聽懂老太君的意思一般, 反而一臉關切地說道:
“既然如此, 不若等咱們回了宮裡稟明瞭太后娘娘, 到時候請了太醫院的人過來再給夫人瞧瞧?”
老太君這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兩人明顯在打太極, 就是不願意說。於是倒也不再繼續試探下去,只擺手道:
“怎好勞煩了太后娘娘。”
內侍一聽不再多說什麼。
事情辦完了便起身告辭。
老太君特意讓白嬤嬤封了上等的紅封將兩人送了出去。
那內侍手裡掂量着紅封,很是滿意的同時,倒是也有些不忍,臨走之際轉頭道:
“郡主不必擔心, 太后娘娘那裡還惦記着您呢!”
多餘的話倒是沒有了, 可是從這隻字片語之中, 老夫人還是聽出了不一樣的含義, 臉上不自禁的漾起了些許的笑意。
“勞煩兩位大人了。”
趙二老爺親自送了人出去, 老太君這纔回轉內室去瞧徐夫人。
醒轉過來的徐夫人看見老太君進來,立刻就紅了眼眶, 強撐着虛弱的身子對着老太君道:
“娘,承兒他。。。。。。”
老太君擺擺手示意她不要激動,上前低聲安慰道:
“不打緊,不打緊,承兒他沒事。”
這話明顯就是安慰人的,徐夫人還是有些不相信。
老太君便又道:
“依着太后娘娘和咱們家的交情,但凡承兒在宮裡真的出了什麼事,還能不告知一聲?如今什麼話都沒說,那大體就是沒什麼事的。。。”
這話倒是有些幾分的可信度,依着太后和老太君的關係,卻是這承兒真的有了什麼事不會不提前告知一二的。
徐夫人仔細思量了一下,這才安心幾分。
二太太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眼睛卻是一刻也沒有離開老太君,她以往最是喜歡在老夫人跟前湊趣,自然也就非常熟悉老夫人的一些動作和表情。
剛剛老太君雖然在極力的表現出淡定的模樣,可是那偶爾不自覺的皺起的眉頭還是泄露了她內心的一些焦慮。
看來剛剛的那兩位內侍是半點也沒有將趙明承的事情透露出來。這倒是於她們有利,她還真怕那兩位內侍架不住誘惑說出些什麼,到時候可就不太好辦了。
宮裡的太后還等着呢,子卿也不敢太過耽擱,便同老太君打了聲招呼就要往自己的院子回去,老太君想了想道:
“我也隨你一同過去吧。畢竟是進宮,總歸不能疏忽。。。”
子卿恭敬的點頭應是。
祖孫兩個相攜着一路到了子卿的院子,進了屋之後,子卿先扶着老太君坐在了椅子上,她則是命人打開了衣櫃,仔細的開始挑選着要帶給趙明承的換洗衣裳。
一瞧見那擺放的整整齊齊的男人的衣裳,子卿的心裡不免就有些慌亂,雖然趙明承已經讓晉陽伯世子給她傳了信,可是沒見到人終究心裡還是不太放心。
前兩日她正好閒着沒事的時候,給趙明承做了一套深色的衣裳,衣裳料子選的都是最好的,針線也齊整,這會兒上正好拿給他。
子卿將衣裳拿出來放到一旁的羅漢牀上,然後擡起頭去瞧老太君:
“祖母,您看這套行嗎?”
老太君點點頭。
“你有心了。”
子卿臉一紅。
老太君道:
“依着你看,承兒這差事還會繼續辦下去嗎?”
不可否認的,剛剛二老爺說的時候,老太君確實是有些動心了,要是沒有兩位內侍及時的過來攪合這麼一下,許是她已經做出了決定,可是如今靜下心來仔細再一琢磨,老太君便又有了另一番的心思。
老二的話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至少承兒在宮裡卻是不能停留太長的時間。可是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她還拿不定主意,倒是這個孫媳婦兒是個聰明的,不妨也聽聽她的意思。
子卿低着頭道:
“依着媳婦兒來看,皇上既然將侯爺留在宮中,沒有懲處也沒有別的什麼吩咐,大約還是沒有下定決心的意思。”
不然遇到這樣的情況怕是應該早就做出了決定,或是治罪或是罷免。。。
老太君擡起頭去瞧子卿,無論是誰在遇到這樣的情況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應該是着急萬分,或是手忙腳亂不知所措,尤其宮中的內侍接二連三的來到家裡,卻是一點的消息也沒有透露出來,無形之中更是加重了家裡人心裡的猜測和懷疑,而她這個小孫媳婦兒,年紀還這樣的小,難得的竟是還能儘量的保持鎮定,起碼錶面上並沒有過多的慌亂。。。實在是不容易啊!
老太君道:
“剛剛你二叔的意思你也聽到了,若是承兒就此放手,憑着我們家的體面還有在皇太后面前的臉面,保下承兒大體也是可行的。”
子卿點點頭,這個她當然知道,這武安侯府可是皇上親封的,家裡還有老太君坐鎮,自然若是真想保下趙明承也不會是大問題。
“可是這樣,人雖然能無事,差事卻是一定要丟下的,以後若是再想進入仕途恐怕就不容易了。。。”
老太君又繼續道。
這也是最讓人擔心的,趙明承是一府的侯爺,也是侯府未來的希望,若是他的仕途止步於此,武安侯府的將來也就徹底的沒了希望了。
子卿擡起頭去看老太君,老太君也正在看着她,祖孫兩個的視線交織在一起。。。
“祖母,我相信侯爺。”
子卿堅定地說道。
老太君沒說話,半晌之後輕嘆一聲。
“你雖然年輕,卻是個聰明又有主意的,所以我也只是將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對你說一說,至於你打算如何處之還是要你自己拿主意的。不過祖母還是要提醒你,承兒不管是不是要繼續接下這防務的差事,結果都是有好有壞的,到時候你們可是要承擔的住啊!”
子卿恭順地點點頭。
老太君於是不再多說,只又叮囑了子卿一些進宮的注意事項,之後又讓白嬤嬤出去拿了一樣東西過來,是一個不大起眼的紅木匣子,打開裡面是個精緻的荷包,應該是有些年頭了,那荷包的周邊已經有些起了毛邊。
老太君將荷包拿出來遞給了子卿。
“這個你要收好了,若是到時候萬不得已,就將這個拿出來給皇太后看,太后娘娘會有思量的,但是且記着,必要是萬不得已的時候,否則就不要拿出來。。。”
子卿手指微微發緊,慎重的點點頭,然後將荷包妥善的接過來收好。這個可是個保命符,她自然不敢怠慢的。
一切準備妥當了,子卿告別了老太君,帶着立春出門。
剛轉過垂花門,人還沒有走到馬車跟前,身後就有聲音傳過來,竟然是二太太。
子卿停下腳步回身望過去,二太太有些氣喘的走了過來,顯然是一路疾走過來的。
“二嬸?二嬸怎麼過來了?”
二太太到了近前,看着馬車就在不遠處,知道不能耽擱,便急切的開口道:
“子卿,你年紀還小,遇到這種事一定有些六神無主,二嬸畢竟比你年長,知道的自然要比你多一些,承兒現在在宮中的情形不知如何,你心裡可要有點數,千萬不能大意了,該求人的時候就求,千萬不要顧及什麼面子,那些都是虛頭巴腦的東西。。。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你要清楚,長房就承兒一個獨苗,他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那以後。。。。。。”
二太太說着眼圈就紅了,似是真的預感到了以後不好的情形一般。
子卿低垂着眉眼沒有做聲,二太太穩定了一下情緒這才又開口道:
“剛剛你二叔說的那些話,你可是記住了?咱們可都是爲了承兒好。。。但凡有什麼事就去求求太后娘娘,依着太后娘娘和祖母的關係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子卿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二太太擡眼瞧着心裡這才放了點心,她這樣的又加了點火候,這個小侄兒媳婦兒心裡也應該有些思量纔對。
子卿上了馬車,聽着外面的雨聲,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心中開始思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