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回

慶元三十四年, 安親王周勝澤因貪墨被下大獄,世子周景然在乾清宮跪了一天一夜卻只得來聖人一句:你是個好孫兒。

至此貪墨案結束,武安侯官升一品, 調入刑部任職。

同年秋, 聖人下旨移駕麓山行宮, 武安侯趙明承隨駕。同行的還有久不露面的康親王周勝英。

睿親王周勝祥留守京都暫理朝政。

晚上趙明承回來的時候, 子卿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 正帶着丫鬟們站在衣櫃面前給他收拾行李。

帝都的秋天實在有些短暫,好像一入了秋,天氣就一天比一天冷, 子卿想想那行宮離京城並沒有多遠,怕是氣候也差不離, 於是乾脆給趙明承準備了好幾身薄棉的衣裳, 還有靴子。

這次去麓山行宮, 皇上只讓一衆近身的臣子相隨,且都不許帶上家眷, 子卿所以也被留在了家裡,原本趙明承想着若是能去,就將子卿也帶過去,畢竟行宮的秋天真的很美,尤其麓山上的楓葉, 火紅一片, 遠遠望去就是一道極美的風景。

兩人吃過晚飯, 便隨意的坐在軟榻上說起了閒話。

“今日皇上讓康親王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背誦了《不自棄文》。”

子卿有些不明白轉頭去看他。

趙明承將她摟在懷裡, 輕輕地拍撫着。

皇上是想要提點他這個有些閒散的兒子, 是時候也該出來爲朝廷做些事了。

子卿對於這位康親王也斷斷續續的有所耳聞,聽說是個極爲懶散的性格, 常日裡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遊山玩水。

“所以這次去行宮,康親王也在?”

趙明承點點頭。

他其實還有一件事沒有對子卿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他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在說與她聽就是了。

離別總是有些傷感的,趙明承這一去至少一月有餘,子卿不想在這些政事上浪費兩個人獨處的時間。

於是轉頭問道:

“侯爺可是還記得前兩日答應妾身的事情?”

趙明承低下頭看着她,想了想問道:

“可是那件要帶着你去乘船夜遊的事情?”

子卿點點頭。

趙明承呵呵一笑。

“記得,到時候誰也不帶,就我們兩個。”

子卿微微一笑:

“那侯爺要記得,從行宮回來就要帶着我去泛舟呀,我也要好好的欣賞一下京城的夜色。”

趙明承點點頭。

這一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即將分離的小夫妻兩個躲在牀帳裡做着那些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事情,直到天光破曉的時候才消停。

外面守夜的丫鬟們不知道紅了幾回臉。

子卿第二日醒來的時候,趙明承已經帶着她打包好的包裹離開了。

子卿看着枕邊的凹陷,心裡不禁埋怨道:

怎麼就這樣的精力旺盛,本來說好了要送他的,結果累了一晚上,到底還是沒送成。

立春帶着小丫鬟端了洗漱的用品進來,見子卿正在憤憤的捶牀,不禁好笑道:

“少夫人,可是要起了?侯爺走的時候說了,少夫人今日就多睡一會,等下他去老太君那裡告別的時候會給您告病假的。”

子卿的臉頓時一紅,這下不是氣的了,是羞的。

趙明承走了,府裡卻依舊沒有什麼變化,子卿仍舊像從前一樣,早起去老太君和徐夫人那裡請安之後,便窩在自己的小院子裡。。。

易安和易可兩個倒是常來,偶爾還有安親王府的小郡主周芙蓉。

說起來,安親王世子周景然那一跪倒是很有用,聖人最後到底也沒有下狠手收拾自己的兒子,只是將安親王的親王爵位奪了,改封了郡王,沒收的銀兩全部收歸國庫,這事最後的處理方式就是四個字:息事寧人。

聖人覺得牽連的人實在太多了,再查下去就要動搖朝臣的根本,所以選擇息事寧人,這和之前亂黨的案子的處理方式有異曲同工之處。

皇帝真的老了,這事所有關心政局的人都會意識到的一個問題。

所以久不理事的康親王被擡到了檯面上,聖人這是在平衡,睿親王再是受寵也不能一家獨大,不管康親王到底有沒有能力參與平衡,至少人擺在那,有聖人在後面推波助瀾,睿親王都要掂量掂量。

白日化的儲位之爭漸漸地挪到了檯面上。

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件事,永平侯世子許文華被傳出病重,永平侯夫人想要衝喜,向顧家提親,想要娶顧家大房的嫡女顧子華沖喜。

子卿乍一聽說這件事的時候,真是瞪大了雙眼久久回不過神來。

等到意識到這件事真的極有可能的事情,子卿反而冷靜了下來。

子華是個非常有城府的人,不會無的放矢,就看這件事她是怎麼抉擇了。

與此同時,永平侯夫婦答應了趙家二房的聯姻,兩家開始着手準備婚事。

顧家的正院裡,顧大太太剛剛清點完永平侯府送過來的聘禮,便去了女兒的院子。

顧大太太看着女兒明顯憔悴的小臉,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要不是世子生了這一場病,你們兩個的婚事還不知要拖到何時呢?只是我好好的一個女兒這就要離開家嫁人了,娘這心裡。。。實在不好受。從前啊,就盼着你能許個好人家,小兩口在一起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大太太的話越說越多,子華靠在軟枕上聽的腦仁直疼,忍不住開口打斷道:

“娘,好了,您就別擔心了,女兒這不是好好的嗎?”

大太太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又嘮叨了起來。

“哎,好,娘不說了,娘跟你說點正經的,家裡給你準備的嫁妝雖然有些倉促,可是也算周全,比你三妹妹出嫁的時候不多但也不少。我和你父親說了,這次一定要儘量多給你準備些嫁妝,到時候你即便嫁過去,那侯府也不敢小瞧了你。”

子卿拉着大太太的手。

“母親不要強求,我。。。多少都可以的。只是家中連續嫁了兩個女兒,本來就有些捉襟見肘了,我是不能再給家裡添加負擔了。”

大太太慈愛的看着女兒:

“你這孩子總是替別人想着,你總該也想想你自己才行啊,這些嫁妝娘一開始其實就是給你準備的,要不是中間出了子卿那岔子,你現在。。。哎,事情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我也就不提了。。。。。。剩下的這些本來就是我兒的,誰也搶不去。”

顧家準備的好,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子華出嫁那日還是出了事。

原本一切都是按照成親的順序按部就班,不成想誰也沒能料到,永平侯府的前世子夫人楚氏的孃家會在這樣的日子裡橫插了一杆子。

前世子夫人的孃家是京城有名的書香世家,祖上曾經做過太子太保,到世子夫人這一輩,父親更是再禮部任四品的侍郎,還有個更厲害的二叔,年紀輕輕的參了軍,如今已經做到了黔南總兵的位置。

許家求取繼室的事情雖然沒有刻意的瞞着,可是也沒有聲張,按照永平侯夫婦的意思,怎麼也要等到兒媳婦出了一年的孝期之後,才能另外給兒子求取的,可是誰知道兒子是個不爭氣的,爲了顧家那位二小姐竟然害了相思病,成日裡思念成疾,兩口子實在沒辦法了,這才藉着這場病將這事給辦了,可是內心裡對於這位即將過門的兒媳婦兒可是沒什麼好感的。

能這樣在婚前勾搭男人的女孩子,能是什麼好的貨色?

要不是父母拗不過兒子,他們是真的不太願意答應這門親事,還是睿親王在裡頭說了一句話,說是那顧家的二小姐可是和武安侯夫人同出一宗的,還是一個爹的親姐妹,永平侯聞音知雅意,這才答應了下來。

誰成想楚家不知怎麼就得了消息了,還專門挑了成親的日子過來鬧騰。揚言許家要是不給個正經的交代,今兒這親事就別想成。。。

子卿那日借了身體不適的由頭並沒有過去,是以這些事情都是後來才聽說的。還是二太太徐氏參加完婚禮,捧着個大肚子過來侯府裡看望徐夫人和子卿的時候說出來的。

“那後來是怎麼解決的?”

徐氏輕輕嘆息了一聲道:

“還能怎麼辦,永平侯親自帶着夫人過來道歉,說了多少的好話,甚至當着楚家和一衆親朋好友的面承諾,將來侯府的爵位是要傳承給前世子夫人楚氏的兒子。。。永平侯夫人還說因着兒子還沒有除服,這婚事雖然辦了,卻仍舊要循禮,親雖然成了,可是圓房還是要等到一年之後出了孝期。。。”

子卿瞪大了眼睛聽着,心裡想了一下,倒也能明白,這本就是常理。

就連一旁的徐夫人都點點頭:

“是這麼個禮。”

小徐氏卻嘆了口氣。

“永平侯夫人還讓子華以後天天去府裡的小佛堂供奉,還要抄寫佛經以贖過錯。”

這。。。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了,怎麼這樣的事情,受到懲罰的竟然女子?

哎。。。徐氏不禁再次嘆息。

“原本咱們家老太太是不太願意這門婚事的,可是大嫂和子華都同意,老太太也沒辦法。。。”

大太太一心攀高枝,怎麼可能放棄這門好的一門婚事,自然是千好萬好。至於子華,她不信她心裡是沒有什麼想法的,要不然當初也不會傳出了和大姐夫周勝謹的傳聞,還好大姐姐子凝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

幾人又坐在一起閒聊了一會兒,二叔顧正就不放心過來接人了,順便還帶來了顧子雨小朋友。

子卿也是好久沒見過子雨了,當初在顧家的時候子雨就最是和子卿親近,這會兒過來了連她娘都不要了,就黏在子卿的身邊。

趙明承不在家,子卿平時也沒什麼事,乾脆就和二叔和嬸嬸兩個商量着將小雨兒留下幾日陪着她。

子雨自然是高興壞了,小徐氏夫婦兩個見女兒高興,只能無奈的答應了下來。

有了子雨的陪伴,子卿和丫鬟們倒是都有事情幹了,平日裡都是圍着小姑娘嘰嘰喳喳的,就連天賜和明宇兩個下了課都喜歡往這邊跑來找子雨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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