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從老太君那裡出來便被孫嬤嬤請去了徐夫人那裡。
徐夫人正在屋子裡坐立難安, 見子卿進來立刻揮手讓屋子裡的人都退了出去。
“帽兒的事情你也跟着攙和了?”
一開口就是興師問罪的口氣。
她這個婆母就是這樣,沒事的時候千好萬好,一旦出了事情就是立刻就會變臉, 子卿經過幾次事大約也明白了她這樣的脾氣。
子卿道:
“也不算攙和, 只是幫忙找了找人。”
徐夫人猶不相信:
“那衙門的人怎麼就上門了?還有老太君那裡可是已經知道了?”
這事情自打昨兒開始就快要滿府皆知了, 老太君自然是最先知道的那個人, 可是她這個婆婆到如今還要問這樣的話, 子卿瞬間就有想要扶額的衝動。
“娘放心吧,祖母已經知道了。”
徐夫人的眉頭依舊緊鎖着,嘆了口氣道:
“怎麼出了這樣的事情, 還好你牽涉的輕,不然我們大房不是又要沾上麻煩了。”
子卿安慰道:
“無事的, 便是那帽兒真的找不到, 亦或是出了什麼事情, 那也是和咱們家無關的。”
子卿的話音剛落,門簾一挑, 孫嬤嬤疾步走了進來,許是着急的緣故,竟是自己絆了自己一腳,險險就要摔在地上。
徐夫人瞧着她這難得冒失樣兒,不禁斥道:
“你這是。。。慌什麼呢?”
孫嬤嬤站穩了來到徐夫人的跟前急聲道:
“不好了, 夫人, 外面的官差說, 咱們趙家指使下人殺了人, 衙門裡的人說要找侯爺說話呢, 可是咱們侯爺根本不在府裡,他們便說那就要向咱們老太君問個清楚。”
徐夫人手中的茶盞一抖, 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什麼?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子卿站起身叫了丫鬟進來將打碎的茶盞收拾下去,這才轉頭對着孫嬤嬤問道:
“四老爺可是出去了?”
孫嬤嬤點點頭
“四老爺和那些官差說了半天,可是那些官差就是不依不饒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蘇嬤嬤急喘了一口氣,這才又道:
“那官差說,死的是大興田莊那邊的一個佃戶,他的兒子去衙門裡報案,說是因着交不上租子,咱們家爲了幾畝租田讓人上門進行恐嚇,恐嚇不成便動手殺了人。。。”
大興田莊?
子卿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可是我帶過來的陪嫁的莊子?”
孫嬤嬤擡眼看了子卿一眼,有些忸怩。
“嬤嬤但說無妨。”
孫嬤嬤這才低聲道:
“正是少夫人的陪嫁莊子,而且咱們家的帽兒的蹤跡也有了,竟是得了少夫人的吩咐帶着人去了田莊,動手的也是他。。。”
子卿的身子一僵,當即如被人在背後捅了刀子一般,整件事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安排的如此的巧妙,環環相扣,最後一下子都和她聯繫在了一起。
一旁的徐夫人臉色陰沉的看向子卿:
“那帽兒可真是你派過去的?”
子卿轉頭看着她,她分明能從婆母的眼中看出了不信任,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子卿心裡忽然覺得有些煩躁。
有些關係,任是你如何去努力維繫,可是最終那一道天然的屏障始終橫亙在中間,不能輕易的越過。
子卿輕嘆一聲,搖搖頭道:
“娘,我怎麼可能讓帽兒去做那樣的事情,那帽兒並不是我們院子裡聽差的小廝,別說我能輕易的指使得動,便是能指使我也不至於爲了幾畝租田罔顧別人的性命。”
徐夫人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兒媳婦兒,小丫頭今年還不到十六歲,和她的女兒差不多的年紀,的確是不像能做出這樣危險的事情的人。
一旁的孫嬤嬤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心裡忽然一忽悠,急忙開口道:
“那佃農一家肯定是受人指使的,咱們少夫人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讓人去做這樣的事情的。”
一旁的徐夫人忽然想起來道:
“老太君那裡可曾知道?”
又是老太君,出了事首先想到的永遠都是老太君知不知道。
孫嬤嬤回道:
“這個應該還不知,奴婢回來的時候四老爺還在門外與官差交涉。”
徐夫人一聽急忙起身道:
“承兒不在,若真的有事了怎麼得了,不然就讓人去給他送信吧!”
明知道趙明承出京迎接聖駕,這個時候不管家裡出了什麼樣的事情也不可能立刻就趕回來,子卿實在搞不清楚徐夫人這樣腦回路,只得起身道:
“娘別急,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呢!告我們指使下人殺人是要有證據的,如今帽兒還不知下落,那官差也沒有抓到人便不能過堂,他們也不敢輕易判案的。。。只要我們先將事情查清楚,將需要的證據找全,便是官府也是不能隨意奈何我們的。”
徐夫人轉頭瞪圓了眼睛:
“你說的倒輕巧,我們還哪有什麼時間去查個清楚了,如今官差都上門了,你說這些話還有什麼用。”
子卿輕嘆一聲,轉頭對孫嬤嬤道:
“官差進府了嗎?”
孫嬤嬤搖搖頭:
“不曾,四老爺說家中都是女眷,不方便,只讓在門房處說話。”
子卿點點頭。
“還好有四叔父在。”
徐夫人一聽官差還在府外,也忍不住唸了一聲佛。
從徐夫人的院子出來,子卿忍不住輕喘了一口氣,真是覺得與這個婆母相處還不如讓她幹半天的體力活。
回到自己的院子不多時,帽兒的娘便過來了,子卿打發立春出去,讓帽兒的娘回去等消息,她實在沒有力氣應對了,隱隱感覺肚子有些不舒服,子卿輕輕用手撫着自己的肚子,懷裡的小寶貝可是孃的命根子啊,千萬不能有事的。
想到接下來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情,自己還要忍不住費勁思量,況且老夫人那邊也經不起折騰,子卿叫了立夏進來,去讓人拿着我的帖子請太醫過府。
立夏不明就裡,還以爲是子卿有了什麼事,立刻緊張起來。
子卿搖頭示意無事。
“將太醫請進府裡呆着,萬一府裡主子們有個什麼也能及時治療。”
立夏一聽明白過來,趕忙應是退了下去。
子卿想了想又吩咐立春道:
“二門上多叫幾個婆子守着,現在府裡不比以往,要更加的注意纔是。另外派人去給順天府的府尹遞個話,就說咱們找到了帽兒一定會送去衙門的,請他放心。”
立春點點頭。
子卿又道:
“這差事不用瞞着人,最好能不動聲色的讓其餘想知道的人都知道就行了。”
立春點點頭。
不管那順天府的府尹是什麼人,她這樣就是想要弄清楚,這個案子背後到底是誰在推手。
這樣做了局給侯府到底用意何爲。
四老爺在門口鎩羽而歸,四太太看着他焦急的問道:
“那些官差怎麼說?”
四老爺一搖頭道:
“說是今日必須要進府搜尋一番,憑我怎麼說,也不信,認定了那帽兒此刻就在咱們府裡。”
四太太一怔:
“可是咱們並沒有說謊啊,一個下人而已,不在就是不在,他們有什麼不信的。”
四老爺只是嘆息。
四太太道:
“不若叫了二哥和三哥出去說說。”
四老爺一聽更是嘆道:
“早叫人去請了,二哥聽說一大早就出門了,三哥昨兒晚上着了涼,此時正躺在牀上不能動。”
四太太一聽輕唾道:
“呸,都是抱膀的,他們這樣遇事往後縮,等着看笑話,到時候牽涉到了全府,我看他們哪個能倖免的得了。”
子卿歇息了一刻鐘不到,就有人過來請,說是老太君讓過去一趟。
子卿忙忙起身帶着人過去,一進屋就看到四叔父坐在椅子上喝茶,子卿給老太君行了禮之後便轉頭問四老爺。
四老爺輕嘆道:
“這事隱隱有些奇怪,以往官差來府中從來不曾這樣的強硬,便是咱們家的官家出去說一聲都是好使的,這次卻是一點轉圜也沒有,說來說去就是要進府搜查。”
子卿道:
“那依着四叔父看,他們這樣到底是真的在查案,還是就此就想將事情鬧大的意思。”
這眼看着僵持了一上午,那些官差依舊圍在府門口不走,明擺着就是不想罷休。
話剛說到這,就聽白嬤嬤忽然尖聲叫道:
“老祖宗,老祖宗。。。”
幾人臉色一變,屋子裡頓時亂作一團。
正這時,外院有人過來稟報,說是門口又多了不少官差打扮的人。
二太太和雲馨郡主辛婦好相攜着一進來,便聽到這樣的消息,頓時驚聲道:
“怎麼回事?怎麼前一波沒走,這怎麼又來了?”
衆人都圍在老太君的跟前,這個時候誰也沒時間搭理她,待到老太君含了白嬤嬤送過來的藥丸緩過勁來,衆人這才都鬆了一口氣。
二太太鄭氏的臉色異常的難看:
“子卿,不是二嬸嬸說你,府裡出了這樣的事情。你二叔和明承都不在家,老祖宗又被氣成這樣可都是因着你啊!”
然後不等子卿反駁,便轉頭又對四老爺道:
“四弟可是有應對的法子了?”
四老爺嘆息的搖搖頭。
二太太便藉故聲音又高了幾分:
“我就說,我們這樣的人家,主子們的出身都擺在那,等閒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只有那不懂規矩的纔會行事無所顧忌。”
這話不用說衝是着誰,在場的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