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揚名立萬

春風院樓上的青年憑欄而立,手裡隨意拎着一罈酒,看着羽林軍去而復返。

他沒想到,陳跡等人好不容易殺出去之後還會再殺回來。

和記的把棍們也沒想到。

就像人們不願再相信這世上還有江湖,那些說書人嘴裡的傳奇故事聽聽就行,喝完酒就該全都忘了。

青年只覺得,陳跡等人出了一趟衚衕,再回來時好像又有不同。

他饒有興致對周曠說道:“劍終於有了劍意,登堂入室了!周曠,先前你五軍營驍勇衛對上他們有幾成勝算?”

周曠想了想說道:“十成…”

青年又笑道:“如今呢?”

周曠又思索片刻:“五成!”

青年哈哈一笑:“怎麼還有五成,他們這陣法不厲害嗎?”

周曠平靜道:“若不計生死,我驍勇衛對上誰都有起碼五成勝算,若沒這等自信,也配不上驍勇二字!”

青年目光重新投回衚衕裡,緊緊盯着羽林軍中的陳跡;“周曠,這小子纔是那三十八人的精氣神,有機會約他喝酒!”

周曠提醒道,“他說他戒酒了!”

青年胳膊撐在窗臺上,笑着說道:“心裡壓着一座山的人才會戒酒,可這座山不能總壓着吧?總有壓不住的時候!”

他指着樓下:“你看,他在衚衕外回頭的那一刻,就壓不住了!”

周曠皺眉:“爺,福瑞祥的人馬快到衚衕了,要不要讓他們撤走?”

青年看着樓下的衚衕:“不必,今日有人要在這皇城根兒揚名立萬,福瑞祥就送給他們當墊腳石吧!”

狹窄衚衕裡!

當羽林軍與和記把棍們撞在一起時,李玄有點恍惚!

時光像是慢了下來,他在鴛鴦陣中左右環顧,他看見多豹揮舞着手中的鐵狼筅開路、齊斟酌伺機而動!

他看見汗珠從齊斟酌散落的髮絲上甩落,他看見周崇用朴刀拍擊着手中的藤盾,嘴巴一張一合朝把棍怒吼着,他卻聽不清對方在吼什麼!

沒人回頭!

新卒子上戰場前都有師父教,教你怎麼衝鋒,教你砍敵人哪裡,教你胳膊斷了怎麼活,教你怎麼跟在老卒子身後衝鋒陷陣!

但羽林軍以前是沒人教的,只有官員教他們儀仗該怎麼走:誰來舉五方旗、誰來舉日月旗、誰來舉北斗旗,誰來執節鉞,誰來執黃麾,行進時每一步要走多遠!

羽林軍第一次上戰場是和固原老卒一起的,他們只能有樣學樣!

所以此時此刻的羽林軍,也像是固原又糙又硬的石頭,卷着漫天風沙與把棍撞在一起,把棍一撞就碎了!

有把棍故技重施、從青樓的院子裡衝出來,想要衝斷鴛鴦陣!

可此時殺紅了眼的羽林軍哪還留手?

一名把棍從院子裡衝出來,死死抱住李岑刺來的矛尾:“快,我抱住他的矛了,你們!”

話未說完,李岑竟奮力一舉,連同把棍與矛杆一起舉起,再往地上重重一摔,摔得那把棍吐出一口血來!

李岑頭髮上、手臂上的汗水一同震落,在紅燈籠透出的光下,像是下起了細雨!

他朗聲道:“再來。”

又有一名把棍抱着桌子往衚衕旁的院子裡衝出來,衝向末尾的鴛鴦陣,李玄斜睨其一眼,擡腳踹在桌子上,把棍連同桌子一起飛了回去!

齊斟酌小聲說道:“可惜王放把陳問仁揹走了,不然還能再踩他一次!”

李玄怒道:“什麼時候了還想這些?收心,列陣。”

羽林軍豎起槍林一步步往前壓迫,一個個羽林軍在陣中各司其職,像是青銅齒輪嵌合的戰車,緩緩向前碾壓而過!

軍陣裡收矛、出矛,打得和記把棍亮無還手之力!

陳跡在鴛鴦陣中提醒道:“說不定還有壓箱底的坐堂行官,莫要大意!”

他與李玄在陣中冷眼觀察,可和記把棍節節敗退,始終沒再看見行官露面,當他們將和記把棍徹底逼出李紗帽衚衕!

多豹在鴛鴦陣裡哈哈大笑:“方纔不是讓爺們回來嗎,現在爺們回來了,你們怎麼又不高興?再來再來。”

和記把棍們慌張的站在李紗帽衚衕外,駐足不前!

一名把棍急切道;“錢爺呢?怎麼不見錢爺來主持大局?”

有人低聲道:“咱們和福瑞祥歃血爲盟,錢爺被押在福瑞祥當質子了!”

先前那名把棍急了:“那龍頭呢?龍頭去哪了?咱們和記內八堂的坐堂行官呢?怎麼也都沒見人影?他們再不來,這八大胡同都要丟掉了。”

可和記的坐堂行官始終不見蹤影,龍頭王渙也不知身在何處!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有人踮腳看去,正看見福瑞祥的把棍衝進衚衕來,人人手握匕首!

錢平與朱貫被簇擁在人羣之中、錢平看向衚衕裡倒了一地的和記把棍,有些不忍的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他看向身旁朱貫,含怒道:“朱貫,因你一已私慾,害我和記獨自遇敵,你心中還有一絲江湖道義?”

朱貫捋了捋山羊鬍:“錢爺,你和記也配與我講江湖道義?這些年你們講江湖道義了嗎。而且我這不及時趕來了嘛?”

錢平沉默片刻,最終以大局爲重:“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請福瑞祥立刻出手!”

朱貫看向地上的把棍,幸災樂禍道:“這羣人太兇了,要不你們就將八大胡同讓給人家得了!”

錢平皺起眉頭:“李紗帽衚衕、韓家潭衚衕可是你福瑞祥的!”

朱貫嘿嘿一笑,我這人向來識時務,惹不起你和記的時候我就不惹,如今這夥人我同樣惹不起,咱躲着還不行嗎?錢爺,我叫你一聲錢爺是尊重你,因爲我知道這些年和記都是你在操持事務,你也不容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大家說起來都是外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可咱們頭頂上都還有人,你我不過是個領月銀掌櫃,何必上趕着去送死呢?”

錢平沉默不語!

朱貫幫錢平拍去他肩膀的灰塵,繼續笑着說道:“這些年我福瑞祥讓着你和記,不與你爭也不與你搶,不也活得好好的?生意有時候沒那麼重要,多一條衚衕、少一條衚衕,錢還能落在咱們兜裡嗎?”

錢平怒道:“東家將生意交予我等,我等豈能兒戲?”

朱貫沉下臉,用手指點着錢平的胸:“少在這跟我裝仁義,你錢平是什麼東西?不過是王渙收留的喪家之犬、座下走狗!你跟他們講仁義,他們跟你講仁義嗎?”

錢平揮開朱貫的手:“和記與福瑞祥已歃血爲盟,莫在此廢話了,若再不出手,三山會也容不得你!”

朱貫冷笑:“放心,我福瑞祥這就幫你和記收拾殘局,可這次我福瑞祥要的就不止是兩條衚衕了,我要四條!”

話音未落,卻見兩人頭頂的紅燈籠忽然燃燒起來,火焰從底部開始燒燒得極慢,像是一支倒燃的線香!

紅燈籠上,慢慢顯出金色的符籙!

不止這一盞,整條李紗帽衚衕頂上懸掛的紅燈籠都燃燒起來,燒出滾滾濃煙,在夜空中聚而不散,在天空中排成八卦形狀!

下一刻,煙幕落下,將整條衚衕籠罩在煙幕之中!

李紗帽衚衕裡,只餘下羽林軍與福瑞祥的人馬,黑色如墨的濃煙將和記隔絕在外!

朱貫心中一驚,趕忙揮手道:“快快快,快撤出衚衕。”

可福瑞祥的把棍撞向濃煙,卻被一股無形之力推了回來!再有五人一起,朝濃煙撞去,依舊被彈了回來!

“這他娘是尋道境的符陣?”

朱貫怒道:“把紅燈籠給我打下來。”

把棍們朝紅燈籠投擲匕首,可匕首碰到紅燈籠中一併被彈開!

朱貫看了看正朝他們殺來的蒙面人,又看向錢平,勃然大怒道:“你和記他孃的做局坑我?什麼江湖道義,全你孃的都是生意!”

說着說着,他卻發現錢平怔怔的擡頭看着紅燈籠,不知在想些什麼!

朱貫不怒反笑:“原來你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哈,看來你和記的東家心裡只有我福瑞祥的地盤,沒有你這條狗命。來人,和記背信棄義,先給我宰了這錢平。”

福瑞祥的把棍相視一眼,猶豫着不敢上前!朱貫怒道:“怕什麼?不過是條喪家之犬。”

一名把棍試探着衝上前,他見錢平還在仰頭看着燈籠,一匕首刺進其腹部,可錢平只低頭看他一眼,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又有一名把棍衝上前,匕首刺進錢平背部!見錢平沒有還手的意思,第三名把棍圍上來,匕首刺進錢平右胸!

正當第四名把棍要再刺一刀時,衚衕旁的怡紅院門打開!

一名漢子鬼魅般衝至錢平身前擋下,他握住把棍的手腕,擡頭看向朱貫:“按江湖規矩,三刀便算是還了債,此人祁公保了,諸位可有異議?”

朱貫看向錢平身上的傷口,已是命不久矣!

他冷笑着說道:“祁公的面子當然要給,這個死人誰想要誰帶走!”

漢子從懷裡掏出一枚丹藥遞到錢平嘴邊,錢平卻慘白着臉笑着說道:“不必了,浪費!”

朱貫眯起眼睛:“這是道庭的丹藥,你們竟拿來給他治傷?”

漢子不理會朱貫,只看着錢平冷聲道:“吞下,來日方萇,你欠王渙那條命已經還給他了,現在這條命是你自己的了!”

錢平默默閉上眼睛:“姬兄,這江湖沒甚意思了,讓我走罷!”

姬姓漢子怒道:“祁公年紀大了欲要金盆洗手、三山會的擔子還指望你挑起來,那麼多軍中殘卒還需要有人照看。”

錢平睜開眼睛,遲疑問道:“爲何是我?”

姬姓漢於將丹藥塞進錢平嘴裡:“自己活着問祁公去。”

錢平吞下丹藥,漢子將他一條胳膊搭在肩上,扶着走回怡紅院中:“匕首先不要拔,這枚丹藥只能吊着你的命,能不能活還得看你運氣。”

朱貫在兩人背後冷笑:“三山會也是墮落了,什麼喪家之犬都收!”

三山會的漢子駐足,回頭看向朱貫:“我等活着靠一口氣,你活着靠什麼?這符陣一時半會兒散不了,你還是求多福吧!”

朱貫一怔,轉頭一看,槍林盾陣已衝到近前!

他趕忙擺手說道:“我與各位沒仇沒怨,各位好漢與和記的事,我們福瑞祥不參與,等等,崇南坊也可以給你們,加上崇北坊也可以。”

羽林軍轉瞬便將福瑞祥的把棍撞碎了,朱貫的慘叫也被吞沒在槍林之中!

煙幕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

藏了許久的王渙,此時拖着肥胖的身軀,笑眯眯站在煙幕之外,等着黑色的煙幕散去!

他雙手拇指扣着腰帶,眼睛都要笑成一條縫隙:“明日各個堂口準備接了福瑞祥在崇南坊、崇北坊的地盤,連潘家園一起給他收了,往後鬼市裡的生意,我和記說了算。”

王渙走到煙幕近前,細細朝滾滾濃煙裡看去,想要看看煙幕裡的情形!

只見那濃煙黑不見底,裡面正有一隻只黑色的手向外掙扎,似要掙脫煙幕!

一隻手差點抓在王渙臉上,嚇得他往後退了一步!

有把棍低聲道:“龍頭,這是哪來的行官?咱內八堂的坐堂行官不是修形意拳的嗎?”

王渙轉頭瞥他一眼:“這是東家派來的大行官,不該問的不要問!”

把棍猶豫片刻;“錢爺還在裡面,他……”

王渙勸慰道:“錢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話音落,黑色的煙幕漸漸散去,王渙笑眯眯的往裡看去,而後面色一變,向後退了一小步!

深邃的李紗帽衚衕裡,紅燈籠已燃燒殆盡!

幽萇的衚衕裡滿是哀嚎的把棍倒在地上扭動着身子,宛如人間煉獄,朱貫靠在青磚牆上生死不知!

就在王渙對面不遠處,羽林軍們披頭散髮,汗水將衣衫全部打溼!

他們喘息着,有人正重新系好蒙面的灰布,有人拔下頭上的簪子重新束好頭髮!

見煙幕散去,齊斟酌往手裡吐了一口唾沫,重新握緊斜靠在肩上的萇矛:周崇重新舉起萇盾,用手裡的朴刀隨意拍了拍盾面,拄着鐵狼筅靠在青磚牆上休息的多豹,罵罵咧咧着重新站直了身子!

原先跟着陳問仁的林言初、李光等寒門子弟,也跟在了李玄身後!

陳跡繫好蒙面的布用腳尖從地上挑起萇矛,握於手中一振!

他站在隊伍最前方,頭也不回的問道:“可有膽寒者?”

李玄在他身後平靜回答道:“無!”

陳跡擡起萇矛平舉,遙指王渙:“奮武,萬勝。”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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