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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長長的城牆上,無數的將領同時高聲大吼。
一排一排的弓弩手同時衝到城垛處,城下密密麻麻的蒙古士卒已經用不到他們瞄準,沒有搶到第一排的弓弩手也沒有慌亂,徑直站在後面扣動扳機,將手中的箭矢拋射出去。
而吼聲尚未落下,操控牀子弩的士卒已經三步並作兩步撲上去,一支支箭頭綁着炸藥包、火蒺藜甚至震天雷的巨大鐵矢在三弓牀弩的拉動嘎吱嘎吱作響,指揮牀子弩的十將一聲令下,手持火把的士卒同時點燃引線。
迎面而來的朔風被徑直撕裂,一支支鐵矢吼叫着重重的砸在人羣當中,當然了,這些鐵矢最重要的目的還是對付架橋車和還在向前移動的雲梯車。爆炸聲在黑壓壓的蒙古士卒當中此起彼伏,密集的箭矢就像是割麥子的鐮刀,每有一層呼嘯而過,就有一排一排的蒙古士卒倒下。
但是蒙古人沒有絲毫的畏懼和退縮,後面的人推攘着前面的人,在鼓聲和號角聲中依舊邁動步伐向前,那箭矢和爆炸雖然如同屠刀一遍一遍的收割人的性命,但是彷彿有無窮無盡的蒙古軍在前進。
“轟!”一聲巨響,一支牀子弩射出的箭矢準確命中了最大的那一臺架橋車,周圍的護城河被一股從天而降的力量狠狠的向下一壓,浪濤翻涌,水柱沖天而起,而整個架橋車被這狂風和爆炸徑直撕成碎片,包括架橋車上拼命向前的蒙古士卒,被掀翻到水中就已經是好運了,大多數的人直接被硬生生的撕扯成模糊的血肉。
幾臺雲梯車也因爲被火箭密集的射中,熊熊大火燃燒起來,而城頭上的飛雷炮也因爲這熊熊燃燒的龐然大物而找到目標,一發一發的炸藥包呼嘯着拋射出去,落在雲梯車左近,將團團護衛雲梯車的蒙古士卒一片一片的震倒。而云梯車後面更多的兵壯吼叫着撲上來,繼續推動雲梯車向前。
站在雲梯車上的蒙古弓弩手也不再顧忌自己腳底下的這個巨大器械正在燃燒,只是拼命的對準前面扣動弓弦,只不過很快他們就被更加密集的明軍箭矢覆蓋。
短短一眨眼功夫,明軍放出了十分之一的箭矢儲量,而整個護城河也完全被鮮血染紅。從城頭上放眼望去,五臺雲梯車如同熊熊燃燒的巨大火炬,而曾經黑壓壓翻滾向前的蒙古大軍,此時多數已經化作滿地的屍體。殘破的旗幟還在迎風飄揚,沒有了主人戰馬低低嘶鳴。
僥倖殘存的蒙古士卒正在收攏隊伍,而明軍也沒有對這些遊兵散勇放箭的意思,畢竟弓弩箭矢有限,王進困守孤城,可不敢和之前暴發戶一般的囂張浪費。
“牀子弩全部退下去!飛雷炮移走!”都頭和虞侯們在城頭上來回奔跑。
神策軍到底是大明一等一的精銳,士卒們不用吩咐實際上就已經開始行動,三四名民壯快步擡起飛雷炮撤退,而後面的明軍士卒也是推動着牀子弩退到後面。如果這些大型器械全都放在敵臺和馬面上的話,很容易被投石機擊中,那就得不償失了。
畢竟現在守軍能夠靠得上的主要還是這些器械。
還不等城頭上的人全都撤下去,守軍已經熟悉了的淒厲呼嘯聲再一次傳來,一發一發的石彈這一次更有目標性,甚至四五發石彈同時砸在一個馬面上,煙塵消散後,整個馬面如同被一把刀從頭到腳削去,只剩下一堆碎石順着城牆灑落下去。
“快,退下去!”王進大聲喊道,自己腳下整個城牆都在拼命晃動,給人一種天昏地暗、世界末日的錯覺。
剛纔明軍一下子展現出來的攻擊力,讓蒙古軍認識到自己之前的攻擊還遠遠不夠,投石機不斷地吼叫,整個城牆煙塵滾滾,甚至就在左右兩三丈距離內的人都看不清身影。而火光不斷地升騰,京兆府歷經百年屹立的城門樓已經被大火吞噬。
透過跳躍的光影,王進甚至可以模糊看到門樓上的磚瓦紛紛如雨掉落下來,而巨大的朱漆門柱也終於承受不了大火的焚燒,重重的砸在城牆上,沒有了下面立柱的支撐,橫樑以及二層樓閣以玉山崩摧之勢掉落,很快就化作大火當中的灰燼。
靠在上城步道入口處一面盾牌後面,王進輕輕呼了一口氣,空氣中帶着灼熱之意,不過很快這灼熱就被滾滾寒風吹散。城牆上尚且沒有融化的積雪化作清流融入火焰中,又旋即化作蒸汽升騰。
“指揮使。”一名都頭快步跑過來,“蒙古韃子又開始攻城了!”
王進眉毛一挑,蒙古韃子這是連自家人性命都顧不上了,這麼急促的進攻,很容易被自家的投石機和箭矢波及,同時一旦進攻失敗,對於進攻將士的士氣業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蒙古韃子這麼着急,難道她們真的是對於自己和神策軍有着滔天大恨?可是王進自問神策軍征戰的道路上,一直都是中規中矩的打過來,也沒有做下什麼招惹蒙古某個將領的大事,更沒有什麼人神共憤的屠城殺俘事件。
“這麼說來是蒙古韃子自己等不及了?”王進喃喃說道。
既然你等不及,那某就拼盡全力拖住你!
“傳某命令,各部準備上城,準備上城!”王進的聲音有些嘶啞,但是帶着濃濃的鬥志和殺意。
就讓這京兆府成爲大海浪濤面前絕對不可撼動的礁石,將一切的敵人全部拍碎在城牆下!
“殺!”當城外蒙古士卒呼喊聲四起,王進也是霍然抓起旁邊的赤色龍旗,第一個衝上一片狼藉的城頭。在他的身後,無數的神策軍將士吶喊着緊緊追隨,手中的刀劍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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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童微微張大嘴看着眼前的景象。
沒有發現蒙古韃子主力大軍的真實意圖,讓他倍感慚愧,而且也因之一直追在這蒙古大軍後面,這麼多天手中的乾糧都是一點一點節省下來的,有的時候甚至吃冰臥雪,就爲了能夠在蒙古韃子無孔不入的斥候面前不暴露自己的行蹤。
作爲一個曾經廂軍的老斥候,老童在葉應武還是天武軍四廂都指揮使的時候就嶄露頭角,之後組建錦衣衛,他作爲一個資深斥候自然也當仁不讓的被選了進去,之後隨着葉應武的實力擴張,錦衣衛的觸角也越伸越遠,京兆府是整個關中的重鎮,進可控河洛川蜀,退可入河西河套,錦衣衛對於這樣一個重鎮自然不會忽略。
所以早在一年之前襄陽大戰剛剛結束,老童就到了這京兆府隱姓埋名小心經營,要知道當時錦衣衛在很多河洛的州府還沒有人手,足可見對於老童的信任和對於京兆府的看重。
在這一年當中,老童走過了京兆府以及周圍州府的每一個角落,可以算得上是活地圖了,但是他也清楚,在錦衣衛這菁英雲集的地方想要贏得別人的尊重,並不在於你懂得多少,而在於你實打實的軍功。
上一次攻克京兆府,實際上只是小菜一碟,畢竟蒙古守軍全無鬥志,而錦衣衛苦心經營一年,已經有了不小的基業,再加上大明兵臨城下,城中的百姓一呼百應,所以打下京兆府實際上並沒有耗費多少精力。
緊接着老童出來探查蒙古大軍的去向,卻沒有想到這一次馬失前蹄了。
然而當他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已經將一切榮辱都拋到了腦後。
老童所在的山坡距離蒙古大軍的營寨很近,甚至可以看清營寨中人員的來往活動,而他也已經在這裡整整埋伏了三天,就是緊緊盯着蒙古韃子的動作。而現在,當蒙古主力都壓在城下進攻的時候,後方大寨不是繼續製造攻城器械和調集援兵,而是在收拾輜重和糧草!
蒙古韃子這是要退兵!
老童的眼睛有些機械的轉向殺聲震天的城牆方向,不由得輕輕吸了一口涼氣。如果蒙古韃子要退兵的話,那麼他們攻城的意圖就很明顯了,通過對於京兆府暴風驟雨般的進攻,讓明軍以爲蒙古人是不拿下城池不罷休,所以一來堅守待援,二來城中各種器械都會小心使用,根本不會想到他們的敵人實際上已經準備撤退了。
很狡猾,但是也很有效的手段。
老童微微眯眼,自己既然在這個地方,就不能看着蒙古韃子大搖大擺的離開。之前已經被欺騙了一次,這一次,絕對不能再看着這些傢伙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可是蒙古韃子現在將整個京兆府包圍的水泄不通,自己也沒有辦法傳遞消息。老童恨恨的一拳砸在地上,不過當他擡頭的時候,卻是突然想起來,在這京兆府,可不只有一支軍隊。
東面,灞原上,還有大明的騎兵!
如果這些騎兵還有七八千人,那麼已經足夠了。重新讓自己穩定下來看了一眼山坡下的忙碌的蒙古營寨和已經啓程的糧草車隊,老童徑直順着山坡小心的滑下去,很快人影晃動,消失在茫茫雪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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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前面有蒙古韃子,人數好像還不少!”一名都頭縱馬過來。
吳楚材擡起頭看向遠處,幾支蒙古騎兵的巡邏隊正在灞水南岸來回走動,雖然他們並沒有想要進攻灞橋的意思,但是看向這邊的目光也是充滿了敵意,吳楚材相信別說渡過灞水了,就是現在自己下令在這灞原上前進一步,蒙古韃子的騎兵也會亮出兵刃。
自從上一次被明軍騎兵追着兩處夾擊吃了暗虧,對於這支盤踞在灞原上的敵人,蒙古騎兵就充滿了警惕和報復之心,如果不是上面將領死死壓着,恐怕他們早就已經殺過來了。
“京兆府那邊打的熱火朝天,將軍咱們也不能就在這裡眼睜睜的看着啊。”都頭有些不忿的說道。即使是站在灞橋邊上,依舊可以聽見遠處的京兆府城下隆隆的聲響,甚至還有驚天動地的嘶吼聲。
神策軍在和蒙古大軍正面交鋒,而這麼多精銳的騎兵卻只能在臨潼和灞原瞪大眼睛瞧着。
“蒙古韃子的灞水一側佈置了重兵,甚至不惜放棄對京兆府東門和南門的進攻,就是爲了防止咱們殺過去救援。到時候他們的步騎在河邊一字排開放箭,甚至將河上冰面砸碎,咱們想要渡過灞水,就必須走灞橋這一條道路了,迎着密集的箭矢衝上去,和送死有什麼兩樣。”吳楚材低聲斥責道,“現在咱們這數千騎兵立在這裡,蒙古韃子摸不清咱們的意圖,就不敢放鬆警惕,也剋制着不輕易進攻,這已經是對於京兆府最大的支持了。”
“可是······”都頭有些遲疑。
輕輕嘆了一口氣,吳楚材將目光投向遠處那座籠罩在滾滾煙塵中的城:“除非能夠找到蒙古韃子的軟肋所在,否則的話,就只能祈禱京兆府好運並且期盼後面的援軍能夠更快到達了。”
“這樣坐看咱們的弟兄們在前面拼命,於心不忍啊。”都頭忍不住喃喃說道,回過頭,卻是突然間指着不遠處灞水南岸的一個黑點,“將軍,你看,那裡好像有人,有人在向這邊跑!”
吳楚材微微一怔,急忙定睛看去,果然有一個人騎着馬在白色的原野上狂奔,而在他的前後,不斷有蒙古騎兵被吸引,然後滾滾如潮追上去,甚至還有的蒙古騎兵張弓搭箭,意圖將這人射落馬背。
不過看得出來這絕對是一個從戰場上摸爬滾打多了的老卒,不但操控戰馬甚是靈活,而且彎腰側身一系列動作有如行雲流水,一支支箭矢呼嘯着從他身側擦過去,就是碰不到人絲毫。
心中暗暗讚歎一聲,吳楚材狠狠一拽馬繮:“既然被蒙古韃子追殺,那麼十有八九是城中突圍出來的人或者咱們的哨探,先不管來者是誰,蒙古韃子想要追殺的人就是咱們要救的人!”
話音未落,吳楚材已經催動戰馬,身後數百名騎兵也是同時拉上手弩的弓弦,緊緊追隨着他們的統帥。赤色的旗幟在灞原上飄舞,旋即沿着山坡衝向越來越近的灞橋。
原本灞橋南岸左近的蒙古騎兵想要掉頭攔截那道身影,不過聽到身後密集的馬蹄聲,急忙重新回來,拼命的向着灞橋橋頭聚攏。他們這些巡邏隊不過三四十人,還遠遠不是數百明軍騎兵的對手,所以只有先搶佔灞橋這個要害所在,才能夠攔住敵人。
“大明!大明!”隱隱的可以聽見那狂奔而來的人在大聲呼喊。
吳楚材眉毛微微一挑,自己人?
旁邊的士卒不用吩咐就已經紛紛扣動扳機,箭矢呼嘯着撲入迎面而來的蒙古騎兵胸膛。而最前面的士卒乾脆直接低下頭方便身後的人放箭,然後徑直伏在馬背直衝上灞橋,手中的馬刀劃過一道弧線,刺進當先幾名蒙古騎兵的戰馬。
鮮血噴涌,戰馬吃痛之下,已經顧不得主人的拉扯,在灞橋上橫衝直撞,甚至有的直接就衝入了冰封的河水中。人馬重重的摔落在冰面上,冰面碎裂,血紅色的水從冰窟窿中翻涌上來,染紅尚未融化的積雪。
大隊明軍騎兵怒吼着從慌亂的蒙古士卒當中飛馳而過,迎面追趕那一道身影的蒙古騎兵,見狀並沒有退縮,而是成羣結隊的當面迎上來。伏在馬背上奔跑逃命的那人直接撞入明軍隊列中,一直衝到吳楚材當面方纔大口喘着粗氣停下。
吳楚材手裡提着的刀緩緩放下,皺眉說道:“你是······童烈?”
老童微微一怔,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他的大名了,讓他頗爲詫異,急忙擡頭看去,旋即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吳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