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海顏本來不想搭理榮寵。
然而，他的這句話就好像是一隻靈活的小手似的，一下子就撥弄到了她最爲脆弱的那一根心絃，讓她頓時產生了一種他一定知道一些什麼內情的感覺。
所以，她下意識地就收住了腳步，回過頭來，一臉疑惑地看着榮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榮寵指了指對面的沙發，示意她有話坐下來說。
無奈之下，慕海顏只好重新坐了回去。
“你既然肯坐下來，那就說明，你對這件事其實也起了疑心，是不是？”
榮寵首先拋出來一個問題。
雖然慕海顏依舊對他心存戒備，但還是實話實說：“我確實覺得哪裡怪怪的，又說不上來。和程牧禾在一起生活了幾年，我對他多少還是有一些瞭解，他這一次去申城出差，總是令我不太放心，其實他每年都要出差三四次，唯有這一次……”
她一邊說着，一邊皺着眉頭。
“我讓李和曦查過，程牧禾確實是在申城，不過嘛，出差這兩個字倒是有一點言過其實了。他到了申城之後，好像也沒有什麼跟工作有關的行程，而且，最近兩個月，申城也沒有和遊戲動漫相關的展會。我倒是覺得，所謂的出差應該只是障眼法而已。”
榮寵冷笑一聲，無情地戳穿。
“障眼法？”
慕海顏原本不想相信他的鬼話，但是，程牧禾到了申城之後不久，就遇到了那個叫麗薩的女人，整天和她在一起，從時間上說，也實在太巧合了一些。
“他剛纔來電話，都說什麼了？聽你的意思，他是在申城那邊又找了一個女朋友？”
榮寵窮追不捨地問着。
她不想再糾結這個話題，輕描淡寫地回答道：“他在申城巧遇了一個女同學，要陪她回法國一趟，短期內不會回中海，打電話告訴我一聲而已。”
“什麼巧遇女同學，我看，是早就勾搭成奸了吧。虧了小雨還一直唸叨着他，人家早就忘了你們娘倆，在外面逍遙快活呢。既然決定去法國，看來那是好事近了，快結婚了吧？”
榮寵輕哼了一聲，替兒子感到不值。
當然，他也是嫉妒，自己對小雨那麼好，可他心心念唸的爸爸，還是那個姓程的。
“我都不在乎的事情，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和程牧禾之間，原本也不存在什麼義務和責任，他只是在幫助我而已，難道幫人幫久了，就成了理所應當？抱歉，我沒你那麼會道德綁架。”
不是聽不出來榮寵語氣裡的諷刺，也許，在他看來，她如今成了下堂妻，被程牧禾拋棄的對象。
“你還真想得通。”
榮寵嘿然一笑，沒想到自己反而成了挑撥離間的那一個。
“連程牧禾都找了別的女人，你爲什麼不能和我在一起？你一直拒絕，難道是對他假戲真做，動了真感情？那可糟了，現在人家馬上要去國外逍遙快活，根本顧不上你了。”
他的話倒是讓慕海顏有些無言以對。
“和你無關。”
她沒有再耽擱，轉身就走。
消息傳出去之後，榮家着實熱鬧了好幾天。
榮楷然、榮怡然和榮欣然是一個分支的，但是，榮家還有不少分支，他們的叔叔伯伯也都有子女，平時雖然走動不多，但聽說了這件事，也都坐立不安起來，紛紛準備了各種禮物，打着前來探望的名義，想要挖一些消息。
他們的心思，華美薇當然清楚，不過，東西可以留下，人也可以招待，想見榮楷然，沒門。
她以榮楷然身體不好，不能見客爲理由，隨隨便便就把那些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親戚們都打發走了。
對於他們的目的，華美薇再清楚不過，平時沒來往，一個個好吃懶做，仗着自己姓榮，哪怕什麼都不做，也能保證衣食無憂，時間一長，家族裡的米蟲越來越多。如今，一個個聽說了榮楷然立遺囑的事情，唯恐少了好處，巴巴地跑來，希望能夠多打聽一點小道消息。
“你還別說，那些三姑六婆雖然可惡，但帶過來的東西還不錯。”
餐桌上，榮寵嚐了一口親戚們帶來的野味，連聲讚歎。
他最近每天都回家吃晚飯，按時下班，一回到家就陪着慕時雨滿院子瘋跑，要不就是和他遛狗，玩水，滑旱冰，或者拿着各種工具去花圃和草坪上刨坑。
榮家地方大，爺倆整天折騰沒完，房前屋後，到處都跟着遭殃，連原本平整的地面都變得坑坑窪窪。
但是，沒人敢說什麼，華美薇也不管，由着他們去胡鬧。
至於榮耀，則是一個人收拾了行李，搬回自己的公寓。
他原本就不經常回家，前一段時間是爲了慕時雨纔回家久住。如今，榮耀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秘密，加上他放棄撫養慕時雨，繼續住在家裡反而尷尬，索性離得遠遠的。
“好吃就多吃一點，我讓他們收拾得乾乾淨淨，比外面衛生多了。”
華美薇擦了擦嘴，看了一眼原本屬於榮耀，但現在卻空空如也的座位，她的心裡其實也不是很舒服。雖然不是親生的，可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幾乎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媽，想榮耀了吧？”
榮寵看見她的表情有些悵惘，大膽猜測道。
“是啊，說來也怪，你們兩個人都搬出去住好多年了，平時也不怎麼回來，按理來說，我早就應該習慣了。但這一次，我的心裡特別不好受，好像耀耀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似的。”
華美薇按着胃，難過地搖搖頭。
“奶奶吃肉。”
坐在一旁，在保姆的陪伴下專心吃飯的慕時雨忽然擡起頭來，用叉子戳了一塊肉，遞到了華美薇的嘴邊。
她又驚又喜，高興得幾乎要涌出眼淚：“哎呦，我的大孫子，對奶奶真好！”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還是慕時雨第一次對除了榮寵以外的榮家人示好。
說來也怪，慕海顏從來沒有在孩子的面前說過榮家人的壞話，但他就好像知道一樣，對他們不是特別親暱，唯一比較喜歡的人就是榮寵。
榮寵喝了一口水，忍不住笑道：“奶奶有肉吃，我有沒有啊？”
他這段時間和小傢伙已經混得很熟了，本以爲慕時雨也會拿一塊肉給自己，沒想到，他想了一下，居然搖了搖頭。
“爲什麼啊？你的碗裡還有好幾塊呢，我都看見了。”
榮寵繼續逗着他。
慕時雨猶豫了半天，還是不肯。
“留給爸爸吃。”
他認真地回答道。
此話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都愣了。
華美薇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她很清楚，慕時雨口中的“爸爸”是程牧禾。
本以爲可以保持無所謂的態度，但慕海顏還是有一點不自然了，她拿起毛巾，輕輕地給慕時雨擦拭着嘴角，柔聲說道：“你好好吃飯，爸爸不用你留，乖。”
慕時雨乖乖點頭，繼續吃飯，手裡的小勺在飯碗裡挖個不停，來回地往嘴裡送，吃得很香。
“這麼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兒。阿狐，孩子的問題，你要往心裡去。”
華美薇皺起眉頭，看了一眼榮寵，輕聲叮囑道。
“媽，別想太多了，童言無忌而已。”
榮寵滿不在乎地回答道。
“童言的確無忌，但孩子一天天長大了，總要有一個說法才行。再說了，就這麼名不正言不順地生活在一起，等孩子將來懂事了，你們做父母的怎麼交代？我現在就問問你們，榮耀的悲劇，在我們家是不是還要再上演一次？”
華美薇的語氣嚴厲多了，甚至還把榮耀的例子給舉出來了。
見她指名道姓，慕海顏也沒有再裝傻，而是開口說道：“我想過了，如果你們答應分家的話，我就同意和榮寵登記，讓小雨堂堂正正地做榮家的孫子。”
“分家？”
華美薇愣了。
這個想法，慕海顏在心裡翻來覆去地想了好幾天。
當然，她不是真心要和榮寵過日子，而是想要藉着這個機會，狠狠地再刺激一次榮楷然。
“我和楷然又沒死，分什麼家？我們當初和怡然欣然分家，那也是在老人不在了之後，大家都組建了各自的家庭，才分開單過的。現在耀耀還沒有結婚，我們活得好好的，你到底想做什麼？”
華美薇很快反應過來了，她覺得慕海顏動機不純。
“沒什麼想法，就是不想看你和榮楷然的臉色生活，就這麼簡單。”
慕海顏把筷子一放，索性也攤開了說。
她故意擺出一副囂張的姿態，想看看榮寵有什麼反應。
“爸應該不會同意吧？本來家裡就冷清，最近才熱鬧起來，要是我們搬出去，他一定不高興。”
榮寵略有一點擔憂地說道。
“什麼搬出去？誰要搬出去？”
因爲一1;148471591054062直在樓上睡覺，所以榮楷然沒有下樓吃晚飯。就在剛剛，他醒了，覺得肚子餓，打算下來吃飯。才一走下樓，他就聽到了榮寵的話，榮楷然不由得生氣地漲紅了臉色，大聲問道。
榮寵只好起身，低聲回答道：“爸，我想等房子重新裝修好了，就帶着小雨回去住，週末的時候再過來看你們。”
他雖然說得委婉，但意思卻很清楚。
“你以爲這是什麼地方，公共廁所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走可以，最好都給我滾蛋！但是把孩子留下，誰也別想帶走！”
榮楷然暴跳如雷，大聲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