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這種事,換做是任何人,都不可能不生氣,不怨恨吧。
甚至,慕海顏覺得自己很理解榮耀,那種被最在意的兩個人同時背叛的滋味兒,想必不好受。
“雖然她對你來說,出現得遠比我要早,按道理來說,我沒有資格去逼你做什麼。但我還是想聽一聽,你對這件事的解釋,因爲它和你一貫的做事風格相悖,所以我覺得很奇怪。”
明知道何靜臻的存在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一根刺,說與不說,它都存在,帶來若有似無的痛感。可是,慕海顏依舊想要親手把這根刺給挑出來。
果然,榮寵露出了一絲爲難的表情。
他甚至握緊了手上的酒杯,裡面的冰塊就快要融化沒了,杯壁上都是水珠,冰冷異常,將他的幾根手指都凍得發白了。
慕海顏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一直在等着。
可惜,到了最後,榮寵將酒杯裡所剩不多的酒一口氣喝掉,沉聲說道:“你餓了吧,我們去吃飯。這裡的菜很不錯,你一定會喜歡的。”
她的眼睛裡明顯閃過一抹失望,但還是乖乖地拿上自己的東西,和他離開。
吃飯的時候,慕海顏明顯情緒不高,不過她沒有和自己的胃腸過不去,而是認認真真地吃着東西,甚至對一些沒有吃過的本地菜表現得很有興趣,一口口地品嚐着。
“你沒有必要做出一副愉快的樣子,事實上,你在心裡一定將我罵了一萬遍。”
榮寵放下刀叉,擦了擦嘴,有些無奈地開口道。
慕海顏並不理會他,繼續吃着盤子裡的食物,嘴角上揚:“我沒有,我在吃東西,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他笑笑:“我只是瞭解你,不是小看你。你越是表現得平靜,內心的情緒就越是洶涌,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這麼久了,難道以爲我看不出來嗎?”
她終於停下來,直視着他的雙眼:“正因爲如此,難道你以爲我不在乎嗎?這裡的人把我錯認爲另一個女人,這是你們曾經一起來過的酒店,你和她也在那家酒吧喝過酒,也在這家餐廳吃過飯嗎?對我而言,是滿心歡喜,而對你來說,只是一次重複?”
頓了頓,慕海顏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這未免有些不公平。”
在此之前,那麼多天的溫柔繾綣,終於都付之一炬,成爲了過去。
“顏顏,就算是再恩愛的夫妻,彼此之間也可以有一點小秘密,不是嗎?你只要知道,這件事已經徹徹底底地過去了,它永遠不會再影響你和我。事實上,對我來說,它從來就沒有任何的影響。”
榮寵察覺到了慕海顏對自己的失望,他不希望她因爲這件事而對自己失去信心,只能盡力挽回。
“她要挾你,是嗎?”
無奈之下,慕海顏只好選擇詐一下他,看看榮寵的反應。
不出她所料,一直表現得非常鎮定的榮寵在聽到了她的話之後,明顯不安起來。
儘管他在拼命地剋制着,不想要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緊張,但人的細微表情和肢體動作是很難做到完全掩飾的,就算是榮寵也做不到毫無破綻。
“你爲了安撫她,所以帶她來這裡,一方面是散心,一方面是試圖讓她爲你保密,對不對?”
發現自己的方向沒有錯,慕海顏繼續追問道。
不過,短暫的驚慌過去之後,榮寵很快也恢復了正常。
“你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再胡亂猜測了。我和何靜臻在歐洲期間,沒有任何的親密舉動,或許比普通朋友還要疏遠一點,你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問問盧卡,或者莎拉,他們都在這裡工作了很多年,可以作證。”
慕海顏當然不會傻到真的去問。
事實上,她就知道,榮寵不會和自己說實話。
她一把扯掉餐巾,站起身就走。
榮寵快步追上慕海顏,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焦急道:“你鬧夠了沒有?”
她微微錯愕起來:“我在鬧嗎?”
他深吸一口氣:“如果非要我說實話的話,是。”
慕海顏反而感到好笑:“可我不覺得。你看,我們忽然產生了分歧,而且看樣子還很難達成共識。既然這樣的話,今晚我想自己睡,睡那張會讓人覺得很舒服的牀。如果不介意的話,請盧卡幫你再預訂一間房吧,就像你之前來的那次一樣。”
說完,她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優雅地走出餐廳。
半小時以後,盧卡敲響房門,來取榮寵的行李。
“榮太太,榮先生就在您的隔壁。這裡有一扇門,是可以打開的。”
看樣子,他是來做說客的。
慕海顏頷首:“多謝你的提醒,不過,我覺得沒有必要打開它,如果榮先生找我的話,他可以敲房門。”
一句話就堵死了。
盧卡有些尷尬,拿了東西就走了。
雖然榮寵去了隔壁,但不代表他沒有其他辦法,繼續和慕海顏保持聯繫。
他一口氣給慕海顏發了好幾條微信,希望她能夠聽自己的解釋。
她回了一個字,好。
可等她真的相信他可以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的時候,榮寵又說不出來了。
她看見屏幕的左上角上不斷顯示着,對方正在輸入……但等了很久,都沒有收到任何的信息。
最後的最後,慕海顏幾乎開始犯困了,才收到了榮寵的一句晚安。
她覺得自己被耍了,不禁有些惱羞成怒。
“早點睡吧,儘量早一點起牀。明天我們要去銀行,看看你父親到底留下了什麼東西。不管你對我有多麼生氣,這件事還是要辦的。”
這是他發來的最後一條微信。
慕海顏沒搭理他,關機,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卻不是自然睡醒,而是被憋醒的——鼻子不通氣,渾身像是火在燒,軟綿綿的,一點兒都使不上勁兒。
她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剛翻了個身,腳下一空,就從牀上摔1;148471591054062了下去。
幸好牀邊鋪着厚厚的毛毯,就算摔在上面,也不是特別痛。慕海顏剛感到一陣清醒,腳趾頭就傳來鑽心的疼痛,還有一種涼涼的感覺。
她吃力地一看,原來自己剛纔掉下來的時候,腳趾頭被牀尾的裝飾欄杆刮出了一個大口子,鮮血頓時涌了出來,順着小腿一路蜿蜒。
屋漏偏逢連夜雨。
慕海顏好不容易纔按下了牀頭的呼叫鈴。
很快,有人敲門。
“我下不了牀,我受傷了。”
她索性就坐在地上,等人去拿鑰匙。
果然,很快,外面就傳來了轉動鎖眼的聲音。
莎拉取來了鑰匙,將房門打開,看見慕海顏的樣子,她發出一聲尖叫,已經穿戴整齊,等在外面的榮寵則是一聽到聲音就立即衝了進來。
“怎麼回事兒?”
他嚇得臉都白了,看見慕海顏的小腿上都是鮮血,第一反應是,她自殺了。
“別怕,我沒想不開。是我的腳趾頭被劃傷了,血就是從那裡冒出來的。”
她坐在地上,動了動那隻腳,苦笑着說道。
自己還不至於尋死覓活吧。
榮寵回過頭,打量了一下大牀周圍的銅欄杆,頓時明白了過來。
“你身上怎麼那麼燙?”
他一把將她抱起,重新放回到牀上,接觸到慕海顏的皮膚,榮寵暗道不好。
她有氣無力地說道:“昨天不是一回來就睡覺了嗎?睡醒了就洗澡,洗完澡就出去,可能是着涼了,外加有一點上火。”
撫摸着她的額頭和頸子,榮寵很確定,慕海顏發燒了。
莎拉已經給醫生打了電話,二十分鐘以後,一個醫生帶着助手匆匆趕來,爲慕海顏包紮傷口。
但醫生卻沒有給她開退燒藥,只是讓她多喝水,外加好好休息,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採用物理降溫的方式,或者泡熱水澡。
慕海顏有些無奈,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還怎麼去銀行。
“我們的回程票是明天下午的,如果明天去的話,可能會來不及。這樣吧,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我自己去,無論是什麼東西,我都會原封不動地給你帶回來,怎麼樣?”
榮寵試探着向她問道。
慕海顏苦笑:“我有什麼不信你的?如果不是你,我連瑞士銀行的大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你去吧,早去早回,希望銀行的人能讓你取出來,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他們不承認有這個東西。”
他搖頭:“不會,來這裡之前,我已經又打了一遍電話確認。那你好好休息,我讓莎拉留下來陪你,需要什麼你就告訴她。有事給我電話,我會盡快回來。”
說完,榮寵又給慕海顏掖了掖被角。
他走了以後,慕海顏喝了一大杯熱水,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腳上的傷口令發燒更加嚴重,總之,她一口氣睡了幾個小時,身上的溫度只是略有降低,等到榮寵回來的時候,慕海顏還是昏沉沉的,全身使不上力氣。
他特地讓廚房煮了一點粥,端到牀邊,努力地把她叫醒。
“必須吃一點東西,乖,我餵你。”
榮寵將慕海顏抱起來,讓她靠着牀頭,一勺勺地喂她喝粥。
她還記着保險箱的事情,開口便向他問道:“我爸爸到底留下了什麼東西給我?”
他嘆了一口氣,直截了當地告訴慕海顏:“一大筆錢。”
這個答案,毫無新奇之處,果然,她面露失望,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等慕海顏喝完了一碗粥,榮寵將一個袋子拿到她的面前。
“打開之後,全部東西都在這裡,你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