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放下手機，慕海顏就回來了。
她看見榮寵在打電話，不禁笑着問道：“可以走了嗎？”
榮寵一邊掛斷電話，一邊站起身來：“走。”
見他心情不錯，慕海顏倒是感到有些驚訝，因爲，自從榮耀出事以後，榮寵就一直非常低落。雖然他每天都儘量表現得很正常，但她知道，那只是表象而已。
挽住榮寵的手臂，她輕聲問道：“怎麼一下子又高興起來？”
他淺笑：“有那麼明顯嗎？”
聽他這麼一說，慕海顏就更加確定，榮寵的心情應該確實不錯，自己一定猜對了。
“說來聽聽，快一點兒！”
她站住，纏着榮寵，問個不停。
他只好實話實說：“如果我告訴你，我決定繼續留在榮氏，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貪婪？”
慕海顏確實愣住了：“留在榮氏……怎麼忽然就做了這個決定？我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感到有一點意外……”
榮寵知道，她其實還是不希望自己和榮家再有瓜葛，但又不希望他真的放棄自己多年的心血，所以一直處在兩難之中。
“抱歉，我也是突然纔想通的，來不及和你商量。”
他有些慚愧，剛纔自己看見慕海顏對葉冉獲獎這件事流露出濃濃的羨慕，心中一下子受到觸動。也就是在這一刻，榮寵才猛地意識到，原來在這個世界上，想要實現夢想還是需要一定的經濟基礎，假如自己真的一無所有，他就再也無法像支持葉冉一樣，支持慕海顏。
“我說過，對你的任何決定，我都支持。再說了，我也聽說了，榮氏最近幾個月的情況確實有明顯的下滑，沒有你的話，還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慕海顏點點頭。
“好，我們先上去，別讓柴柴等久了。”
榮寵看了時間，一把拉起了她的手。
等到他們走進病房，柴思晨正在給榮耀按摩。
她累得額頭冒汗，匆匆打了招呼，就低頭繼續。
“柴柴，你先休息一下吧，把汗擦一擦。”
看到柴思晨，慕海顏掏出紙巾，一邊幫她擦拭着額頭，一邊輕聲說道。
“就快要好了，一次要按足四十分鐘，不能少的。”
柴思晨氣喘吁吁地說道。
又過了五分鐘，她看了一眼時間，這才停下來，去衛生間洗手。
“這段時間，多虧了有柴柴過來照顧榮耀，出了這麼多事，我們都顧不上他了。雖然有護工，可如果沒有放心的人跟着，還是沒有那麼細緻。”
看着雖然躺在牀上，但卻一身乾淨清爽的榮耀，慕海顏感慨地說道。
“是啊，是我做得不夠，原本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卻全都交給一個外人去做了。”
榮寵用手整理了一下榮耀的頭髮，神色之中充滿了擔憂。
“柴柴是一個好女孩，我早就勸過榮耀，讓他收收心，不要再去遊戲人間，可他不肯聽，現在搞成這樣，我真的是……”
看見柴思晨已經走出來了，慕海顏急忙噤聲。
“你們不用覺得我好像很委屈似的，其實，不瞞你們說，我是自己願意過來的。”
柴思晨笑了笑，讓他們先坐下。
“如果不是在現在這種特殊情況，說真的，我可能永遠都不敢和他靠得這麼近吧，更不要說有肢體接觸了，他看我一眼，我可能都會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利索呢。”
她轉過身，倒了兩杯水，分別遞給榮寵和慕海顏。
“要不要這麼誇張？”
榮寵無奈地看着柴思晨。
“差不多吧，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從小認真讀書，就是爲了能夠考上一個好大學。我爸媽讀的書不多，一輩子在工廠，他們只有我一個女兒，當然希望我出人頭地。我考到中海，讀了四年書，一直很想留下來。但是，一個外地人想要在中海站穩腳跟，實在太難了。我還記得，還有兩個月畢業的時候，我幾乎每天都在各個人才市場跑來跑去，參加一場又一場的招聘會。”
柴思晨轉過身，走到窗前，一直看着外面。
“我那時候根本不在意做什麼工作，不管是和本專業對口的，還是不對口的職位，只要讓我去面試，不管多遠，我帶上面包和水就會趕去。”
也正是在那種情況下，當榮耀找到柴思晨，讓她暗中給自己做眼線，並且還許諾不定時地給她好處費，她經過一番掙扎，還是答應了。
“讀書的時候，每天上課，吃飯，看書，日子過得很簡單。出了校門，我才知道原來最便宜的房子是學校宿舍，最便宜的飯菜在學校食堂。就連租一個小小的房間，都要押一付三，幾千塊錢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真的是一大筆錢。”
對於這些，柴思晨不願意回首，她出賣了慕海顏，也出賣了自己的尊嚴。
“事情都過去了，就別想了。”
慕海顏站起來，一直走到柴思晨的身邊，輕聲安慰道。
“嗯，我現在不忙，朝九晚五，不需要加班。而且，你們知道的，我這個人很宅，來這裡也只是打發時間而已。”
柴思晨一邊說着，一邊看向榮耀，表情裡多了一絲溫柔。
“如果你需要什麼，就和我們直說。工作要是做得不開心，也可以先放幾個月的假，回去看看你父母，好嗎？”
慕海顏緊緊地握着她的手，低低勸道。
“我剛給他們報了一個旅遊團，等過一陣子，再把他們接到中海來玩玩。放心吧，我不會跟你客氣的，缺錢一定找你借。”
揚起嘴角，柴思晨索性和慕海顏開起了玩笑。
“那我也不怕，既然是朋友，最多按銀行利率的一半，收你利息咯！”
兩個女人笑作一團。
等她們笑完了，榮寵纔開口問道：“柴柴，你總來醫院，對於榮耀的情況，你怎麼看？”
一提到榮耀的病情，柴思晨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了。
“我剛來那幾天，一天要跑去問醫生好幾遍，最後人家都躲着我。最近這段時間，我也想通了，榮家不缺錢，只要是能做的治療，不管多貴，醫生一定都做了，至於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可能就要靠天意了……”
她看着榮耀，用手緊緊地捂着嘴，無聲地抽噎着。
“既然道理你都懂，就不要難過了。我們繼續等着，也許，奇蹟會有降臨的一天。”
慕海顏輕輕地抱住柴思晨，低聲說道。
平靜了一下，柴思晨又開口說道：“我聽說，康貝妮最近不知道抽什麼風，非要去演一部很奇怪的電影，她的經紀人不同意，她就鬧個不停，還說什麼一定不能輸給你。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又和她槓1;148471591054062上了嗎？”
遲疑了片刻，慕海顏反應過來，康貝妮應該也盯上了《誰知風雨來》這部電影的女一號。
她簡單地和柴思晨說了一遍。
柴思晨也不太贊成：“太苦了，而且劇組經費有限，真正拍戲的時候，恐怕連替身都捨不得找，吃不好喝不好，片酬也不高。不過，我知道你是看中故事本身的張力，還有這個角色，如果一定要去的話，千萬注意身體。”
“還是你懂我！可惜你不在我身邊，不過呢，現在你有更重要的任務去做，就是把榮耀照顧好。說不定，等我這部戲殺青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
慕海顏不停地給柴思晨加油打氣。
她知道，榮楷然已死，華俊蘭前途未卜，真正在意榮耀死活的人已經不多了，難得柴思晨有情有義，對他不離不棄，默默守護，這應該算是榮耀的福氣。
離開病房，慕海顏的情緒有些低沉。
榮寵察覺到了，主動問道：“怎麼了？擔心榮耀？”
其實，他也擔心，不知道榮耀究竟還會不會醒過來。
就連醫生都說不上來他什麼時候能醒，那也就意味着，他也有可能永遠都不會醒。
“不只是擔心榮耀，我還擔心柴柴。她是一個死心眼兒的女孩，一個月，一年，十年……誰知道榮耀什麼時候能醒呢？真是不公平，榮耀好好的時候，身邊從來不缺女人，他對她們也大方得很，不是送鑽石，就是送車，送手袋。可你看看，那些女人現在又在哪裡呢？”
慕海顏站在原地，氣鼓鼓地吐槽着。
“這就是現實，很殘酷，但卻沒有任何辦法。畢竟，從法律上來說，她們的確也沒有義務來照顧榮耀。所以，才更加襯托出柴柴的善良，她甚至連榮耀的朋友都算不上。如果榮耀醒了，我一定會勸他，珍惜這樣的好女孩，不要再和那些女人糾纏不清了。”
榮寵看向不遠處，幽幽嘆息。
“何靜臻的死，徹底影響了榮耀的愛情觀，但他可能永遠都想不到，自己心目中的好女人，其實比任何人都更加貪圖他的錢。算了，這件事還是不要讓他知道了，就讓何靜臻永遠保持那種美好吧，我們不要戳穿。”
如果榮耀知道了何靜臻是主動接近他，還嫌他是家中次子，不如長子有地位，所以才轉而去瘋狂追求榮寵，他即便醒來了，也會活在無盡的痛苦之中。
“好，聽你的。不過，我不是潑你冷水，柴柴雖然是一個好女孩，但榮耀未必會喜歡她這種類型的女人。如果他將來真的醒了，出於感激，和柴柴在一起，我也並不看好這份感情。”
榮寵實話實說。
他的話，令慕海顏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別操心了，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緣分。”
榮寵拉住慕海顏的手，柔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