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榮楷然的倒下，華俊蘭全身的力氣好像都沒了。
她雙腿一軟，也跟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呆呆地看着他，華俊蘭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灘血緩緩地從榮楷然的身下流了出來，深紅色的液體在地板上蜿蜒着，就像是一條小河。
她試着伸出一隻手，抹了一下。
黏稠腥羶，的確是鮮血。
“血，血……怎麼會有這麼多血……”
華俊蘭終於反應過來了，她手腳並用地爬到了榮楷然的身邊，吃力地擡起他的頭。這一看，她發現他雙目圓睜，大張着嘴，表情猙獰，已經毫無氣息。
“啊！”
她嚇得一把鬆開了手，榮楷然的後腦勺再一次磕在了地板上，發出沉重的聲響。
華俊蘭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完全不記得剛纔發生了什麼。
她試着閉上眼睛，希望等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這一切就會消失。
但是，這明顯是自欺欺人的做法。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華俊蘭跌跌撞撞地站起來，險些一頭栽倒。
她好不容易纔站穩，終於找到了手機，打給高律師。
“高律師，你快回來！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非要殺他不可的，是他逼我，是他一直逼我，我沒有辦法……”
華俊蘭緊握着手機，帶着哭腔，語無倫次地說道。
很快，還在半路上的高律師立即調頭，重新回到華俊蘭的公寓。
她一進門，就意識到了整件事情的嚴重性。
稍微查看了一下現場環境，高律師立即語氣堅決地對華俊蘭說道：“華小姐，抱歉，我幫不了你。現在只有你自己才能幫你，馬上報警，向警方自首，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一聽這話，華俊蘭連連搖頭：“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才這麼做的！高律師，你是最有名的律師，一定能夠幫我的！我有錢的，我還可以付給你更多的錢！五百萬，不，我把房子賣掉，我可以給你一千萬！只要你能夠救救我！”
她已經想好了，不管花多少錢，她都不想坐牢！
“你想讓我怎麼辦？之前我接下你的案子，是因爲目前沒有直接證據去指控你，我可以爲你進行辯護。但現在，這是一具實實在在的屍體，就算我能夠幫你，也只是在量刑方面有所區別，不可能令你無罪釋放。這不是在拍電影，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高律師不爲所動，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們，我們可以先把他處理掉，找個隱蔽的地方，埋掉他！只要我不說，你不說，誰也不知道他來過這裡……”
華俊蘭還在異想天開，聽得高律師連連搖頭：“我是律師，不是共犯，不管你給我多少錢，我都不會做違法的事情。對不起，我不會那麼做的，出於對你負責，我還是建議你自首，這樣才能避免死刑，先爭取死緩，然後縮短刑期……”
說完，她拿起東西，就要離開。
眼看着連眼前的這位金牌律師都無能爲力，華俊蘭終於接受了現實，她一臉頹色，全身無力地坐在了沙發上，面如死灰。
高律師走後，華俊蘭在沙發上坐了很久。
一旁的榮楷然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死不瞑目。
終於，她還是拿起了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你們過來抓我吧，我殺人了，就在我家，地址是……”
華俊蘭一臉木然地說完，手一鬆，手機滑落，掉在了地上。
接線員不停地喊着她，似乎想要繼續詢問，但她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一樣，毫無反應。
等到警察趕到，破門而入的時候，華俊蘭的右手上拿着一把水果刀，正在向左手手腕比劃着，但怎麼都劃不下去。
聽到聲音，她嚇得一哆嗦，水果刀應聲落地。
她本想自殺，一了百了，可惜怎麼都下不去手。
一直等到警察出現，將華俊蘭當場制服，帶出她的公寓，塞進警車裡，一路帶走。
榮寵剛脫掉衣服，準備去洗澡，就聽見桌上的手機在響。
他設置了陌生號碼禁止呼入，能打進來的一定都是認識的人，所以，榮寵略一猶豫，還是光着身子，赤腳走了過去。
果然，屏幕上顯示着，是華美薇打來的。
“媽，怎麼了？”
榮寵有些驚訝，因爲華美薇打算出國遊玩，沒想到她會忽然打來電話。
“阿狐，阿狐，你爸出事了！警察來電話，說他死在你小姨的家裡……她說，是她殺的……”
電話裡，華美薇大聲哭嚎着，斷斷續續地說着。
榮寵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究竟在說什麼。
“什麼？！怎麼會這樣？你現在在哪裡？好，我馬上過去！”
他也懵了。
“我、我現在在醫院，停屍間，他們讓我過來簽字，認人……”
華美薇抽噎着，艱難地回答道。
“你不要動，我這就到！”
榮寵放下電話，在原地站了幾秒鐘，大腦呈現出短暫的空白。
華俊蘭殺了榮楷然……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讓人感到吃驚了！
他用力抓了幾下頭髮，整個人還處在巨大的震驚之中，久久無法回神。
雖然已經知道榮楷然並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對於榮寵來說，他覺得，自己依舊無法割捨掉三十多年的感情。
正想着，慕1;148471591054062海顏哄睡了孩子，推門進來。
“怎麼了？你在做什麼？”
眼看着榮寵惡狠狠地揪着自己的頭髮，慕海顏一臉震驚，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關切地問道：“出什麼事了？你有話和我說，不要折磨自己！”
榮寵擡起頭來，雙眼微紅：“他死了……”
慕海顏一愣：“誰死了？”
他繼續說道：“我媽剛去認了屍體，他死了……是我小姨乾的，她打電話報警，已經自首了……”
反應了一下，慕海顏終於明白了榮寵所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驚訝地失聲喊道：“你說什麼？榮楷然死了？你說的人是不是榮楷然？他居然被華俊蘭給殺死了？天啊……怎麼會這樣？”
慕海顏用手掩着嘴，難以置信地注視着榮寵，不敢相信這一事實。
“我也希望這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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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機械地走進衛生間。
很快，從裡面傳來了嘩嘩的水聲，還伴隨着壓抑而低沉的哭聲。
幾分鐘以後，雙眼紅腫的榮寵走了出來。
他洗了一把臉，淚痕雖然不在，可一張臉看起來十分憔悴疲憊。
在他剛剛洗臉的時候，慕海顏已經幫他重新拿了一套衣服，讓他先穿上。
“小雨剛睡下，我不敢讓他一個人在家，你等我給夏一鳴打個電話，讓他派個人過來，然後我就去找你。原本我想找柴柴幫忙，但她最近都在醫院陪榮耀，我不忍心再折騰她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幫榮寵穿上外套。
“慢點開車。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要節哀，還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你不能先垮掉。”
慕海顏把車鑰匙放到他的手掌心，低聲叮囑道。
送走榮寵，她立即給夏一鳴打去電話。
很快，一個藝人助理迅速趕到，慕海顏簡單地向她交代了一下家中的情況，讓她照顧好慕時雨。然後，她也匆匆出門，前去停放着榮楷然屍體的那家醫院，和榮寵以及華美薇二人匯合。
在此之前，慕海顏的腦海裡不止一次設想過，有朝一日，當榮楷然死了，自己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會不會很高興，會不會很滿足，會不會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暢快感覺？
她總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想象着那樣的場景。
但是，慕海顏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太快了，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看着全身一絲不掛，躺在病牀上，軀幹上蒙着白布，只露出頭部的榮楷然，慕海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確定是他，她就退了出去，沒有再看一眼。
作爲家屬的華美薇已經簽過字了，認領屍體，確認身份。接下來，就是送去讓法醫進行解剖，好進一步確定死因。
雖然被發現的時候，榮楷然的後背上插着一把剪刀，身下全是血，但究竟他是不是死於這把剪刀，還需要法醫的科學鑑定才能確定。
“媽，人死不能復生，你別太難過了……”
榮寵看過了榮楷然，走了出來，對站在走廊上的華美薇輕生安慰道。
他擡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慕海顏，她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略顯擔憂地看着他。
“我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他爲什麼要去阿蘭的家裡……”
華美薇用手捂着嘴，不住啜泣。
他去找她，反倒丟了性命。
“你不是說，小姨主動找警察自首了嗎？”
榮寵皺起眉頭，他覺得華俊蘭不會這麼傻，故意殺人，然後又報警自首。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他們先讓我過來確定身份，然後還要做鑑定……阿狐，怎麼辦，你爸走得這麼突然，耀耀又在醫院……”
華美薇大受打擊，泣不成聲。
“你先冷靜，我去問問情況。”
說完，榮寵攙着華美薇在一旁坐下，他找了一個安靜角落，打電話詢問目前的情況。
“什麼？殉情？這根本不可能！她是這麼說的？”
榮寵大怒：“人都死了，又沒有第三個人在場，她當然說什麼都行了！這個說法根本站不住腳！一定是她的律師幫忙編造的謊話！”
被警察帶走以後，華俊蘭一改之前的說辭，堅持聲稱自己和榮楷然約定好了，要一起殉情自殺。